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是傻子,事兒不能這麽幹,傳出去太不經說道了,隻是如今佟國維被革職,擺明了被皇上所忌憚厭棄,佟家眼看着要衰落下去了,恐怕隻會更加死扒着他不放了,因爲一旦他成功上位,佟家才能借着這層裙帶關系重新翻身,這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佟家東山再起的唯一一條路了。
如今他對佟家來說是希望,但佟家對他來說卻是巨大的阻礙。
越想,胤禩的心情就越是沉重煩躁,不處理家裏那個側福晉就得跟佟家一直綁死在一條船上,處理了吧又會被人戳脊梁骨,即使沒有實質證據又如何?
眼下哪怕佟家女當真是自己出現了什麽意外,别人都會将鍋扣死在他的頭上。
左右兩難。
然而胤禩卻怎麽也絕對想不到,他自己還未曾下定決心做個決策,他家的嫡福晉就已經幫他選好路了。
舜安顔可是佟家那位側福晉的嫡親兄長,那日消息才一傳到府裏,那位側福晉就動了胎氣厥了過去,八福晉索性就心一橫,順勢叫她卧病在床,隻等過些日子時機成熟了就要叫她消香玉隕。
這段日子以來,側福晉的身子是一天比一天沉重,俨然一副已經病入膏肓的模樣,連飯食都用不進去了,看着就知不好。
八福晉日常照例來瞧了一眼之後就離開了,回到房裏就與身邊的嬷嬷低聲交代了一句,“差不多是時候了,小心些行事。”
“一旦她出事,外頭恐怕都會懷疑是爺指使的,爺的名聲……”嬷嬷還是忍不住想勸勸,她是不大懂福晉心裏在想些什麽,隻以爲她是被仇恨迷了雙眼,連八爺的名聲都不顧了。
然而她又哪裏能知道,八福晉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就是要讓八爺名聲受損,緻力于拖八爺後腿的八福晉就冷冷的笑了笑,這樣一個骨子裏冷血冷情自私自利的男人,絕不能叫他有機會爬到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上去,否則她和兒子遲早淪爲被放棄的犧牲品。
此時佟家女一死,八爺就是渾身上下都長滿了嘴也解釋不清,一個“無情無義心狠手辣”的污名是洗不掉了,就看他還能翻出什麽浪花兒來。
不過涉及到奪嫡這樣敏感大逆不道的事,八福晉自然不會多嘴胡咧咧,隻是淡淡掃了嬷嬷一眼,暗含不滿。
嬷嬷見狀忙垂下頭來,不敢再多嘴。
常言道人死如燈滅,過去的種種惱恨也好傷心也罷,在聽到五公主慘死的那一刻仿佛都徹底煙消雲散了,留在太後心裏的就隻剩下了五公主幼時那些年乖巧可愛的模樣。
這些日子以來太後的眼淚幾乎就沒斷過,一想到自己親手養大的小孫女才十幾歲的年紀就這樣慘死,她就心痛到不行,更是看都不敢看一眼五公主曾經住過的房間。
原就年紀不算輕的人了,經此打擊之後愈發沒了精神,仿佛一夜之間就憔悴蒼老了許多,叫人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因着痛恨舜安顔,向來脾性敦厚的太後這回也是發了怒,不僅下了懿旨不肯叫他與五公主合葬,還明令禁止佟家将其葬入祖墳享香火供奉,就差沒叫人将他的屍首直接扔去亂葬崗了。
爲了轉移一下太後的注意力,省得總是沉浸在悲傷中對身子不好,黛玉索性就将弘宇打包送進了慈仁宮,反正有太後和宜妃看着護着,也出不了什麽岔子。
“福晉倒真舍得。”回去的馬車上雪雁就不由的歎息。
黛玉聞言卻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道:“那要是個小格格我定然是舍不得的,誰叫他是個皮小子呢?愈發的活潑好動起來,整日裏那張嘴就不帶消停的,叽叽喳喳個沒完,家裏還有兩個嬌貴的小爺,一言不合就扯着嗓子哭嚎,三個小子整日吵得我腦仁兒疼,倒是太後娘娘年紀大了最是愛熱鬧的時候将他送到太後跟前去也算是一舉兩得頓了頓。”
主仆兩個說笑間,不知不覺馬車也就到了雍郡王府,誰想才進屋屁股都還沒坐熱呢,就聽聞隔壁的側福晉佟氏死了。
主仆二人對視一眼,皆不免有些狐疑。
“難不成是八爺?”雪雁小聲嘀咕了一嘴,這死得也太巧太利索了。
“甭管是不是他,反正他都甭想解釋得清了。”
前頭才有太後下旨不許舜安顔入祖墳享香火供奉,這會兒舜安顔的親妹妹死了,那自然也沒人敢大肆操辦,所以八福晉也省事了,直接一副薄棺就将人給葬了,連靈堂都不曾設,可謂寒酸至極。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遇刺了!”
“什麽?”黛玉“蹭”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竄了起來,着急忙慌的抓住紅楓的手問道:“哪裏來的消息?可曾确定了?有沒有提到四爺?”
“是宮裏傳出來的消息,隻說皇上受傷了,并未提到其他人…”
黛玉隻覺腦子有些犯暈,身形踉跄了一下,好在身邊的丫頭及時攙扶了一把。
楊嬷嬷咬着牙寬慰道:“福晉且先不必太過擔憂,若是四爺當真有何不妥,定然不會沒有消息的。”
“你說得對,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黛玉強打起精神來,壓抑着心底的恐慌打發了人去仔細打聽情況。
卻原來上回白蓮教在清廷手裏損失慘重,心裏早已恨得咬牙切齒,因着知曉康熙素來南巡時都有去明孝陵祭拜的習慣,故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朱三太子”的指點下通過密道早早潛伏進明孝陵。
康熙早已是預防着白蓮教報複,故而這一路上都是嚴防死守的,無論去哪兒都有無數侍衛保護,也從不肯叫皇子們單獨行動,卻怎麽也沒想到,對方會悄無聲息的潛伏在明孝陵中,隻進去祭拜這麽一會兒功夫就叫人鑽了空子。
帶進去的侍衛并不多,好在一衆兒子們都還算是孝順,也個個都能提得起刀,尤其是直郡王、老十、十三、十四兄弟幾個更是勇猛,提着刀子是砍得虎虎生威,拼盡全力拖住了最初那段時機,等到了外頭的侍衛及時前來救駕。
隻好不容易才得到這樣一個絕好的機會,那些逆賊哪裏能甘心呢?一個個都不要命似的直奔康熙而去,其他誰也不管,就是拼了命也要殺康熙。
如此這般幾波撲騰下來,康熙的腹部終究還是挨了一刀,雖說不曾傷到要害沒有生命危險,但畢竟是已經過了半百的人了,這一刀下去還是不免傷了元氣,這會兒狀況不大好。
除此之外,其他衆位阿哥多多少少也都受了些傷,這南巡自然也是沒辦法再繼續了,幾乎是處理好傷口之後連夜就啓程回京了。
金陵當地的那些官員這下真真是欲哭無淚了,那麽多逆賊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潛伏進來他們都不知曉,至少一個渎職罪是跑不掉了。
回程的路上,康熙捂着腹部的傷口下了道密旨,“賜死索額圖,重兵把守看管好太子及其他衆皇子府邸,密切監視衆皇子一言一行。”
李德全心頭一顫,腿一軟險些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皇上這是防着兒子們趁機造反啊!
怎麽就到這個地步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