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北京皇城,乾清宮是朱瞻基的寝宮,平時嚴禁外人靠近,但今天大殿裏卻是來了不少人,其中不但有張太後和胡皇後,甚至連内閣重臣楊榮、楊溥和胡濙等人也都來了。
楊榮這些大臣一個個都是面帶焦急,不時的向殿後的寝室張望,張太後和胡皇後卻是面帶悲戚,畢竟朱瞻基病重,這要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留下她們一幫女人可怎麽活啊?
本來朱瞻基在之前還好好的,甚至剛入冬時,還跑去西山打獵,并且射死了一頭野豬,當時誰也不會想到,朱瞻基會忽然病倒。
但事情就是這麽突然,朱瞻基在打獵回來後就病了,剛開始隻是有點咳嗽,但後來越來越嚴重,直到現在躺在床上起不來,不時陷入到昏迷之中,朝中政務也全都交由内閣處理。
而從昨天開始,朱瞻基就一直昏迷,這也是他生病後昏迷時間最長的一次,宮中禦醫也透露出朱瞻基的情況不妙,于是張太後和楊榮這些大臣們才會齊聚乾清宮。
“太後,陛下病重,是不是請太子過來主持大局?”
正在這時,隻見胡濙忽然上前向張太後請示道。
“祁鎮才十歲,如何主持大局?”
張太後擡眼看了看胡濙,随後一臉不悅的反問道。
因爲按照胡濙的意思,其實就是要讓朱瞻基準備後事了,這讓張太後也有些無法接受。
“太子雖然年幼,但畢竟是陛下唯一的兒子,也是大明的皇儲,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太子還是有必要到場的!”
沒想到這時楊榮也上前一步開口道。
其實他和胡濙并不是真的要讓一個十歲的孩子主持大局,隻是朱瞻基病重,如果萬一有個好歹,他們也好立刻擁護太子登基。
楊榮和胡濙之所以這麽着急,其實也是因爲朱瞻基生病後,朝中竟然有傳言,說是張太後覺得太子年幼,有意立襄王朱瞻墡爲帝。
朱瞻墡是朱高熾和張太後最小的兒子,平時也十分受張太後的喜愛,現在大兒子不行了,身爲母親的張太後立寵愛的小兒子爲帝,也十分合乎人情。
所以胡濙和楊榮剛才其實是想提醒張太後,太子朱祁鎮才是大明皇位的唯一繼承人,哪怕太子年幼,但還有他們這些老臣輔佐。
也不知道張太後是否猜到了胡濙和楊榮的心思?隻見她沉吟片刻後,終于點頭道:“也好,太子是國之儲君,現在他父親病重,于情于理他都應該在這裏!”
看到張太後同意帶太子過來,而且還口稱太子是儲君,楊榮和胡濙等人都是暗自松了口氣,随後再次退下耐心的等候。
其實楊榮和胡濙等人之所以擁護太子,也都是各情心思,有些人認爲太子是正統的皇位繼承人,畢竟有太子就用不着立兄弟。
但有些人的心思可就不那麽單純了,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如果由成年的朱瞻墡繼承皇位,肯定會提拔自己的心腹,比如内閣肯定要大換血,到時他們這些老臣,恐怕就要給新人讓位置了。
相比之下,年幼的朱祁鎮如果繼承皇位,卻需要依重他們這些老臣,到時他們不但不用擔心被人頂掉,反而還會因爲皇帝年幼,導緻内閣的權力大增。
因此無論是于公還是于私,楊榮和胡濙這些大臣們都更願意讓年幼的朱祁鎮繼承皇位。
半個時辰後,十歲的朱祁鎮終于被帶了過來,雖然還是個孩子,但他似乎也感受到殿中沉重的氣氛,因此在進到大殿後,除了向張太後和胡皇後行禮,接下來就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等候。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隻見殿後有内侍飛奔前來禀報道:“啓禀太後,陛下醒了!”
聽到朱瞻基醒了,張太後也激動一下子站了起來,剛想邁步往裏走,卻忽然又停下來向内侍問道:“陛下他怎麽樣,禦醫怎麽說,現在能不能見人?”
“陛下的精神還好,而且還請太後與衆位大臣前去,說是有事情要交待。”
内侍立刻回答道。
聽到朱瞻基的精神不錯,張太後剛松了口氣,但随後聽到朱瞻基有事情要交待,卻讓她心中一沉,以現在的情況,朱瞻基很可能是要交待後事了。
後面的楊榮與胡濙等人也都是神情沉重,誰也沒想到,正當壯年的朱瞻基,竟然會病得這麽重。
一行人來到後面的寝宮,還沒有進去,就聞到一股刺鼻的中藥味。
當繞過屏風來到床前時,隻見臉色慘白,兩頰凹陷的朱瞻基躺在床上,整個人幾乎瘦脫了相,完全不像一個月前那個神采飛揚的宣德皇帝。
隻見朱瞻基半躺在床上,因爲太瘦,顯得兩隻眼睛格外的大,眉毛不知爲何變得十分稀疏,看起來有些怪異,但好在人的精神還不錯。
“臣等拜見吾皇萬歲!”
楊榮與胡濙等人進來後,立刻向朱瞻基行禮道。
“不必……不必多禮!”
朱瞻基無力的擺了擺手,随後又向朱祁鎮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來。
朱祁鎮有些膽怯,直到張太後推了他一下,他這才邁步上前,然後被朱瞻基一把抓住了手臂,吓得孩子一哆嗦。
“楊榮、胡濙!”
朱瞻基抓着兒子的手,這才對兩個最信任的大臣開口道。
“臣在!”
楊榮和胡濙立刻上前一步道。
“再……再過幾日就是新年了,按照規矩,需要百官進宮朝賀,不過朕身體不适,今年的朝賀就免了!”
朱瞻基喘了幾口粗氣,好不容易把這段話說完。
“臣等遵旨!”
楊榮和胡濙立刻躬身說道。
“不過朝賀雖然免了,但畢竟是新年,該有的儀式還是要有的,不如這樣,你們率領文武百官,在文華殿朝拜太子,太子是朕唯一的兒子,你們日後見他就如同見朕!”
朱瞻基這時強打着精神,握着兒子的手再次對楊榮等人吩咐道。
楊榮與胡濙等人聽到朱瞻基的這些話,也全都是大受震動,雖然朱瞻基沒有明說,但其實這就是他的托孤之語,讓朱祁鎮在文華殿接受百官的朝賀,也是再次表明他是皇位繼承人的态度,這點不容任何人更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