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森握住她的手臂，“她怎麽會打擾我的生活，我會很愛她，以後盡全力彌補你們，我們給希希一個家不好嗎？如果你是擔心我家裏……”
溫施雯搖搖頭，掙脫開他的手，“不是，是我們之間不可能了，我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我一個人帶着希希也過得挺好的，分手後我就從來沒有想過要複合。”
她沒有勇氣再去賭一個不确定的未來，受過的傷隻有自己才知道，不管過去多久，那道疤痕永遠在。
季森生出一股強烈的無力感，他垂下眸子，聲音在空曠的走廊傳來一點回音，“犯了一次錯就再也沒有機會彌補了嗎？哪怕是罪犯也有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爲什麽我不行？”
溫施雯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你有站在我的角度想過嗎？走到分手那個地步我們兩個都有問題，不是你一個人的錯……”
她停頓了一下，眼眶忽然紅了一圈，“可爲什麽偏偏是那天提分手？爲什麽啊？”
季森說不出話來，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攥着，青筋凸起。
他知道，那天她母親去世了。
溫施雯吸了吸鼻子，望着他繼續說：“你知道嗎，我每天都活在後悔和自責中，因爲那天回家以後我把自己關在浴室裏，錯過了我媽給我打的最後一個電話，我拼命趕到醫院，還是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崩潰嗎？”
她别開視線，眸子猩紅，嗓音哽咽：“我沒有家人了，你也不要我了。”
這句話就像無數把匕首在季森心上淩遲，一點一點的割開，頃刻間血肉模糊，任何疼都不及現在的萬分之一。
眼淚控制不住的從溫施雯眼裏砸下來，她将所有堆積的委屈傾吐出來。
“我在醫院暈倒，然後醫生告訴我我懷孕了。”
“其實我有想過不要孩子的，可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家人了，所以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把她生下來，不管有多難。”
“在國外，我一個人去産檢，半夜生病了一個人去醫院，一個人進手術室，一個人坐月子，一個人帶孩子……我好不容易适應了沒有你的生活，你憑什麽說分手就分手，說複合就複合？你把我當什麽了？”
她的每一個字都化作一把尖銳的刀刺向季森，比胃穿孔還疼一百倍，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
溫施雯把眼淚逼回眼眶，忍住鼻頭的酸澀，“我時常在想，要是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至少我還能見我媽最後一面，我就不會那麽難過。”
季森呆滞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仿佛在倒流。
所有的話都不如最後這句的殺傷力大。
她後悔跟他在一起了。
确實，他帶給她的都是痛苦。
一陣風穿過寂靜的走廊，帶着深夜的涼意。
明明是夏天，卻好像有種刺骨的寒冷，凍到手腳麻木。
溫施雯平複了一下失控的情緒，擦掉臉上的眼淚，冷靜的說：“如果你想認希希，我不會攔着，不會剝奪你做父親的權力，但是其他的，我做不到，如果以後你有了新的生活，我也可以保證希希不會來打擾你。”
季森動了動唇，喉嚨澀得發苦，“好。”
溫施雯回了病房，季森不知道在門外站了多久，直到天微微亮，走廊的燈也滅了，來往的病人家屬和護士逐漸多起來，他才離開。
……
韓義在公司沒找到季森的人，打電話也沒人接，就直接去他家裏逮人了。
一進公寓就聞到一股嗆鼻的酒精味，走進去看見茶幾上全是空酒瓶，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
“不是，這怎麽又喝上了？前幾天剛從醫院出來，你的胃是不要了嗎？”
季森閉着眼睛靠在沙發上，聽見動靜才掀開眼皮看了一眼，嗓音沙啞得像含了沙礫，“找我有事？”
韓義走過去坐在沙發上，“你幹脆住醫院去得了，省得麻煩人家司機來回接送。”
季森沒有理會，重新閉上眼睛。
韓義歎了口氣，“又是因爲溫施雯？上次不就把話說清楚了嗎？你先别把人追得那麽緊，慢慢來，反正她現在也單身，你在她身邊多刷刷存在感，她又不是鐵石心腸，總有一天……”
“她給我生了一個女兒。”
聲音輕飄飄的傳來。
韓義未說完的話戛然而止，瞳孔瞪大，一臉激動的追問：“什麽？你說什麽？你說那孩子是你的？”
季森“嗯”了聲。
韓義還不敢相信，“不是說那孩子有爸爸嗎？怎麽又成你的了？她不想讓你知道？”
季森默認，半晌才低聲喃喃：“她不需要我了。”
韓義不理解，“既然孩子是你的機會不是更大嗎，爲了孩子也會多考慮考慮啊。”
季森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沒有機會了，我沒臉求她原諒，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她說得對，憑什麽我說分手就分手，我想複合就複合，我不能那麽自私。”
她适應了現在的生活，他不該再去打擾。
韓義見不得他這頹廢樣，和年少時相比完全就是換了一個人。
“你又不是故意的，都是誤會，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錯，而且你不也一直在彌補，沒必要太自責。”
季森緘默了良久，“我犯的錯永遠挽回不了。”
他彌補不了溫施雯的遺憾。
“事情都發生了你再頹廢也沒用，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彌補你女兒。”韓義還在感歎，“說實話我現在都不敢相信，你就這樣一聲不響的喜當爹了？什麽時候把人帶出來給兄弟看看，我還挺好奇的。”
話落，他想了想，又把話收回了，“算了，當我沒說，你自己都未必見得到人。”
“……”
韓義倏然想起自己是來勸人的，好像有點跑偏了，“咳，别那麽悲觀，你應該慶幸，人家跟你分了手還給你生了女兒，女兒都有了還怕什麽，慢慢來呗，說不定哪天溫施雯就回心轉意了。”
季森沒說話，眉心緊蹙，心髒一陣陣的鈍痛。
就是因爲她太好了，他才沒臉求她原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