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他沒順着大伯的話往下說，而是道：“啥運氣啊？就是樹根和土根太皮了。”
“你那兩個孩子不燒柴不燒紙，偏偏把這些豬肉給燒沒了，不就是運氣太差了嗎？”姜大伯說。
大東子正要否認，他媳婦兒方秀雲走上前感歎，“确實啊，平時樹根和土根再皮也不會糟蹋吃的啊！”
這麽說着，她又一通抱怨，“說起來啊，去年也是我家樹根抓阄，抓到兩斤肥肉呢，今年不是瘦肉就是骨頭，那八斤肉裏居然沒有一點兒肥的，你說倒不倒黴啊。”
“那肥肉全讓東子娘撿來的女娃抽走啦！村裏人說她是福星，我看她隻是旺了老四夫妻倆，讓我們倒大黴了，指不定他們運氣好，就是靠吸咱們的氣運……”
不等他繼續說下去，大東子打斷道：“大伯你别再說啥子氣運的事兒了，全是迷信！之前李隊長可說啦，誰再宣揚這些封建糟粕，就和那大丫娘一樣去挑糞水！”
“啥迷信啊？”姜大伯氣得吹胡子瞪眼，“我和你好好說話呢，你拿李隊長來壓我幹啥呀？”
大東子“哼”了一聲，“反正這些話我不愛聽，你要說去别處說，别在我家說。”
“好哇！我這是好心被當驢肝肺了！”
轉身離開前，姜大伯似想到什麽，又道：“對了！剛才我聽你五弟說那靈寶屋裏有啥餅，指不定這會兒她在吃燒餅呢，你再瞧瞧你家，過年隻能吃這些燒黑的肉。
爲啥運氣差這麽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大伯我說這些話也是爲你好，那女娃有問題，你不信就算啦。”
等他離開後，方秀雲忍不住說：“孩子爹，我覺得你大伯說的話挺有道理的啊，自從你娘……”
“行啦！”大東子不悅道，“你少聽我大伯瞎說，他性格就是那樣，死要面子，又喜歡搬弄是非，自己受了氣就暗搓搓地攪和别人家的事兒。”
“啊？受了氣？”
“肯定是找我爹娘要肥肉沒要成啊！你真以爲他想幫我呀？”大東子說，“我娶你那年找他借錢，他一分錢都沒借，還說啥沒錢就别娶媳婦兒。”
提到這件事，他心裏來氣，沖媳婦兒道：“總之你少聽他挑撥，啥氣運的事兒，我從來不信。”
方秀雲剛說了個“可”字，見丈夫眉頭緊緊擰着，明顯不想自己再繼續這個話題，隻好閉嘴不再吭聲了。
夜裏，他們把勉強還能吃的肉煮進鍋裏，熬了肉湯，也算是吃了這些日子以來最好吃的一頓飯。
“明天還吃肉！”樹根把碗裏的肉挑出來全吃光後，大聲說，“我明天要吃更多肉！”
他爹忍着脾氣道：“吃啥肉啊？家裏沒肉了，下午李隊長發了花生和玉米棒子，明天吃玉米。”
“不吃玉米，我要吃肉，娘，我要吃肉嘛……”
“好啦好啦，吃肉，明天再吃肉，”方秀雲摸了摸大兒子的頭，安撫道，“你先把碗裏的肉湯給喝了，明天娘再想辦法給你找豬肉吃。”
“太好啦！明天還有豬肉吃！”
兩個孩子興高采烈的時候，大東子拽了下媳婦兒的手臂，“說啥呢？明天哪還有肉給他們吃啊？”
“明天你帶樹根和土根去你爹娘那兒拜年，然後找機會講下豬肉被不小心燒壞的事兒，要是他們心裏還有你這個大兒子，應該會給你一點肉的。”
“我可不說……”
“爲啥呀？你不爲自己，也要爲兒子考慮嘛，一年到尾他們就指望着過年吃點肉，結果别人家都能吃好幾天，他們就隻能吃除夕一餐，多可憐啊？”
大東子生氣道：“那還不是他們自己把肉燒焦的？”
“他們還小嘛，哎呀，誰小時候不犯錯的？你就沒做過錯事兒？”說到這兒，方秀雲闆着臉道，“反正你明天要是不開口找你爹娘要肉，我就帶孩子回娘家去！”
“誰大過年回娘家？你想我被笑死啊？”
“不想被笑話就去要肉啊！之前你大伯說那靈寶又吃肉又吃燒餅的，她是你娘撿回來的，又不是親閨女，他們對個撿來的女娃都那麽好，沒道理不疼親孫子吧？”
聽媳婦兒又絮絮叨叨、啰啰嗦嗦講了一大堆，大東子頭都大了，“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去試試行了吧？”
二華子家，黃月珠也惦記着她公婆家的肉。
把狗肉和面條吃完，她回味了許久，“哎，要是那面條裏再加點豬油就更好吃啦，你說是吧？”
見孩子爹低頭收拾碗筷，沒搭理自己，她拔高音量，“問你話呢，你啞了還是聾了啊？咋不說話呀？”
“你又想幹啥啊？咱們家能吃上面和肉就很不錯啦，你還想着吃豬油呢。”二華子把收好的碗放進臉盆裏，倒了半壺熱水，蹲在門口的水渠邊洗碗。
他媳婦兒懷裏抱着吃飽睡着的兒子，走到他身邊，“反正你明天要去你爹娘那兒拜年，順嘴問問呗，指不定他們見了富貴，心情好，就分你幾塊肥肉了。”
“前兩天我不過去爹娘那兒坐會兒，你就跟那個劉大美跑來瞎鬧，和瘋了似的，害他們在鄰居們面前丢臉，現在你讓我去找他們要肥肉？你當真以爲我不要臉啊？”
對于那天的事情，黃月珠也有點兒後悔，“是大美說靈寶是妖怪，我也是怕你中邪了嘛。”
“那人腦子不正常，你也跟着她發瘋是吧？”
“哎呀，我這不是已經認識到錯誤了嗎？别人都說一孕傻三年，我這會兒懷着你的孩子呢，當然比較笨了。”
看着媳婦兒挺着的大肚子，二華子心軟了。
他放下碗筷，起身将富貴抱到自己懷裏，“你身體不方便，抱孩子幹嘛啊？你進去好好休息吧，别凍着。”
“那肥肉的事兒，你……”
二華子歎氣，“我明天去問問看，讓他們白給是不可能了，我問問我爹願不願意賣點給我吧。”
“阿嚏！”姜家，姜慶山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他媳婦兒問：“咋啦？不會是感冒了吧？”
“沒，可能誰在背後說我吧……”
開玩笑地說完，姜慶山将紅燒兔肉夾到靈寶的碗裏，“靈寶多吃肉啊，還要吃碗面不？爹給你裝。”
小靈寶把爹爹夾給自己的肉吃完，揉了揉肚子，“不吃啦，靈寶肚子小，已經吃飽啦。”
她幾個哥哥這會兒還在狼吞虎咽，不停将面和肉往嘴裏塞，明明已經吃飽了，卻舍不得停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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