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心急如焚,一個勁的催車夫快點,現在天已經黑了,宵禁也開始了,因此車夫也把馬車打的飛快,馬蹄子都快跑出火星了。
本來這幾天喜事連連,特别是漢王妃那邊,天天被無數貴婦追捧着,眼角都快笑出魚尾紋了,整個王府上下是一片喜氣洋洋。
朱瞻壑在背後幫着漢王妃出謀劃策,母子二人甚至都開始盤算着,這次下西洋能帶回多少收益了?
結果樂極生悲,朱高煦這個不省心的爹又出事了,朱瞻壑都沒敢告訴漢王妃,打算自己先去宮裏看看情況再說。
說起朱高煦,朱瞻壑也真是頭疼,别人都是當爹的操心兒子,結果到他這卻反過來了。
有時候朱瞻壑也在想,他和朱高煦到底誰是爹?誰是兒子?
馬車沖進皇城,朱瞻壑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武英殿。
當他進到大殿時,一眼就看到眼圈發黑,嘴唇破皮的朱高煦,地面上一片狼藉,奏本、毛筆、硯台等扔的到處都是。
朱棣坐在書案後喘着粗氣,旁邊的朱高熾則是一臉的無奈,看樣子已經打完了。
自己來晚了,朱瞻壑歎了口氣,但想到朱高煦皮糙肉厚,挨頓打也根本不算什麽,反而要擔心朱棣别傷到自己。
“孫兒拜見皇爺爺!”
朱瞻壑硬着頭皮上前行禮道,老爹犯錯了,他這個當兒子的來領人,這叫什麽事?
沒想到朱棣看到朱瞻壑,卻是氣的一拍桌子,指着他沖朱高煦再次怒吼道:“看看你兒子,小小年紀都這麽懂事,還要替你這個當爹的操心,你就不覺得羞愧嗎?”
“我又沒犯什麽錯,是那個禦史沒事找事!”
朱高煦卻一挺胸膛,理直氣壯的叫道,顯然剛才那頓打并沒能讓他服氣。
“伱個混帳東西,自己犯了大錯,竟然還敢和我頂嘴,信不信老子……”
朱棣的怒火再次爆發,指着朱高煦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
趁着這個機會,朱瞻壑悄悄向旁邊的朱高熾問道:“大伯,我爹又惹了什麽禍?”
“你爹在城外與屬下賽馬,踐踏了不少百姓的菜地,剛巧被禦史劉進碰上,于是劉進就上前勸阻,結果你爹非但不聽,還把人家劉進打了一頓,現在整個都察院都炸鍋了,紛紛上書彈劾你爹!”
朱高熾有氣無力的回答道,遇到朱高煦這種兄弟,他也十分頭疼。
朱瞻壑聽後也是以手扶額,身爲兒子,他比朱高熾更頭疼。
金陵城的冬天不是太冷,因此城外許多百姓在秋天時種下蔬菜,冬天這些蔬菜剛巧長成,也不用收割,隻要不遇到大的霜雪,地裏的蔬菜就不會凍壞。
冬天新鮮的蔬菜價格很高,許多菜農就是靠着地裏的蔬菜,每天進城賣菜賺點錢,以便能養活家人。
結果朱高煦倒好,賽馬時踩了菜農的菜不說,還毆打禦史,這也就是親兒子,否則朱棣早就抽刀砍死他了。
朱棣指着朱高煦高聲怒罵,但朱高煦卻不服氣,時不時的頂撞幾句,而且每次都是在朱棣火氣快要下去他才頂嘴,惹得朱棣不停發火,簡直就是天生的拱火大師。
最後朱瞻壑實在聽不下去了,隻得上前一步勸道:“皇爺爺息怒,此事是父親錯了,對于那些菜農的損失,我們漢王府願意加倍賠償!”
聽到兒子也說自己錯了,朱高煦氣呼呼把頭扭向一邊,但也沒說什麽。
“賠償是肯定的,我已經讓人去辦了,到時就從你爹的俸祿裏扣!”
朱棣喘了幾口粗氣,平息了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随即又再次道:“現在最麻煩的還是都察院,禦史劉進被打,整個都察院都瘋了,從下午到現在,彈劾的奏本就沒有斷過,明天早朝他們肯定會對你爹群起攻之,到時我該怎麽下台?”
“一幫隻會動嘴的酸腐文人而已,我會怕他們?”
朱高煦卻一臉不屑的道。
“給我閉嘴,天天呆在京城給老子惹禍,明天你就給我滾回封地去!”
朱棣氣的再次想扔東西砸朱高煦,但桌面上的東西早就被他扔光了,最後隻能狠狠的拍了兩下桌子。
“去就去,反正呆在京城也挺沒意思的,還不如去封地逍遙快活!”
朱高煦竟然一反常态道。
以前若是讓朱高煦去封地,他肯定十分不願意,但現在他對太子之位也死心了,與其呆在京城處處受人管制,還不如去自己的封地更加自由。
“好好好!這可是你說的,我給你三天時間,收拾好東西趕緊滾,别再讓我見到你!”
朱棣也動了真火,指着朱高煦再次罵道。
“滾就滾!”
朱高煦也十分光棍,說完轉身就走,整個大明敢和朱棣這麽硬頂的,估計也隻有他一個了。
朱瞻壑想勸都沒來得及開口,最後隻得向朱棣行禮道:“皇爺爺息怒,我爹剛才說的都是氣話,您别往心裏去!”
朱高熾這時也開口道:“父皇您把老二趕回封地,那不是讓他禍害封地的百姓嗎?還不如讓他呆在京城,這樣您還能看着他點!”
“他愛禍害哪就禍害哪,我不管了,到時眼不見心不煩,免得我被他氣死!”
朱棣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再次氣呼呼的道。
朱瞻壑這時看到朱高煦馬上就要走出武英殿了,于是再次向朱棣道:“皇爺爺,我爹正在氣頭上,我去幫您看着他,免得再惹出什麽事,明天我再代他向您賠罪!”
“去吧去吧,遇到老二這種爹,瞻壑你也辛苦了!”
朱棣無力的擺了擺手,他這時竟然與朱瞻壑有種同病相憐之感。
朱瞻壑告退一聲,這才快步去追朱高煦。
朱高煦身高腿長,生氣時走的又快,朱瞻壑追出去好遠才追上他。
“爹,您幹嘛打人家禦史啊?”
朱瞻壑開口就向朱高煦問道,希望他能說出個不一樣的理由。
“是他先罵我的,别以爲他說話文绉绉的我就聽不出來!”
朱高煦怒氣沖沖的回道。
“好,就算是劉禦史先罵的您,可您爲什麽去踩踏菜農的菜地啊?”
朱瞻壑耐心的再次問道。
“想踩就踩了,我堂堂一個親王,踩了點菜算什麽?又沒有傷人,那個劉進竟敢罵我,我不打他打誰?”
朱高煦振振有詞的再次說道,一臉的理直氣壯,沒有絲毫悔改。
朱瞻壑聽後深吸一口氣,心中默念:别生氣!别生氣!你打不過他!
雖然打不過,但朱瞻壑還是想抽朱高煦一頓,聽聽他剛才說的話,那是人話嗎?
“話不能這麽說,對于城外的菜農來說,菜地裏的蔬菜是一家老小的生計來源,您毀了他們的生計,那人家日後怎麽生活?”
朱瞻壑強壓着怒火,再次耐心的向朱高煦解釋道,希望他能體會到平民百姓的生活不易。
“你怎麽和那個劉進說一樣的話?”
朱高煦卻十分不耐煩的反問道。
朱瞻壑聞言更是無語,敢情人家劉進隻是勸他體諒百姓,結果就被他給打了。
“爹,您不是一向喜歡将自己比做唐太宗嗎,唐太宗可是有一句名言,叫做‘百姓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您随意欺壓百姓,就不怕引發民憤嗎?”
朱瞻壑雖強壓着怒火,但言語間還是帶上了幾分不滿。
“區區幾個菜農而已,有什麽可在意的?”
朱高煦這時也有些生氣,說完冷哼一聲加快腳步,不願意再聽朱瞻壑的唠叨。
看着前面朱高煦的背影,朱瞻壑也皺起眉頭,他無法理解朱高煦,爲何無緣無故的去欺壓百姓?而朱高煦也不會理解他,爲何會去在乎幾個草民?
這不僅僅是他們父子間觀念的沖突,同時也是貴族與平民間的沖突,對于朱高煦這種生于皇族,性格也驕橫跋扈的貴族來說,平民百姓根本不被他們放在眼裏。
朱高煦也永遠不會知道,就算他能力足夠,甚至超過朱高熾,朱棣也不會把太子之位給他,因爲他驕橫跋扈、目中無人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做一國的太子,更不适合做皇帝,曆史上的楊廣早就證明了這一點。
現在朱高煦還隻是親王,可以不在乎幾個菜農的死活,日後若他爲皇帝,恐怕也不會在乎天下百姓的死活。
就像李世民說的那樣,百姓如水,看似好像柔軟無比,但無數的水滴一旦變成洪水,哪怕是高山也會被沖垮。
正所謂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這世上哪有隻受欺壓,卻不會反抗的百姓?
“等等!好像還真有!”
朱瞻壑這時腦子中靈光一閃,想到某個号稱奇葩的民族,随即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這個想法似乎有點太邪惡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