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國維還在旁苦口婆心的勸說着,利害關系一遍又一遍的灌輸進他的腦海隻說得胤禩一個頭兩個大,最終還是一咬牙,決定冒險動一動。
而此時此刻,已然深陷局中的胤禩卻顯然還不曾意識到,如今的他已經走上了與太子、直郡王一樣的道路——身不由己。
有時候并非不知道前面的路很危險,一着不慎就會跌落萬丈深淵,但事實卻容不得他做選擇罷了,已經站在這個棋盤上了,前進或是後退便再由不得他自己,而是局勢推着他走下一步。
這也正是四爺這些年死活不肯跳上這個棋盤的緣故,開弓沒有回頭箭,有些事一旦開始了就隻能一路向前,想要掙紮着,已經數不清多少回強摁下了那蠢蠢欲動的心。
但如今親眼看見了太子的下場,看見了直郡王和老八無奈的站在刀尖兒上跳舞,他卻不禁再一次慶幸起來,更加堅定的将“隐忍”二字貫徹到底。
如今還遠不到那個時候,且冷眼旁觀他們互相争鬥,他隻許隐忍不發,暗自積蓄力量,縱然緩慢些,卻勝在“安全”“自由”,而非身不由己被推着跑。
打定了主意,胤禛就收拾好心情一如往常的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絲毫不理會那些躁動不安的人。
而他的處變不驚對比胤禩的急不可耐,卻仿佛高下立現,看在康熙的眼裏更添了幾分深思。
與此同時,遠在京城的黛玉也得知了太子一脈的遭遇,一時間亦不免驚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滿心焦慮,生怕千裏之外的四爺被遷怒記恨。
這時,隻見楊嬷嬷臉色難看的匆匆進了門,附在黛玉的耳邊小聲說了句話。
霎時,就看見黛玉那張臉都綠了,五公主有孕了!她竟然有孕了?!
那舜安顔可是早就被廢了的,都不能人道了!
“她也怕人知曉呢,小心翼翼的瞞着……虧得嶽興阿對她多了些關注……眼下看來她是不打算放棄的,可一旦傳出去……皇家的臉面都沒地兒擱了,畢竟她與四爺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福晉看這事兒怎麽處理?”
大清的公主可不是盛唐公主大漢公主,那時的公主有不少私底下都養了面首的,也不算什麽不容于世的醜事,但如今卻大不相同。
公主與他人私相授受珠胎暗結,這就是一樁天大的醜聞,一旦傳出去整個大清皇室的臉面都毀了,尤其是深受程朱理學影響的那些文人,隻唾沫星子就能将大清皇室給淹沒了。
而康熙又是個極其自信驕傲的帝王,一心想要名留青史千古流芳,又如何能夠忍受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被牽連蒙羞?後世一提起大清康熙帝就會想到他有一個與奸夫珠胎暗結的女兒……隻這麽想想就令人窒息。
黛玉不禁打了個寒顫,簡直都不敢想象一旦叫康熙知道了此事會如何的震怒。
且還有一點也不容她忽視,那就是五公主與四爺的關系,一旦此事暴露,名聲上四爺也絕對會受牽連,更可怕的是誰也拿不準康熙究竟會不會雷霆震怒之下牽連到四爺身上。
如何處置?其實最好的法子就是趁現在還未東窗事發之際悄無聲息的将那孩子給弄掉了,如此一來事後即使有什麽風言風語流傳出來,但卻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礙于對皇家的天然畏懼,這種捕風捉影的醜事也不會傳得太廣加以引導一番想要化解也不難。
黛玉心裏很清楚這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惟一的選擇,但是一時之間她卻不免有些過不去自己心裏那道坎兒,自己也是做了額娘的人,想到要對一個尚在孕育中的小生命下手,她這心裏就糾結得很。
“福晉,這個孩子是無論如何也留不住的,無論是皇上還是佟家那邊,一旦知曉了都會立即下手弄掉這個孩子……說句冷血的話,這孩子投到她的肚子裏,結局就是早就注定了的,福晉大可不必心生憐憫,要怪也隻能怪他自個兒沒那個命。”
黛玉緊抿着唇,從那難看至極的臉色就能夠看得出來,她此刻正深陷劇烈的思想鬥争中。
有些事,理智上清醒明白是一回事,但真要踏出那一步,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然而還未等她掙紮出來下定決心,嶽興阿那邊就又有口信兒捎了過來,隻道事情很快就能解決,叫她安心靜候佳音。
“他這是想做什麽?”莫名的眼皮子一跳,想到先前從四爺口中知曉的嶽興阿的一些所作所爲,直覺這個小變态怕是又要搞事了。
事實上她還真沒看錯這個小變态,他又在暗搓搓摩拳擦掌準備搞點東西了,與隆科多一樣,被廢了一條腿甚至還被強行“閹割”後,舜安顔在佟家的地位可謂是一落千丈,加之連親爹也死了,親娘被接連的巨大打擊折騰得整日纏綿病榻,就更加沒什麽人搭理他了。
因着懼怕看見别人或同情或譏嘲的眼神,舜安顔隻終日躲在自己的屋子裏抱着酒壇子醉生夢死,任誰也不見,事實上也沒誰會來看他。
所以在看見嶽興阿時,舜安顔還是挺驚訝的。
“大哥。”
“你來做什麽。”舜安顔一臉胡子拉碴的癱坐在地上,抱着酒壇子又猛地灌了一口,跟鳥窩似的頭發散發着锃亮的油光,渾身更是散發着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臭味兒,令人不禁反胃作嘔。
嶽興阿卻仿若未聞,一如既往的怯懦姿态,小心翼翼的說道:“有件事我覺得還是應當要告訴大哥,不能……不能叫大哥稀裏糊塗的當了王八…”
“你說什麽?”舜安顔臉色巨變,腿腳不利索的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竄了起來,上前揪住嶽興阿的衣襟,臉色猙獰猶如惡鬼,咬牙切齒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王八!”
嶽興阿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驚吓,狠狠一縮脖子,紅着眼幾乎要哭出來了,但嘴裏卻是半點兒不打磕巴,“五公主懷孕了!”
“轟”的一聲嗎,仿佛什麽東西在腦海中炸開了,瞬間将他的理智全部吞沒隻餘一股欲要與天同滅的戾氣。
身爲一個男人,不能人道這種事比其他任何東西對他的打擊來得都要大得多,說是滅頂之災也絲毫不爲過,無論如何他也絕對無法接受自己變成了一個太監這樣殘酷的事實!
所以他一直躲避着不敢出門,假裝看不到聽不到就能當作什麽都未曾發生,可天知道每每他解手時是種什麽樣的感受,日複一日,他的心裏早已悄然扭曲。
一個正常男人都受不了自己的女人紅杏出牆,更何況是一個身體殘缺的男人?
或許是盛怒之下的爆發,等舜安顔回過神來時,才猛然發現自己已經拖着一條廢腿來到了公主府。
大抵也是不曾想到過他還敢出門,所以五公主從未吩咐過不準叫他進門,這倒是給他鑽了個空子,一路旸通無阻的就進了内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