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裏喘着氣，他問：“姑姑你去哪兒啦？”
小奶娃放下從空間拿出來的東西，甜甜笑道：“剛才靈寶躲在床底下啦，你沒找到我，我就自己爬出來啦。”
“姑姑果然在和我玩捉迷藏！”富貴高興地咧着嘴笑，“現在姑姑要扮鬼咯，我去躲起來。”
他說完，跑到他奶奶屋子裏，躲在了櫃子裏頭。
靈寶拿起裝有醬油和醋的兩個大玻璃瓶子，以及一大包牛皮紙，走到門邊，裝作找不到人，故意說了句，“咦？富貴躲哪去啦？怎麽不在床底下呢？”
躲在櫃子裏的富貴眯着眼睛，捂着嘴巴偷笑。
“是不是跑出去啦？”靈寶說，“我要出去找找。”
她離開房間，走到廚房外頭，把鹽巴、醬油和醋放在她二哥哥身邊，說：“二哥哥你看看這些東西。”
二華子剛把老鷹的毛全扒光，這會兒盯着地上兩個瓶子微微發愣，“靈寶，這是啥呀？”
“靈寶也不知道呢，是剛才我和富貴捉迷藏的時候，在床底下發現哒。”
二華子完全沒懷疑小靈寶的話，他把一個玻璃瓶的蓋子打開，聞了聞，“呀！這是醋！”
說着，他打開另外一個瓶蓋，發現裏頭是醬油。
前兩年生産隊也發過醬油票，那時每人每月發醬油票一枚，憑票供應醬油一市斤，結果才發三個月就沒發了，全市隻有居民才供應醬油和醋，農民沒了。
大夥兒吃飽飯都困難，說實話也不咋舍得把錢花在調味料上頭，所以也沒咋生氣。
至于醋，家裏富裕點兒的會買大米做米醋吃，不過全村沒幾戶人這麽有錢，舍得浪費大米釀醋。
和吃米醋相比，大家更喜歡把大白菜做成酸菜吃。
随意想到這兒，二華子打開醋旁邊的牛皮紙包，見裏頭滿滿一大包全是粗鹽，估計有個五六斤重了。
粗鹽是指沒提煉加工過的鹽，一坨坨顆粒分明，花生米大小，家裏用鹽之前得先把它們搗碎了。
這年頭幾乎家家戶戶吃的都是這種粗鹽，隻有大城市的供銷社裏才會賣碾磨好的細鹽。
二華子心想這些應該都是仙人送給靈寶的，不過仙人這回小氣了點，爲啥不給點細鹽呢？像之前送的富強粉一樣精細，這粗鹽瞧着和代銷點賣的沒啥區别。
小靈寶跑進廚房，又往窗戶外頭看了看，疑問道：“二哥哥，娘親怎麽不在廚房裏面呀？”
“啊？”二華子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忙回答說，“沒想到靈寶你屋裏有鹽，娘剛出門去借鹽了。”
這麽說着，他把牛皮紙重新包好，雙手擦了擦自己的衣服，“我去把娘找回來……”
“不用啦，”奶娃娃聲音軟糯糯地說，“二哥哥你還要處理這隻老鷹呢，靈寶去找娘親吧。”
“那好吧，我猜娘可能去對門拐子叔那了。”
靈寶點了點頭，剛跑到院子裏，身後傳來富貴的聲音，“姑姑，我躲在櫃子裏，你怎麽一直沒找我呀？”
“我現在要去找娘親，沒空玩捉迷藏了。”
富貴跟着他姑姑，“那我陪你一起去找吧，姑姑，你的娘親是誰呀？我的娘親在家裏呢……”
“靈寶的娘親就是富貴你的奶奶呀，要不然你爲什麽要叫我姑姑呢？”靈寶笑道。
“哦，原來姑姑的娘親是奶奶啊！”
兩個孩子的對話被院子裏的大東子聽見，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兒，想着以前覺得富貴這孩子被養得太嬌氣了點，如今看來也還蠻可愛的，至少比他兩個兒子好多了。
想到媳婦兒還帶着兒子待在娘家，他手上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幾分，差點兒把弓的握把給鋸斷了。
“哥，你咋突然開始做弓啦？”二華子将扒光毛的老鷹放在臉盆裏，蹲在廚房外頭，邊清理老鷹的内髒，邊大聲問，“給誰做的啊？樹根？”
他大哥搖了搖頭，“不是，這把是特地給靈寶做的，前兩天做的兩把給了四海子和五超子。”
二華子想到之前大哥給自己和三磊子做過弓箭，隻是時間太久遠了，那弓不曉得被他塞到哪個箱子裏了。
“咋突然想到做弓啦？我記得大哥你好久沒做木工活兒了，放在倉庫裏的鋸子都生鏽了。”
“這不是家裏多了頭老鷹嗎？把那些鷹羽做成箭多好看啊？丢了也太浪費了。”
“這倒是，”回憶起往事，二華子笑道，“以前咱們那些箭都是偷偷撿生産隊的雞毛做的。”
這麽說着，他看向身旁剛拔下來的羽毛，“把老鷹的羽毛做成箭，裝在箭筒裏，背在背上，想想就好看。”
“你可别指望我再給你做啊。”大東子笑道。
“哈哈，之前你給我做的那把弓，我估摸着還能用，”說笑了一陣，二華子問，“對啦，爹和老三他們呢？咋都不在家啊？剛才隊長開會還瞧見他們來着。”
他大哥說：“爲了做箭，他們去砍竹子了。”
兄弟倆聊天時，靈寶拉着她小侄子出了大門，果然看見她娘親在和住在對面的拐子叔說話。
“我家年前是買了一些鹽，”拐子叔站在門邊說，“你要多少啊？半斤夠不夠？”
“夠啦！半斤是多少錢來着？”沈素娥努力算着數，“我記得一斤鹽是一毛三是吧？那半斤就是……”
不等她算出來，屋裏一個拔高的聲音說：“單單花錢可買不到鹽，你要想和我家買鹽，得用油或五花肉換。”
說話的人是拐子叔的娘，村裏人叫她“烏眼婆”，因爲她右邊的眼睛上有一塊黑色的胎記。
由于拐子叔一直打光棍沒娶媳婦兒，他爹在他七歲時就得病死了，這屋子裏隻有他和他娘兩個人住。
“娘你這是幹啥啊？”眼看娘走了出來，拐子叔急忙想把她勸回去，“你可真是的，鹽這東西随時都能買到，誰會用油和肉換鹽啊？又不是換糖。”
這年頭幾乎啥都要票，鹽算是個例外，買鹽是不需要鹽票的，隻要花錢就能買到，所以各家各戶可能會缺糧少米，吃不上糖，但不會缺鹽。
“哼！”烏眼婆生氣地說，“啥好事兒都讓他們姜家占了，天天在家裏煮肉煮面的，咱們家離她家這麽近，算是倒大黴了，天天聞得到吃不到，我都快要饞死了。”
說完這話，她轉頭看向剛從家裏出來的靈寶，指着她說：“這丫頭如果真是福星，咋就旺你一家啊？她不應該也旺旺我嗎？讓我兒子能娶個媳婦兒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