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明用舌尖頂了頂嘴角,開口道:“走吧,太晚了,先回家。”
姜苓抿了抿唇,想到小糖果,心裏就隻剩下苦澀和難過,“小糖果……還沒找到嗎?”
“沒有。”唐子明搖頭,“但是你也别太擔心,明天我會叫人去貼小糖果的尋貓啓示,然後請人幫忙一起找,應該很快就能找回來。”
姜苓點點頭,“好,謝謝你子明哥。”
唐子明摸摸她的頭發,“我們之間就不用說這些了,你是我女朋友,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對于他的親密舉動,姜苓其實很不自在,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她總覺得眼前的人給她的感覺不一樣了。
以前她會有心動的感覺,但最近這段時間卻再也沒有了,甚至激不起一絲波瀾。
難道一開始就是她的錯覺嗎?其實她對唐子明并不是那種男女意義上的喜歡,隻是妹妹對哥哥的那種。
在醫院的這段時間,隻有他默默的陪着自己,知道她怕黑,所以永遠不會讓她一個人在病房裏待着,就連晚上她隻要一醒,他就能敏銳的察覺到,問她是想上廁所還是喝水,床頭櫃上杯子裏的水任何時候都是溫的,不涼也不燙,剛剛好。
過去的幾個月,她的世界本該是全黑的,是他讓她感覺到她的世界還有色彩,每天帶她曬太陽,偷偷下樓和小糖果玩一會兒。
雖然看不見,但她清楚的知道醫院附近有哪些店鋪、幾條馬路,小公園裏的花草樹木是什麽品種什麽顔色,甚至每天的日出和日落是什麽顔色,他把他看到的一切都細心又耐心的講給她聽。
但奇怪的是,他從來不讓她碰他的手,每次總會不動聲色的避開,但姜苓也不好意思問“你爲什麽不讓我牽你的手”。
有很多個瞬間,他一個細微的舉動,都會讓她心跳加速。
可就從一個月前,她做完手術後,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她都嚴重懷疑自己是渣女了,人家陪着她度過了最難的那段日子,她倒好,眼睛恢複後就不喜歡人家了。
……
小糖果走丢了兩天,唐子明找人貼了很多尋貓啓示,也花錢雇了不少人去找,都沒有找到。
姜苓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真的好怕小糖果被人虐待,網上爆出來的那些虐待小動物的手段太殘忍了,簡直令人發指,她不敢想象要是小糖果也遭遇了不幸該怎麽辦。
接連兩晚她都從睡夢中吓醒,醒來之後滿頭大汗,面對空蕩蕩的卧室牆壁,心裏發慌的感覺愈來愈強烈。
直到第三天傍晚,她從外面回來,穿過居民樓的小巷子走到她租的房子樓下時,突然聽見了小糖果的叫聲,她一度以爲自己想它想得幻聽了,停下腳步杵在原地。
它又叫了兩聲,“喵喵……”
這次姜苓确定自己沒聽錯,因爲她看見一隻小貓咪朝她跑了過來,小腿雖然短,但跑起來還挺快,直接撲到了她腿上,小腦袋親昵的蹭了蹭她的腳踝。
姜苓眸底浮現出巨大的驚喜,懸在空中的心終于落了地,她彎腰把小家夥從地上抱起來,聲音裏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動和開心,“小糖果!”
小糖果也想她了,死勁往她懷裏鑽了鑽,“喵喵喵……”
姜苓松了一大口氣,眼睛微微濕潤,失而複得的喜悅蓄滿胸腔,順了順小家夥雪白的毛,它身上幹幹淨淨的,像是洗過澡。
“你終于回來了,我都擔心死你了!你這幾天跑到哪裏去了?不知道我會擔心你嗎?我還以爲你被壞人騙走了呢。”
小糖果嘴裏還在吃東西,好像是小魚幹,吃得一臉滿足。
姜苓哭笑不得,摸摸它圓溜溜小腦袋問:“哪來的小魚幹啊?還怕你餓着,看來是我想多了。”
小糖果吃完嘴裏的東西,伸出舌頭舔了舔姜苓的手,“喵喵喵……”
它還想吃。
“帶你回家吃小饞貓,以後你就乖乖待在家,省得你亂跑,吓死我了。”姜苓抱着它正要上樓,餘光忽然掃到小家夥的後腿受傷了,用白色紗布包紮着。
“你的腿怎麽了?怎麽受傷了?”姜苓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下,幸好并不嚴重,不然它剛才也不可能跑得那麽快,現在還沒心沒肺的想着小魚幹。
“是不是有人送你回來的啊?給你包紮還給你吃小魚幹……”但她環顧了一圈也沒看見人影,“我還沒好好謝謝人家呢。”
小糖果對她來說太重要了,就像家人一樣。
小家夥從姜苓懷裏探出頭來,東張西望的看了看周圍,并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又乖乖趴回了懷裏。
姜苓低頭笑了笑,落日的最後一縷餘晖灑在她臉上,唇角的弧度輕輕挽起,側臉宛若鍍了層淡淡的金色光芒,畫面溫柔又美好,再漂亮的景色和她一比都黯然失色。
一棵參天的老樹後面,站着一個高大清瘦的身影,依然是一身黑,裹得嚴嚴實實。
借着狹隘的視角,悄悄看她一眼,深不見底的褐色瞳孔裏藏着最極緻而幹淨的愛意,卻又處處小心謹慎,害怕被人窺見他的秘密。
姜苓并未察覺,開心的抱着小糖果上樓回家,嘴裏不忘教育它:“還好遇到的是好心人,不然看你怎麽辦,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壞人嗎?”
……
這幾天姜苓一直想找個機會和唐子明說清楚,她現在對他沒有男女之情,隻是單純的把他當成哥哥或朋友。
但他最近很忙,他是學生會的,臨近學期末,有很多事情要管,還要參加各種聚餐活動,所以這幾天姜苓都沒和他見面。
這天晚上吃完飯,姜苓帶小糖果出去散會兒步。
自從眼睛恢複好以後她就很喜歡這種慢節奏一點的生活,停下腳步好好看看周圍的風景,哪怕是喧嚣嘈雜的小吃街都覺得很有煙火氣,他們邊吃邊走有說有笑,平淡的生活也可以過得很開心。
姜苓漫無目的的閑逛着,街道兩邊的店鋪有些年頭了,有複古的感覺。
賣的東西琳琅滿目,有漂亮的頭飾、首飾、手工編織包……都是大部分女孩子會喜歡的小玩意。
姜苓也一樣,忍不住走進去逛了逛,其實也沒什麽需要買的,就是想逛逛,最後看上了一個鑰匙扣,上面的吊墜是水果糖的圖案,就是她最喜歡吃的那一種。
不知不覺就九點多了,街上還是熙來攘往,對于部分人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姜苓抱着小糖果準備回家。
離開熱鬧的街道,耳邊漸漸安靜下來,連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都能聽見,裹挾着涼意襲來。
還好她出門的時候多穿了件衣服。
這一帶的居民樓很舊,連路燈都沒有裝,隻有零星的幾家住戶屋裏亮起了燈光。
風聲呼嘯而過,樹枝“咯吱”作響。
姜苓有點害怕,第一次這麽晚走這條小巷,不由得抱緊了小糖果,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小糖果發出“喵喵”的聲音好像在安撫她不要害怕。
白天的時候不覺得,晚上才發覺原來這條路這麽長。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聽聲音判斷應該是個男人的腳步,大概在姜苓身後幾米的位置,地上的黑影在昏暗的月光下被無限拉長。
在寂靜的夜晚,任何一點風吹草動的聲音都容易讓人産生驚吓。
姜苓心裏“咯噔”一下,恐懼感逐漸放大,默默祈禱隻是住在一棟樓跟她同路的人。
然而,她加快腳步,後面也跟着加快,她放慢,後面也慢下來。
姜苓可以确定,自己被人尾随了。
她很害怕,但必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快點走,走到樓下就可以求救,這棟樓的隔音不好,肯定有人能聽見。
可身後的人像是知道她想幹什麽,直接快步沖了上來。
姜苓抱着小糖果拼命往前跑,邊跑邊求救,佯裝前面有人,大聲喊道:“爸爸!你來接我了!”
聽見這句話,後面的腳步明顯慢了下來。
姜苓不敢停下,怕那人反應過來自己在騙他。
氣喘籲籲的跑了一段路,馬上就到了,姜苓提着的心依然不敢放下。
阒然後面傳來一聲慘叫,“啊!”
驚得樹上的兩隻小鳥撲騰着翅膀四處亂飛。
好像有人在打架。
趁着這個機會姜苓繼續往前跑。
跑到樓下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唐子明站在樓道口外面喊了她一聲:“苓苓。”
姜苓緊繃的心頓時松了松,跑到他面前歇了口氣,“子明哥……”
唐子明見她跑得滿頭大汗,不解的問:“怎麽了?這麽晚你去哪了?”
姜苓胸口微微起伏,怯怯的回頭看了一眼,“好像有人尾随我。”
唐子明順着她的視線望去,皺眉道:“有人尾随你?我去看看。”
姜苓拉住他的手臂,“危險,你還是别去了。”
“沒事,遇到這種人就應該給他個教訓,不然他以後還會做這種事。”說完唐子明便徑直往小巷子裏走去。
姜苓抱着小糖果站在原地等,看着他的背影融入黑夜消失在視野中,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喃喃自語道:“不會出什麽事吧?”
不行,她得過去看看。
越走近,耳邊傳來的打鬥聲越清晰。
姜苓的預感沒錯,唐子明爲了抓到那個人結果自己受傷了。
他過去的時候小巷子裏就一個人,剛從地上爬起來,穿着一身黑,光線太暗,他沒看清對方的臉。
那人一看見有人過來就心虛的想跑,唐子明确定他不是什麽好人,不然跑什麽?
但對方也狡猾,身上帶了小刀,被抓住後趁唐子明放松警惕眼疾手快的拿出小刀往他身上劃。
如果不是剛才毫無還手之力的被人打了一頓,就不可能隻是劃傷唐子明的手臂了。
唐子明一受傷,他就趁機跑了。
姜苓第一時間報了警,然後陪唐子明來醫院處理傷口。
警察來找他們做了筆錄,說最近那一帶确實不安全,晚上盡量不要一個人出門,他們也會加派人手在那邊巡察。
警察走後,唐子明和姜苓商量:“苓苓,你那邊太不安全了,我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保護你,不然你來我家住吧,我家還有幾個空房間,就我一個人,空着也是空着,你住過來我還能照顧你……”
姜苓有點心不在焉,手心裏攥着鑰匙扣,回過神來婉拒道:“不用了子明哥,太麻煩了,反正再休息一段時間我就可以回學校住宿舍了。”
況且她本來就打算和他說清楚的,住到他家去像什麽話。
但他現在受了傷,還是因爲自己,于情于理她都應該照顧,更說不出分手的話,還是等他傷好了再說吧。
唐子明雖然失落,但也沒強求,尊重她的意願。
當晚姜苓在醫院照顧他,等他睡着後,姜苓坐在陪護床上拿出口袋裏的鑰匙扣,盯着看了良久。
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一個是她買的,另一個是她在小巷子裏撿到的,當時她還以爲是自己不小心掉的,揣回口袋時才發現并沒有丢。
根據子明哥的描述,那個尾随她的人穿一身黑色,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
姜苓腦海裏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那個高大清瘦的少年。
她也不知道爲什麽,明明就見了一面,她卻記得那麽清楚,記得他穿黑色的衛衣衛褲,帶着一頂白色字母的黑色棒球帽,五官立體硬朗,眉峰犀利,瞳孔深邃,那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如果不那麽冷的話,應該更好看。
可如果真的是他,他爲什麽要跟着自己呢?子明哥不會真是他劃傷的吧?
姜苓怎麽想都想不通,總覺得那個少年身上藏着不爲人知的故事,他把自己封閉起來,不讓任何人窺探他的秘密。
那個尾随她的人爲什麽要買跟她一樣的鑰匙扣呢?
這一晚姜苓都沒怎麽睡着,心事重重,眉心緊緊的皺着,心裏亂成一團,被絲絲縷縷雜亂無章的線纏繞着,眼前又像有一層迷霧,怎麽也撥不開看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