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一天晚上,胤禛是耳提面命的唠叨了一遍又一遍,叫她好好聽嬷嬷的話好好坐月子,這個不能那個不許的……原本還因爲離别而有些感傷的黛玉瞬間就将那股子不舍給憋了回去,恨不得立馬将他扔到門外去。
外人都說四爺是個冷冰冰硬邦邦的冰坨子,尤其那性子更是如同茅坑裏的石頭一般又臭又硬,可事實上,這人在親近的人面前根本就是個話痨,唠叨起來就沒完沒了,跟唐僧念經似的叫人一個頭兩個大,有時忍無可忍簡直恨不得拿針線将他的嘴縫上拉倒。
可惜,她不敢。
黛玉雙目無神的盯着拔步床上方已然一副魂遊天外的模樣。
胤禛叨叨了半天不經意間扭頭看到她這副表情,頓時都氣樂了,不輕不重的擰了把她的腮幫子,咬牙道:“爺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誰知她還沒說話呢,弘旭的小肉手就拍了上來,鼓着腮幫子奶兇奶兇的瞪他,“不許欺負額娘!”
黛玉就樂了,摟着他就狠狠親了一口,隻逗得五短身材的小屁孩兒還羞紅了臉。
胤禛看着眼前這母慈子孝的一幕隻覺得牙疼,暗自磨牙,“小沒良心的!”說罷就拎着他扔到了門外去,“天色已晚,你該回房睡覺了。”
“我不要!”弘宇癟着嘴,紅着眼眶哽咽道:“阿瑪明日就要出遠門了,我今晚想跟阿瑪一起睡。”
“今兒晚上阿瑪隻想跟你額娘單獨相處。”話落,就毫不留情的關上了大門。
弘宇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這扇門,一臉的不敢置信,愣了半晌之後委屈的哭了。
楊嬷嬷等人憋着笑,連哄帶騙的将他給帶走了。
黛玉不禁羞惱,“爺跟孩子渾說什麽呢?”
“怎麽?難不成你還希望今兒晚上有個人夾在咱們中間?“胤禛似笑非笑的瞅着她,輕哼一聲以示自己的不滿,“爺這回出門估摸着沒有個三四個月怕是回不來..…“
一聽這話,黛玉頓時就心情低落起來,瞧着他眼睛眨巴眨巴,猝不及防的就掉下淚來。
胤禛見狀又是無奈又是好笑的,邊給她擦眼淚邊笑道:“眼淚說掉就掉,你這是跟弘宇學的吧?孩子都生下三個了,怎麽反倒是愈發小孩子氣了。”
話雖如此說,但這語氣可真是柔和得不像樣。
黛玉也不知道爲何,就是覺得鼻子酸得厲害,眼淚不受控制的愈發落得兇猛了,便抽抽噎噎還不忘白了他一眼生了三個孩子又如何?這要擱在前世她大學都還沒畢業呢,還是爹媽眼裏的寶寶呢!
“快别哭了,你還在月子裏呢,仔細身子。”胤禛看着那越擦越多的眼淚真真是啼笑皆非,歎道:“爺出門之後你就暫且将大門關上清靜過日子罷,真要遇上什麽事兒就去找太後娘娘和宜妃娘娘,外頭的話總歸嶽父也還在京城呢……幾個小子若是不聽話你也别太心軟了,該教訓就教訓,尤其是弘宇,你可别心軟叫他見天兒的到處瘋玩,每日裏叫人給他念書至少一個時辰….…”
又來了又來了。
黛玉暗暗無語長歎,好不容易醞釀上來的那點兒不舍又被驅散了。
胤禛還在叭叭叭個沒完,誰知說着說着就見她眼皮子開始打架了,而後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徹底睡熟了……無奈,他也隻得閉上嘴,翻身上床閉目睡覺。
溫香軟玉在旁,偏他還不能做點什麽……打從她懷孕到現在馬上都快一年的時間過去了……血氣方剛的年紀,素了這麽久當真是難爲死個人了,蓦地一聲長歎,透着股濃濃的無奈。
翌日一早,胤禛就起身收拾妥當出門了,等到黛玉醒來時才發覺旁邊的位置都已經涼了,頓時心裏就生起一股子惆怅來。
人才走,她就開始想念了。
聖駕離京,還順帶帶走了那一堆的皇子,整個京城仿佛都瞬間冷清了下來,黛玉還未曾出月子,大門自然是緊閉的,基本上除了較爲親近的一些人,其他誰來也進不了這道門,日子過得倒也是十分清靜。
卻誰想,沒清靜幾日,王熙鳳就匆忙趕來了。
出事兒了。
卻說雙胞胎小子滿月那日得了探春的答複後,轉頭第二日王熙鳳便叫人去給媒婆送了信兒,直接一口就回絕了。
原以爲這事兒也就這麽過去了,誰想沒過兩日,趙姨娘就上門來要接探春回家備嫁,說是給她尋了戶頂頂好的人家,王熙鳳和探春都直覺不太對勁,仔細一問才知曉,趙姨娘口中頂頂好的人家就是先前赫舍裏氏旁支的那戶人家。
王熙鳳就跟她說先前已經拒絕過了,誰知趙姨娘竟然說已經收了人家的聘禮,并且約定好等過兩日人家那邊就要接探春進門……探春聽罷後當場險些就要氣暈過去了,哭着說自己不想做妾,叫趙姨娘去退還聘禮,可卻被趙姨娘給狠狠罵了一頓,隻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一個小姑娘家說個“不”字。
王熙鳳倒是想要幫着探春說話,但趙姨娘向來就是個混不吝的,這幾年的市井生活過下來就愈發的不着調兒了,往那一杵手叉腰做茶壺狀指着王熙鳳的鼻子就是一頓罵,話裏話外的指責她這個嫂子不安好心存心阻攔妹子的錦繡前程雲雲,隻将王熙鳳氣了個仰倒,當場叫奴才拿着大掃帚将那混不吝的玩意兒趕出了門去。
趙姨娘還等着過兩日就要送探春上花轎呢,沒接到人哪裏能善罷甘休?被趕出門後索性就站在王熙鳳家大門口哭喊叫罵,一番颠倒是非黑白的鬧下來,惹得不少不知内情的左鄰右舍都犯起了嘀咕,對着王熙鳳他們家指指點點的沒句好話。
王熙鳳是個什麽脾氣的人?原是真不打算管這糟心事兒了,白養着這個隔房妹子幾年,一個銅闆也沒要二房的,到了年紀還盡心盡力幫着尋摸好人家,結果到頭來竟是落了個吃力不讨好的下場,擱誰心裏能舒坦?更何況是她這樣心狠手辣的性子。
“這若是擱在過去,我當真就能直接将她們娘兒倆一起攆出去,管她去死呢?也就是這幾年兒女雙全的好日子過下來倒是将我這性子給磨得愈發軟了,看見探春哭得可憐,我這實在是狠不下心來不管她。“王熙鳳不禁暗恨咬牙,眼裏閃過一抹厲色,“你們是不曾聽見,那潑皮破落戶說的都是些什麽話,我隻恨不得撕爛了她那張破嘴才好,當真是不記得我鳳辣子的名頭了!”
顯然,這是記恨上了,沒準兒心裏已經在琢磨着如何收拾對方了。
黛玉皺着眉說道:“趙姨娘怎麽就非要送探春去做妾呢?那戶人家也不過就是個沒落的旁支,又并非什麽真正的高門大戶,無非是頂着個赫舍裏氏的名頭好看些罷了,這算哪門子的錦繡前程?”
聞言,王熙鳳當即就冷笑起來,啐了一聲,道:“你聽她胡吣,什麽錦繡前程不前程的,她哪裏是真爲着探春着想呢?她那是收了人家的聘禮舍不得吐出來!不過是一百兩銀子再帶幾件金銀首飾幾匹绫羅綢緞罷了,她就跟八輩子不曾見過好東西似的,恨不得連夜将親閨女打包送到人家床上去,爲了那點錢财當真是臉皮子都不要了!”
那點子東西加起來攏共才值多少銀子?絕不超過三百兩!就爲這點玩意兒……眼皮子淺到這個地步,也真是叫人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了。
黛玉就覺得,估摸着若是來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給趙姨娘一千兩銀子,她都能毫不猶豫的将親閨女推進火坑去。
“那後來是怎麽辦的呢?”
“後來我就直接叫人将她扭了送回家去了,順帶問了問二老爺的意思。”王熙鳳的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好歹二老爺還要點臉,被我一通夾槍帶棒的數落估摸着臉上是挂不住了,當場就叫寶玉将聘禮送了回去。”
“那倒還好……”話音一頓,黛玉忽的反應過來,“不對,若是就這麽解決了你今兒也就不必登門一趟了,難不成又出了什麽岔子?”
“可不是出岔子了!”王熙鳳猛地一拍大腿,臉色難看極了,咬牙切齒道:“寶玉将聘禮送回去結果被打了個鼻青臉腫.”
父母才是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