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倒是還好，就是他們那兒媳婦兒……”
“我還能怕她？”沈素娥笑了一聲，“就是之前你癱瘓在床上，家裏的錢都由老大老二媳婦兒管的時候，我也沒在怕的，更别說現在了，我又不用指望他們吃飯。”
姜慶山點了點頭，“這倒是，剛才那麽一鬧也好，這樣你們東西分開吃，也不容易鬧矛盾了。”
“是啊，本來我還覺得就我和靈寶、土根吃面吃肉的不好，想着得讓大哥他們家裏人一塊兒吃，這二十斤面粉估計吃不了多久呢，如今看來啊，如果隻住半個月的話，這白面足夠我們吃了。”沈素娥說。
說完這些話，她重新拿起面粉和臘肉，“好啦，我去做早飯了，你休息吧。”
“娘親，靈寶幫你燒火。”
“我也要去。”土根跟在她姑姑後頭。
他們離開後，姜慶山把芹菜和酸菜給他媳婦兒送了過去，然後回到屋裏，在二樓找到一個破舊的竹掃帚，先把地掃了，接着擦桌子和木闆床，最後将棉被鋪在床上。
此時廳堂裏，沈家人圍坐在八仙桌邊吃早飯。
“娘，爲啥隻有得喜的玉米糊糊是甜的啊？”得順噘嘴道，“鹹的不好吃，我也想吃加糖的。”
“得喜是妹妹嘛，你是哥哥，要讓着妹妹的。”
“那得樂和得歡也是妹妹啊，她們吃的玉米糊糊就不是甜的，”沈得順不高興地說，“真不公平！”
他話語剛落，被他爹敲了下頭，“有得吃就行了，真是的，要是你不愛吃鹹的，以後讓你娘啥都别給你加。”
得喜笑着朝她哥哥扮了個鬼臉，“略略略……”
看着她嘚瑟的樣子，沈得順氣不打一出來，“哼！爹你偏心眼兒，還有娘也是，我覺得剛才大姑奶奶說得對，得喜就是沒教養，她從來不叫我哥，還老是欺負我。”
“你說啥呢？你那個姑奶奶腦子不好，瞎說八道的話，你跟着學什麽啊？不許這麽說妹妹！”
想到剛才被沈素娥罵的話，王春苗還覺得來氣。
她擰着眉頭，“以後你離你大姑奶奶遠點兒，還有她帶來的兩個孩子，不許和他們玩兒，聽見沒有？”
得順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如果不和他們玩兒，我明天是不是可以吃加糖的玉米糊糊啊？”
“你個鬼靈精……好好好，娘答應你，明天也給你加糖，好了吧？”
王春苗說完這話，她大哥家的小兒子急了，“娘，我也要吃甜的玉米糊糊，我從來都沒吃過加糖的……”
聽他鬧哄哄的，廖桂芬不悅地皺眉道：“吵啥子吵啊？娘以前咋教你的？吃飯的時候好好吃，甭說話！”
沈招貴和得順同歲，他撇了撇嘴，“得順和得喜每天吃飯的時候都叽叽喳喳的，隻有我不能說話。”
他哥哥招平十三歲，這會兒已經把碗裏的玉米糊吃完了，起身說：“爺爺奶奶，爹娘，我去學校了。”
“啊？”廖桂芬着急說，“等等你弟弟啊，還有得順和得喜。”
招平提起椅子上破舊的書包，将背帶斜挎着挂在肩上，面無表情道：“他們吃太慢了，再晚就要遲到了。”
眼看他說着徑直出了門，沈招貴着急說：“哥你等等我，我馬上就要吃完啦……哥……”
不等他繼續說，他哥已經出了院門了。
随便往嘴裏又扒拉了兩口玉米糊糊，沈招平也背上書包，急匆匆地跑出門，嘴裏喊着，“哥，等等我呗！”
“哎喲，招平也真是的，走這麽急幹啥啊？也不想着等等弟弟妹妹，去學校還得走一個鍾頭呢。”
王春苗說完，摸了摸閨女的頭，“得喜你慢慢吃啊，沒事兒，待會兒娘送你和你哥去學校。”
“娘，還有嗎？”得喜吃完一碗玉米糊，沿着碗邊舔了舔，“我沒吃飽，還想吃。”
“鍋裏沒啦，娘這裏還有半碗……”
這麽說着，王春苗将自己碗裏的玉米糊倒給閨女，“你第一天上學，吃飽點兒，好好讀書，知道不？你奶奶說你有福運，将來肯定有出息，娘也指望着你呢。”
“娘你放心吧，我可是福寶，以後肯定能進工廠當工人，讓爹娘還有爺爺奶奶都吃上商品糧。”
“好好好，”看着閨女額頭上的紅胎記，王春苗笑着說，“快吃吧，吃飽點兒啊。”
得喜在她娘的注視下，用湯勺勺了一口玉米糊，放進嘴裏，嫌棄地皺眉，“咦，鹹的……”
“娘這碗是鹹的，你将就着吃啊。”王春苗說。
“鹹的不好吃，這都鹹得發苦了，我喜歡吃甜的，娘你再去拿點兒白糖給我嘛，我要放糖在裏頭。”
王春苗表情透着爲難，“這……”
被閨女又鬧了一陣，她看向自己婆婆，問：“娘，我能再去拿點兒白糖不？”
“奶奶，我要吃糖嘛，奶奶……”
“哎，”趙翠蘭歎氣，“去給她再拿點糖吧。”
她說這話時，她大兒媳婦兒廖桂芬眉頭緊皺，張嘴剛要說些什麽，被她丈夫拉住了手臂搖晃了兩下。
“算啦，忍忍吧。”沈桂生小聲說。
廖桂芬咬了咬牙，強忍着脾氣，沒有吭聲。
“哈哈，奶奶最好啦！”得喜開心地說完，朝她娘催促道，“娘，你快去把白糖拿給我，我要加兩勺糖。”
王春苗語氣寵愛又無奈地應了聲“好”，起身走到廚房，聞到臘肉的香味兒，嘴饞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沈素娥做了最簡單的面條，沒有醒面，把面團搓揉成長條後，用刀将長條切成小面塊，放進清水裏泡了兩三分鍾，然後拉長拉細，丢進了滾燙的熱水裏。
等面煮得差不多了，她把事先焯過水的臘肉放進面裏頭，出鍋之後，放了一些切碎的芹菜以及酸菜。
“哇，爹爹還拿了芹菜過來啊？”靈寶笑盈盈道。
“是啊，”沈素娥把面條裝在一個大盆子裏，邊勺湯邊說，“面條煮好啦，去叫你爹爹過來吃吧。”
“好呀！”小靈寶點了點頭，轉身就要去找她爹爹，發現之前和娘親吵架的阿姨這會兒正站在廚房門口。
過年那天吃了幾塊豬肉，之後就一直沒有嘗過油水，王春苗聞着臘肉香，不停地吸氣，覺得臘肉實在太香了。
“娘，我的白糖呢？怎麽還不拿給我呀？”半晌沒等到娘回來，得喜也跑到了廚房外頭。
在聞到臘肉的瞬間，她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氣，“好香啊！娘，這是啥味兒啊？我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