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我煩？”趙翠蘭從床邊站了起來，“好哇！看來真是我平日裏太寵你了！你這還沒當鳳凰呢，就跟你奶奶擺架子了是吧？成！你睡吧，愛睡多久睡多久。”
說完，她氣呼呼地走出門，繞了個彎，迎面碰見正要去廚房的老大媳婦兒，兩個人差點撞一起。
“哎喲，娘你這是幹啥呀？咋一個人走得這麽快啊，還低着頭不看路，差點撞上……”
廖桂芬邊說邊扶住面前的婆婆，“咋啦？咋面色這麽難看啊，誰惹你生氣了？”
“真是反了天了，偷了人家東西，還不讓人說了，剛說她兩句，她還罵我‘煩’，也不想想這些年是誰養大她的，我看她這心肝都讓狗給吃了！”
聽婆婆沒頭沒尾地罵了一堆，廖桂芬納悶道：“娘，你這是在說誰呢？”
“還能是誰呀？得喜呗！”
怎麽也沒想到婆婆這是在和得喜生氣，廖桂芬心裏又驚訝又驚喜，微微張大着嘴，“啥？得喜？”
臉上表現出詫異的模樣，她心裏樂開了花，急忙拉着婆婆往廚房走，小聲問：“咋啦？得喜那丫頭罵你啦？”
“是呀，剛才真是氣死我了！”趙翠蘭說，“現在看來這丫頭真不行，我剛才仔細想了想，得樂和得歡兩個丫頭還比她更好點兒，至少還聽話，不像她……”
“我早就說了吧，你們太寵她了，這樣可不行啊，女娃娃這樣寵大了将來哪還嫁得出去呀？咱們農村人家，誰要這樣的姑娘啊？啥活兒都不會幹，又矯情又嬌氣。”
趙翠蘭歎氣，“哎，還不是因爲她額頭上那個紅印子嗎？道士說她是大富大貴的命，将來就算做不成鳳凰，肯定也能出這大山，不會在農村裏待一輩子。
我就想着得喜就算不會幹活也沒事兒，反正她也不可能嫁給農村漢子，不用給人幹農活幹一輩子……”
“娘，不是我潑你冷水呀，且不說那道士算得準不準，這命的事情真難說，和那生辰八字、陰陽五行啥的都有關系，我以前聽我娘家那村裏的算命先生說過，反正吧，一個胎記根本說明不了啥，還得要看出生年月啥的。”
“這話倒是挺有道理的，人這命數不是一個胎記就能說得準的，哎，我也沒想到這麽多。”
婆媳倆聊了一陣，趙翠蘭歎氣，“我現在也不曉得要咋辦了，那娃兒被養成這樣，我也不曉得咋管了。”
廖桂芬說：“反正吧，我覺得教孩子特别簡單，做了好事兒就獎勵，做了壞事兒就懲罰，得喜她偷了大姑母和我的東西，不能啥事兒都沒有吧？”
“你說要咋罰她呀？”
“這還不簡單？罰她沒飯吃呗。”
這麽說完，廖桂芬又道：“娘你要是心軟，狠不下這個心，我來和她說，保準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得！這事兒就交給你了，哎，我年紀也大了，管不了這麽多事兒了，以後這個家還是得你多操持操持。”
趙翠蘭疲憊地說完，坐到竈台邊準備幫着生火做飯。
感覺得到了婆婆的認可，廖桂芬唇角情不自禁上揚，她走到鍋邊，往鍋裏倒了些水，問：“娘，蒸點窩頭不？前些日子咱們吃的東西都太軟了，今天吃點兒硬的。
你那牙能咬得動吧？要是咬不動，我把窩頭掰碎了給你煮成湯，咋樣啊？還是說你想吃點别的？”
“就吃窩頭吧，我咬得動，”趙翠蘭笑了一聲，“你婆婆我還沒有老掉牙呢。”
“哈哈，那好，那今天就吃窩頭啦。”
廖桂芬說完，發現挂在牆壁上的刀不見了，“呀！娘，咱家的菜刀呢？一直挂在這兒的……咋沒啦？”
看着她焦急的樣子，她婆婆解釋，“菜刀被你大姑母拿走防身了，對了，你往鍋裏再多蒸三根紅薯吧，免得她和靈寶空着手下山，啥吃的都沒找到，隻能盯着我們一家子人吃東西，我還怪不好意思的。”
“大姑母和靈寶進山了？”廖桂芬詫異。
趙翠蘭點了點頭，“我也是搞不懂她，你說靈寶還那麽小，你大姑母非帶着她上山幹啥呀？摔了可咋辦啊？”
“會不會因爲……”猶豫了一會兒，廖桂芬說，“因爲靈寶是福星，帶她進山運氣更好呀？”
“啊？”趙翠蘭愣了愣。
廖桂芬走到她婆婆身邊，壓低聲音說：“娘你忘了嗎？白河村的人都說姜家撿了靈寶後特别有福運，天天不是吃野雞就是吃野兔，他們不可能瞎說吧？”
她這話被剛進廚房的王春苗聽見了，“啥福星啊？村裏人就愛瞎說，我看啊，肯定是大姑母幾個兒子運氣好，打獵獵到了野雞和野兔，然後硬說成是靈寶的福運。”
“撿到野豬也是大姑母那幾個兒子運氣好？”
“反、反正我不信什麽福星的事兒……”
廖桂芬笑了一聲，“娘之前天天說得喜是福寶，也沒見你說不信啊，我說靈寶是福星，你就不信了？”
這麽說完，她又譏諷道：“總之啊，和得喜比，靈寶瞧着有福氣多了，我是沒見過哪個福寶從小到大沒給家裏帶來啥福運，還會偷東西讓一家人跟着她一起丢臉的。”
王春苗漲紅着臉，不知道該怎麽回怼她的話，朝自己婆婆看去，“娘，你瞧瞧她說的啥話呀？就因爲那小半塊雞蛋餅，嫂子她說話有必要這麽帶刺嗎？
說到底，得喜那頭上的紅印子和觀音痣一樣，瞧着就是有福氣嘛，靈寶她臉上有啥呀？啥都沒有……”
“行啦，别再說啦，”趙翠蘭一改往日偏袒的态度，“得喜娘，你以後還是先好好教教得喜她怎麽做人，讓那孩子走正道吧，福寶這事兒别再說了。”
“這……這話是啥意思啊？娘你不會也覺得得喜不是福寶了吧？你之前還說她是富貴命，一輩子不愁吃穿，下凡就是來享福的，還說……”
趙翠蘭打斷道：“那些都是狗屁道士瞎說的！哎，這件事情也是我不對，那孩子被我給寵壞了，以後可不能再這樣寵她了，免得她将來走歪路。”
“好，不說就不說嘛，本來我也不太信這些事情，啥福星福寶，全都是迷信！”王春苗說完，看向她大嫂，“嫂子你也别再說靈寶是福星了，聽着就讓人不舒服。”
此時，得樂、得歡已經找到了靈寶和她們大姑奶奶，她們剛往山裏走了沒幾步，小靈寶像是突然聞到了什麽，長吸了一口氣，“咦，好特别的味道啊！”
她沿着氣味的方向走了一會兒，小手撥開草叢，看見地上一大片灰棕色的菇，像一把把小雨傘藏在草地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