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坐下說話罷,這大晚上的趕進宮所爲何事?”
胤禛沉聲道:“回皇阿瑪,佟大人長子葉克書之死一有八九怕是白蓮教所爲,包括先前舜安顔與阿爾吉善的那場争鬥,亦是白蓮教之人在其中煽風點火暗下狠手,其目的就是爲了挑起佟家與赫舍裏氏之間的仇恨。”
康熙的臉色也凝重起來,“你确定當真是白蓮教?”
“九成把握。”胤禛抿抿唇,說道:“佟家與赫舍裏氏在朝堂上皆黨羽衆多,且各自背後還牽扯着皇子們……一旦他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喪失了理智,整個朝堂恐怕都會亂成一團,白蓮教分明是打着渾水摸魚的主意。”
老八娶側福晉那日,嶽興阿親口将所有一切都告訴他之後他才知曉,原來白蓮教那些逆賊早已不知何時悄悄潛入了京城,并且想方設法的興風作浪。
白蓮教向來打的旗号就是“反清複明”,不知情的還以爲他們是什麽正義之士呢,可事實上白蓮教存在至今已有幾百年,最可笑的就是,嘴裏喊着“反清複明”,實則明朝時他們還曾試圖起義反明,再往前元朝時他們也曾起義過,說到底不過就是些心懷不軌的亂臣賊子罷了,嘴裏的口号喊的都是那麽正義凜然,實際上心裏想的都是奪取江山自立爲王!
大清入關這些年,全國各地白蓮教那些逆賊就不曾停止過騷亂,打着朱三太子的旗号一直試圖推翻清朝統治,卻萬萬沒想到此次他們竟如此大膽潛入京城興風作浪。
具體這些人是何時潛入的不好說,具體究竟有哪些計劃也不太清楚,唯一能确定的其中一個計劃就是,他們在試圖通過挑起佟家和赫舍裏氏一族之間的仇恨達到攪亂整個朝堂的陰險目的。
那些逆賊以爲嶽興阿年輕蠢笨,卻是忽略了終究是佟家的嫡出子孫,自幼耳濡目染,該有的謹慎和政治敏感度還是不差什麽的。
起初嶽興阿并不清楚主動找上他的那人究竟是什麽來曆,之所以與其合作也不過是被母親的仇恨迷了雙眼,但是等到舜安顔那件事發生了,嶽興阿的心裏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有那麽多方式可以收拾舜安顔,爲何對方卻偏偏要将事情鬧得如此之大?爲何偏偏就找上了索額圖的兒子背這口黑鍋?如此這般一番費心算計,與其說是在幫他完成複仇計劃,倒不如說是在趁機引戰!
直到那日夜裏,那人找他叫他想法子通過宮裏的佟妃娘娘将某個宮女送進四爺府裏,他這才真正确定了自己的猜測,對方所謀甚大且勢力不小,甚至連宮裏都有他們的人。
嶽興阿無法确定對方究竟是什麽身份,隻知對方定然是來者不善,且還意圖将手伸到他的恩人身上,這是他不能容忍的,所以嘴上他是唯唯諾諾的答應了對方的要求,轉頭就趁着婚禮那日将一切都如實告知了四爺。
胤禛那時聽到這事兒之後第一反應其實是懷疑直郡王的,但是這一深挖下去卻猛然察覺到了不對,真正确定了對方的身份還是因爲前些時候山東和江南那邊鬧了起來,白蓮教那些賊子意圖趁機攪渾水才露出馬腳被他給抓到了。
白蓮教正在全力在佟家和赫舍裏氏之間搞事,雙方真要是死咬着鬥了起來,最終的結局無外乎兩敗俱傷,其實對于胤禛來說是有利的,因着心裏那點野心,他的确是遲疑了一下。
但是随着朝堂的水越發渾濁,随着被佟家和赫舍裏氏一族拉進戰局的朝臣越來越多,他卻再也坐不住了,若是放任白蓮教如此興風作浪,後果必定十分嚴重。
身爲皇子,他的确是有野心,但沒有什麽能比大清的安危更加重要的事,公理應永遠擺在私前面。
真正将這件事吐露出來,胤禛的心裏猛然就是一松,這段時日壓在他心頭的那塊大石頭仿佛消失無蹤了。
“皇阿瑪,白蓮教亡我大清之心不死,此次來勢洶洶,若不及時處理必定後患無窮,且兒臣懷疑不僅宮裏有他們的人,恐怕衆兄弟及朝廷重臣家中也不幹淨……若是如此,那朝廷還有什麽秘密可言?更可怕的是,誰也不知宮裏究竟有多少他們的人,又都是什麽身份,萬一他們欲要行刺又該如何是好?”
頓了頓,胤禛接着說道:“還有一點,宮裏可不是他們想安插就能安插人手的地方,兒臣十分有理由懷疑,白蓮教與前朝餘孽勾結在一起了……也隻有前朝餘孽才有可能有這樣的本事将手伸進宮裏來….”
角落裏的李德全早已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誰敢想象宮裏竟還有逆賊?
康熙的臉色已經徹底陰沉了下來,沉思片刻,冷着臉說道:“此事不宜打草驚蛇,便交給你私底下悄悄的查,朕會給你人手……朕倒要看看,這回能揪出多少陰溝兒裏的老鼠來!”
接下來,父子二人又詳細商談了一些細節,直到月上中天時分胤禛才從乾清宮離開。
誰也不知雍郡王大晚上的跟皇上兩個人都說了些什麽,四處都有打探的人,但李德全卻是始終咬死了牙一個字都不肯吐露,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連太子的面子都分毫不給。
直郡王和太子也都找過胤禛,企圖從他嘴裏撬出些東西來,隔壁的八爺更是直接上門找他喝酒來了,可無論他們花招百出,四爺那張嘴就跟被針線縫死了似的。
這就更叫人狐疑了。
直覺告訴他們,必定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可爲什麽偏卻交給了老四?皇上竟如此看重老四?兄弟幾個都不免有些心驚,對于皇上對老四的信任。
四爺私底下忙活了起來,終日不見個人影,黛玉索性借口養胎将那些上門來打探情況的妯娌都擋在了門外,整日就陪着兒子玩鬧。
卻說胤糖這邊,隻見他左邊額頭上紅了一塊,好似是被什麽東西給劃破了還在滲血,身上衣服也濕了一片,還沾着些許茶葉沫子……這是被誰砸了杯子?
宜妃臉色一變,上前拿了帕子給他擦拭額頭上的血,眼裏不禁流露出絲絲心疼來,“這是怎麽弄的?怎麽還破相了呢?”
胤糖卻仍舊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說道:“你放心,傷口不深,不會留疤不會毀容的。”
“你又幹了什麽混賬事将你皇阿瑪氣成這樣?”宜妃瞪着他,暗自磨牙。
“沒什麽。”胤糖撇撇嘴,一屁股坐在炕上,“我不過是做了點小生意,也不知是哪個吃飽了撐的偷摸告到皇阿瑪跟前去了,皇阿瑪就嫌兒子不務正業與民争利呗。”
宜妃看見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就來氣,啐道:“你堂堂皇家阿哥竟然跑去經商,你皇阿瑪沒打死你都算是仁慈了!本宮不求你有多大的出息,但好歹也做點正事啊,竟然做生意?虧你想得出來的!”
“做生意怎麽就不是正事了?我還有家要養呢,給皇阿瑪辦差累死累活能有多少銀子?瞧瞧四哥罷,見天兒的忙得看不見人影,簡直就跟老黃牛似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結果到頭來就那麽點俸祿,連給四嫂買首飾都不夠用的,這麽扣扣索索的虧得皇阿瑪拿得出手。”
“四哥好歹有孝懿皇後留了全部家當給他,額娘您可不止我這麽一個兒子能補貼我多少啊?真要指着皇阿瑪給的那點俸祿,我都得喝西北風去。”
這張嘴一通叭叭下來,從康熙到四爺都被他給吐槽了一遍,隻氣得宜妃恨不得拿鞋底子抽他那張破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