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聞言就小聲說道:“其實大多皇陵都有密道,宮裏也有。”
難怪當初宮裏會有逆賊的存在。
黛玉頓覺豁然開朗,雖心中好奇不過卻也不曾多嘴細問什麽,隻是緊皺着眉頭說道:“那前朝後人對皇宮可太熟悉了,萬一….”
“大抵不會有什麽萬一了,那所謂的朱三太子及其子都已落網,已秘密押送入京。”
“當真?那朱三太子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民間有關他的傳言就一直未曾斷過,說什麽的都有,我倒真有些好奇“有何好奇的?都已是将近耄耋之年的人了。”
耄耋之年也就是八十,将近耄耋之年這意思不就是七十好幾了?
黛玉一臉愕然,震驚不已,“這樣大的歲數,說句不好聽的那牙齒都掉光了土都要埋到脖子了吧?這還在鬧騰着要反清複明呢?“
聽她這樣形容,胤禛不禁好笑道:“他是老了,但不是還有後人呢。”
黛玉着實不大能夠想得通,前朝已經滅亡多少年了,爲何還是會不死心呢?難道當真看不出來大勢早已去了嗎?折騰了一輩子,如今連帶着子孫後代都要葬送了,究竟圖什麽?
“接下來朝堂上的局勢怕是好不了了。”胤禛長歎一聲,說道:“切記謹言慎行,府裏的奴才也都要緊緊皮了,你别心軟,該收拾的就收拾,甯可嚴苛些。”
黛玉心裏一驚,連連點頭,“爺放心,我會将府裏管好的,爺是打算……有動作了?”
胤禛沉默了一陣,搖搖頭,“這一路上爺都在考慮這個問題,但是思來想去還是不能急着冒頭,得穩住。”
原本皇上還挺健康的情況下兄弟幾個就已經鬥得激烈了,如今皇上元氣大傷之後,但凡有點念想的哪個心裏能沒點緊迫感?他們越是動作大,就越是會刺激得皇上極度敏感多疑,若是他的身子還很健康,倒也能淡定自若的坐山觀虎鬥,因爲他有信心能夠掌控全局,但如今他卻傷了身子,那就不能以平常心來揣測了。
胤禛試想了一下,若是易地而處,扪心自問他心裏一定會生起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縱是沒什麽動靜他恐怕都忍不住要疑神疑鬼,但凡哪個敢蹦跶起來,那就更加是眼中釘肉中刺了,非得除之而後快不可,什麽父子之情在這個時候都已經不重要了,誰威脅到他誰就是敵人。
這一路他是日日夜夜都在反複琢磨最終還是覺得不能急,“今時不同往日,此時此刻的皇阿瑪怕是也沒那心情去擺弄什麽棋子了,誰若敢冒頭他隻會立刻狠狠将人拍下去從而确保皇權穩固太子、直郡王還有老八他們想必也不會不懂這其中的道理,隻是他們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法子退了,隻能硬着頭皮上,但是爺不同,爺還有的選擇。”
他當然也擔心自己一直這樣低調着會錯失良機,畢竟他又不是神仙能夠算得到未來的一切,但他更怕一腳踏錯帶着福晉和幾個孩子一起跌入萬丈深淵,所以這“謹慎”二字他是一時一刻都不敢忘,每每蠢蠢欲動時都少不得要念上幾遍清心咒來定定神,凡事莫說三思而後行,便是思個十遍百遍都不爲過。
黛玉聽罷他這番話也就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這會兒還不是該發揮“夫人外交”的時候,隻管一如既往的低調做人靜觀其變就行了。
交流完正事,夫妻兩個便默契的岔開話題聊起了家常,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瑣事,但一個叨叨得起勁兒,一個卻也聽得認真,明明也沒有什麽膩歪的甜言蜜語打情罵俏,但這氣氛就是莫名的充斥着滿滿的溫馨甜蜜。
而與此同時,隔壁的八爺府卻是一片烏雲密布,與這邊的春宵帳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佟氏究竟是怎麽死的?”
八福晉面不改色心不跳,神情自若的回道:“那日聽聞她兄長的事兒之後當場就暈死了,後面就一直也沒好起來太醫說她是吓着了。”
吓着了是不假,但卻也不至于吓死罷了。
胤禩死死盯着她的臉瞧,卻未曾瞧見絲毫的心虛不自在,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都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是若非有什麽特殊手段,好好一個人怎麽會那麽短的時間内突然就暴斃了?
他是沒有什麽證據,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事兒不簡單,除了這位嫡福晉,他實在是想不出還能有誰有這份本事,可是瞧着眼前這個女人的臉,一時間竟有些陌生了……竟是他小瞧了自己的這位嫡福晉,這也是個能耐人。
“烏拉那拉氏,你别拿爺當傻子。”
八福晉卻仍舊不慌不忙,淡淡說道:“爺若是不信大可親自去查一查。”
查?上哪兒查去?他是能去開棺驗屍還是怎麽着?這府裏素來都是她管着的,上上下下拿捏得死死的,真要想幹點兒什麽還不是輕而易舉?唯一能知道的也就隻有她的鐵杆心腹,他能查着個什麽?這個女人,分明就是有恃無恐!
胤禩簡直都氣樂了,咬牙切齒道:“烏拉那拉氏,你可知她一死給爺帶來了多大的麻煩?爲着你那一點仇怨,你可真真是要将爺給坑害死了!”
“什麽叫那'一點’仇怨?”八福晉卻突然爆發了,紅着雙眼哭喊道:“那個賤人險些害死我的弘旸!弘旸好歹也是爺的嫡長子,爺竟就這般輕描淡寫?那一點仇怨?那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之仇!“至于說什麽坑害他?她才不知他在說什麽。
“自打我嫁給爺成了這八福晉,小妾也好庶子也好,我何曾苛待過誰?爺您扪心自問,我這個嫡福晉做得還不夠格嗎?其他的倒也罷了,但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将手伸到弘旸的身上去!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誰敢動我的孩子,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必定要她付出代價!“
八福晉恨恨咬牙,接着哭道:“再者說我這樣做也是爲了爺好啊,舜安顔做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連佟國維這個親舅舅都被皇上給罰了……舜安顔可是佟氏的親兄長,她若不死,爺就一輩子都擺脫不了舜安顔帶來的惡劣影響,擺脫不了佟家那個爛攤子。”
胤禩瞬間啞然失聲,一肚子的火就這麽堵住了,想發都不知往哪兒發。
弘旸的那件事,佟氏的确對不起烏拉那拉氏,甚至連他也有愧于他們母子兩個,她作爲一個母親,想要爲自己的孩子鏟除後患也實屬人之常情,真要說有多大的過錯,顯然并沒有,似乎唯一的錯處也僅僅隻是目光太短淺,全然不曾想到這件事會給他造成多大的影響,甚至還一心以爲這樣對他也有利。
愚蠢,卻偏叫人發不出火來,畢竟隻是一個内宅婦人罷了,能指望她懂什麽大局不大局的?
八福晉仍在啜泣着,哭得傷心欲絕可憐至極,隻哭得胤禩頭都大了,扔下一句“日後凡事不可自作主張”就拂袖而去。
直到腳步聲徹底聽不見了,八福晉這才擡起頭來,捏着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