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撐了下地闆，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朝燈籠靠近了一些，打量着它說：“我活了幾十年，第一次瞧見這麽大的貓頭鷹，這個頭和靈寶差不多高了。”
“我也是啊，”沈素娥笑着說，“一開始也被吓了一跳，不過看久了還蠻順眼的，你看它還有耳朵，腦袋圓滾滾的，眼睛也圓溜溜的，哈哈，長得還怪可愛的。”
燈籠轉動着圓腦袋，“咕……”
之後靈寶幾個哥哥們睡醒了，都被燈籠吓了一跳，土根倒是沒吓着，圍着燈籠跑跑跳跳，特别興奮。
“爹爹，哥哥怎麽沒和我們一起睡呀？”土根朝他爹問，“要是他看見了這麽大的貓頭鷹，肯定特别高興。”
大東子解釋，“以後你娘和你哥在咱們之前搬家住的那棟屋子生活，你和我住你爺爺奶奶這兒。”
“爲啥要分開住？爹和娘還是要離婚嗎？”
“嗯，”大東子摸了摸兒子的頭，語氣溫柔道，“不過我們住得近，你還是能經常去找你娘和你大哥玩兒。”
土根這次沒有哭鬧，“爹，我知道啦。”
沒多久，廚房裏傳來他奶奶的聲音，“早飯做好了，都過來吃吧，今天吃面疙瘩湯，超子把碗端出去……”
“哇！今天又能吃面！我也要去幫忙端碗。”
看着土根高高興興去了廚房，大東子稍微松了口氣，想着土根沒哭沒鬧，還挺讓他意外的。
五超子也覺得奇怪，他把碗放桌上，朝身旁的小侄子問：“土根，你爹娘離婚了，你咋不哭啊？”
“爲啥要哭啊？姑姑告訴我，爹爹和娘親就算離婚不住一起了，我還是他們兒子，他們也都還是很愛我的。”
看着土根乖巧懂事兒的樣子，大東子感到一陣欣慰，走上前輕輕拍了下他的頭，感歎道：“靈寶說得對，爹和娘就算離婚了，也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疼你。”
“嘿嘿，我就知道姑姑不會騙我哒！”土根笑着說，“好啦，我要去幫忙拿筷子啦。”
早飯的面疙瘩湯裏放了芹菜，味兒特别香。
“娘，這芹菜還剩下多少啊？昨天沒全部炒光吧？”
四海子問完，他娘笑着說：“還有個五六斤吧，這天氣估計還能放幾天，咱們慢慢吃，那蘿蔔也還有十來個，我偷偷藏在了筐裏，沒讓他們全部削了。”
“哈哈，太好啦！那蘿蔔甜得很，我能生吃。”
一餐飯快要吃完時，院子大門被人敲響了，外頭是二華子的聲音，“娘，開門啊，娘……”
“是二哥吧？”五超子皺起眉頭，“他咋回事兒啊？不會帶着媳婦兒子跑來咱們家吃早飯了吧？”
“不會吧？昨天娘隻是讓二哥來吃豬肚湯啊。”
五超子說：“可不能讓他老是帶二嫂和富貴來咱家吃東西，要不然都吃成習慣了。”
聽他說完，所有人都沒打算起身，唯獨小靈寶站了起來，“二哥哥聲音很着急，好像是出什麽事兒了，不是爲了吃飯的事兒！”
沈素娥心頭打了個激靈，連忙朝大東子說：“東子，你趕緊去開門！瞧瞧出啥事兒了。”
說話時，她自己也放下碗筷，起身往外頭走。
“爹，娘，大哥，開開門啊，”二華子聲音中帶着哭腔，“我不曉得咋辦了，開門啊，娘，靈寶，靈寶……”
眼看門開了，一眼看見大哥，他着急抓着他的手臂，急切地問：“靈寶呢？大哥，靈寶在哪兒啊？”
“出啥事兒了？”沈素娥問，“你找靈寶幹嘛？”
“我想找靈寶救我媳婦兒啊，她好像要不行了，”二華子哽咽着說，“她現在全身都是血。”
姜家外頭站着三三兩兩的人，都是剛才聽見了二華子的哭聲，好奇圍過來的。
有個年長的婦女問：“啥事兒呀？東子娘，你二兒媳婦兒是不是生娃啦？爲啥要找靈寶啊？”
“沒，找啥靈寶啊，他是來找我的，行啦，你們圍在我家門口幹啥啊？真是的！沒那麽多熱鬧給你們看。”
沈素娥說着，将兩扇院門關上，把二華子拉到院子中間，不悅道：“說啥呢？讓靈寶救什麽人啊？讓外人聽見咋辦？你可真是的，你想害死靈寶啊？”
“我、我太急了，我……”
二華子吸了吸氣，邊抹眼淚邊說：“娘，我已經把陳赤腳找到家了，還找了村裏接生很厲害的紅花嬸，可他們都說生不出來，富貴娘她現在快要疼死了。”
“啥？你媳婦兒已經在生娃兒了？”不僅是沈素娥，其他人也都很驚訝，圍着問，“啥時候的事兒啊？”
“半夜她突然肚子疼，我想着離生娃還有一個月呢，就想着會不會是下午吃太多豬肉拉肚子，也沒多想……後來她肚子越來越疼，我就去找了陳赤腳……
陳赤腳說我媳婦兒羊水破了，肯定是要生了，我才又急急忙忙跑去找了紅花嬸，嗚嗚，可剛才紅花嬸說我媳婦兒生不出來，還暈死過去了，她也不曉得要咋辦了。
娘，我現在隻能想到靈寶了，你讓靈寶救救我媳婦兒吧？我……我不能眼睜睜看着月珠沒了啊……”
看着二華子痛哭不止的樣子，姜慶山皺眉，“你也真是的，你咋不先來找咱們啊？拖到現在。”
“我想着爹娘昨天忙了一天，靈寶又跟着大哥去了方家村，還去了派出所，肯定都累壞了，就沒想吵你們，我以爲找到紅花嬸就行了，沒想到我媳婦兒會難産……”
四海子疑惑地問：“奇怪了，我記得二嫂那肚子不是還沒到九個月嗎？咋會提早一個多月就生了啊？”
沈素娥歎氣，“昨天我看她臉色就不太對，八成是被劉大美那個攪屎棍氣着了，動了胎氣。”
說完，她朝自己二兒子問：“你家現在還有誰啊？陳赤腳和紅花嬸還在你家不？”
“還、還在，不過我出門的時候，紅花嬸也想走，她可能怕出了事兒，我會怪她……我把她攔住了，說等我把我娘找來，再讓她走。”二華子哽咽着說。
聽他說完這話，沈素娥彎腰看向身旁的小奶娃，“靈寶願意跟娘去看看你二嫂嗎？”
“嗯！”小靈寶點了點小腦袋。
“靈寶你千萬記住不要在外人面前救人，待會兒你二嫂身邊要是有外人在，你等娘把他們支走……”
不等娘再說，靈寶抓住她娘親的手，“娘，靈寶沒那麽笨哒，我們趕緊去二嫂嫂那兒吧，晚了怕會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