由于村裏還沒通電,大家又不舍得點煤油燈,農村人睡得很早,經常八九點就上床睡覺了。
靈寶和得喜在洞裏吃雞的時候,沈家人幾乎都睡着了,其中一間屋裏,得歡歪了個身子,幾乎快睡着時,身子被她二姐輕輕推了推。
“幹嘛呀?我都快睡着啦……二姐,你是不是明天要去讀書,太激動了,所以睡不着覺呀?”
“不是,你難道沒發現大姐沒回來嗎?”得樂指了下同一間屋子的另外一張床,“床上空蕩蕩的……”
得歡不在意道:“她不是沒有吃到晚飯,去找大哥理論了嗎?估計這會兒還在大哥屋裏頭吵架吧。”
說到這兒,她困倦地打了一個哈欠,“二姐你管大姐幹什麽呀?她想睡了自然就回來了。”
“我有點擔心,我們還是去問問大哥吧?”
得樂心裏莫名有些不安,畢竟大姐今天确實太慘了,早飯、午飯和晚飯幾乎都沒有吃,現在肯定快要餓死了。
她太理解一個人饑餓的時候是什麽感覺了,頭暈無力,手腳發軟,大腦不停叫嚣着餓,仿佛立刻吃下一頭大象也無法填滿那種巨大的饑餓感。
雖說從小挨餓,經常饑一餐飽一餐的,但她也很少餓一整天,基本上一天至少能吃到一個紅薯。
“我餓上一天都會很難受,更别說大姐了,大姐一向被奶奶和娘寵在手心裏,哪怕是招平哥和招貴哥餓肚子,奶奶都不會讓咱們大姐餓肚子,可是今天奶奶直接讓哥把大姐的窩窩頭吃了,沒給她留一點東西吃……”
“那又怎麽了?你也不想想她平時吃多少好東西,再說了,奶奶今天又不是沒給她吃的,是她自己不吃!她會餓一整天,還不是她自己作的嗎?”
得歡越說越生氣,不高興地“哼”了一聲,身子歪向另外一邊,“我才懶得管她呢,我要睡覺了!”
黑暗中,得樂看不清妹妹的表情,但也能聽出她語氣中的氣憤,“哎!可她畢竟是我們姐姐嘛,這麽晚還沒回來,要是真出什麽事了,娘和奶奶肯定會怪我們的……”
說到這兒,她坐到床邊穿上鞋子,“你好好睡吧,我去找大哥問一問,看看大姐在不在他屋裏。”
沒二姐在身邊,得歡覺得害怕,“二姐你等等,我也跟你一起去,這屋子黑漆漆的,我一個人不敢睡。”
急忙坐起身穿上鞋子,她拉着她二姐的手腕出了門,到了她們大哥屋裏,得知大姐早就走了。
“不在前院嗎?”
得順眯着眼睛打了個哈欠,見兩個妹妹搖了搖頭,又接着說:“如果不在前院,那應該就在後院吧,我以爲得喜她早就回去睡覺了……”
之後,兄妹三個人去後院找了一圈。
“大姐,你在不在這兒呀?”怕吵醒家裏其他人,得樂拉着自己妹妹,邁着步子邊走邊小聲問,“大姐?”
騾子的叫聲忽然響了起來,吓了他們一跳。
得順這兩天都有給騾子喂草,這會兒拍了怕它的頭,把它安撫好之後,朝自己兩個妹妹說:“後院好像也沒有人啊,得喜她會跑哪兒去呀?”
“肯定是生你氣,覺得你把她的窩窩頭吃了,所以離家出走了呗。”
得歡話語落下,她大哥愣了愣,“啥?離家出走?怎麽可能呀?她能走到哪兒去?”
“她就是想讓奶奶和娘着急呗,”得歡雙手叉腰,“連大姑奶奶的白面都敢偷,大姐還有啥事兒做不出來啊?”
得樂擔憂道:“這件事情是不是要趕緊告訴爹娘啊?趁着現在大姐還沒有走遠……”
“當然要告訴爹娘了!”得順着急說,“我現在就去找爹娘。”
跑到爹娘房間外,他用力敲門,“爹,娘,不好啦,得喜離家出走啦,爹……”
屋裏,沈寶生夫妻兩個人都已經睡着了。
隐隐約約聽到敲門的聲音,被吵醒的王春苗困倦地推了推丈夫,“我咋聽到得順的聲音啦?他在說啥呢?”
“啥?哎喲,我這剛夢到在吃大豬肘子呢,就被你吵醒了……”沈寶生抱怨後,回憶着夢裏肥嘟嘟的大豬肘子,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口水。
“爹,快開門啊,得喜不見了,她離家出走啦!”得順的聲音越來越大。
這會兒不僅是他爹娘,就連他爺爺奶奶和伯父伯母都被吵醒了,“我咋聽到得順說得喜離家出走啦?”
“啥?離家出走?啥意思啊?”
衆人走出房門,圍着得順幾個孩子問:“咋回事兒啊?這大晚上的,得喜沒在屋子裏睡覺嗎?”
“沒,”得樂搖了搖頭,說,“我一直沒等到大姐回來,所以才去找哥的,沒想到大姐也不在大哥屋裏。”
她爺爺皺着眉頭,“哎喲,不就是少吃了兩頓飯嗎?這丫頭也真是的,鬧啥子離家出走嘛?”
這麽說完,他朝自己媳婦兒責怪道:“都怪你,說啥子讓她讨飯的話嘛?得喜到底還是個孩子,平日裏又被你給寵壞了,你突然對她這樣……說話也太重了!”
“我就那麽随口說說嘛,吓唬吓唬她罷了,誰曉得她脾氣這麽大呀?”趙翠蘭拍了一下大腿,“這丫頭是真被寵壞了,一句重話都說不得了,現在人不見了,要去哪兒找啊?”
“主要這黑燈瞎火的,也沒法找啊。”
廖桂芬擔心道:“得喜要是真出了村子到處亂走,指不定就被人賣去當童養媳了。”
她話語落下,一旁王春苗直接哭出了聲,“哎呀,我的得喜呀,我懷了她十個月,辛辛苦苦養了這麽多年……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呀?孩子咋說沒就沒了啊?”
“你快别哭了,不知道的以爲咱們得喜人沒了呢,”趙翠蘭盡量冷靜下來,朝兒子兒媳婦兒說,“那丫頭肯定沒走遠,咱們出了村往各條路分頭找,肯定能找到人!”
就在他們風風火火要去找人時,兩個小女娃從後院回到家,她們剛從後院走到前院,和得喜爹娘他們迎面撞見,兩邊人都有些傻眼,“得……得喜?”
“是得喜吧?還有靈寶?”
得喜吃得肚子圓鼓鼓的,一路上打着飽嗝回家,如今見自己家人全站在院子裏,納悶道:“爺爺奶奶你們……呃——你們在幹嘛呀?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說完,不等她爺爺奶奶開口,她又“呃”了一聲,忙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你去裝點水喝吧,多喝點水就不打嗝了,”靈寶揮了揮小手,“我回去睡覺咯,再見。”
得喜連忙揮着手,臉上挂滿了笑容,“嗯嗯,靈寶,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