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李四兒已經暈死了過去,黛玉才出口叫了停。
她倒是想直接弄死這個賤人,但可惜即使是皇子福晉也不能随意取人性命。
“還想逛嗎?”
黛玉點點頭,咬牙,“逛!難得出來一趟哪能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擾了興緻?”
胤禛就笑笑,叫了一個侍衛回去再多取些銀子來,邊牽着她的手繼續朝着聚寶堂的方向走去,“既是難得出來一趟,總得叫爺的福晉過夠了瘾才行,使勁兒買。”
“那我可真不客氣了,别回頭爺嫌我敗家啊,那我可是不認的。”
黛玉的心情瞬間就又好了起來,摩拳擦掌到處買買買,中午找了家酒樓用過飯後又接着逛,一天下來都不帶喊累的,整條街上的鋪子都被挨個兒逛了個遍,眼看天色漸暗才戀戀不舍的上了馬車。
來時空空如也的馬車,這會兒已經被塞滿了這一天的戰利品,險些連兩人坐的地方都沒了。
胤禛狠狠灌了兩杯茶,歎道:“爺可再是不敢帶你出來逛街了。”
“怎麽?爺這是心疼銀子了?”黛玉柳眉一挑,似笑非笑的瞅他。
“銀子值當什麽?爺還能養不起自己的女人?隻是你們女人家逛起街來未免也太可怕了些。”瞧着她那一臉精神奕奕的模樣,胤禛就不禁奇了,“平日裏多走幾步都嫌累,怎麽輪到逛街時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這要不是天快黑了,你怕是還能接着逛。”
他覺得自己的雙腿都跟灌了鉛似的就連那些武藝高強的侍衛到最後都面帶苦色了,怎麽嬌滴滴的福晉反倒沒事人一般?
黛玉笑而不語,平時走路跟逛街能一樣嗎?天真。
到家時,剛好小弘宇才吃了奶正精神着,一看見他額娘就興奮的咧開了小嘴兒伸手要抱抱,嘴裏還在咕哝着他的嬰兒語,也不知是不是在控訴他那對狠心的父母。
黛玉的臉上也露出了溫柔的笑意來,卻不伸手抱他,隻道:“弘宇乖,額娘先去沐浴更衣,一會兒再來抱你。”
才從外頭回來,身上指定沾了不少髒東西,嬰兒抵抗力差,她是不大敢冒險,還是注意些比較好。
看她轉身就又出去了,滿心期待等抱抱的小弘宇頓時就愣了愣,回過神來小嘴兒一癟就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來。
身邊嬷嬷丫頭們想盡辦法的哄也不頂用,小弘宇哭得傷心極了,時不時還睜開眼瞅瞅門口,沒看見人又接着繼續哭。
黛玉也聽見聲音了,心裏那個揪得慌,匆忙洗完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就回來了,連頭發都未擦幹。
“弘宇不哭了,額娘抱抱。”
小弘宇睜開眼看見她頓時就止住了哭聲,一雙小手緊緊抓着她的衣襟,哭得水潤潤的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她,還不時抽噎兩聲,小模樣别提多可憐了。
黛玉感覺自個兒的心都化了,抱着他又親又哄,丫頭就站在身後給她擦頭發,倒也一點兒不耽擱。
胤禛進來看見這一幕就笑了,“鬧脾氣了?”
“可不是,這就是個小粘人精。”嘴裏如此怨念着,但那表情别提多得意了,“這可真是一步都離不得額娘啊,以後可怎麽好呢?小弘宇快快長大額娘就能帶你出門了…”
胤禛一屁股坐在旁邊,涼涼的說道:“長大了就該上課學習了,還想跟額娘出門玩耍?”
黛玉頓時僵住了。
康熙最是注重皇子的教育,打從六歲就要進上書房學習,每日清晨五點就要到,還有什麽讀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一年隻休息五天……總之跟泡在黃連水裏似的苦哈哈的。
弘宇雖說不是皇子,不必進上書房學習,不過四爺怕也不會太手軟……兒子啊,還是别急着長大了。
這邊一家三口溫馨甜蜜,而佟家卻是發生了一場大地震。
卻說晚上隆科多回到家中看見自己的愛妾那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頓時那顆心都要疼死了,如喪考妣似的撲倒在李四兒的床前。
“四兒!究竟是誰打的你,告訴爺,爺這就去剁了他!”
李四兒疼得厲害,說話都口齒不清的,但眼裏卻布滿了恨意,一字一句道:“四福晉!”
衆人都愣住了。
“你怎麽會招惹上四福晉?”赫舍裏氏忙問道。
當然了,這個赫舍裏氏是隆科多的額娘,那個嫡妻赫舍裏氏卻是早已遭了毒手。
李四兒不想費勁多說話,就眼神示意自己的丫頭說。
那丫頭低垂着頭小心翼翼的解釋道:“今兒奶奶原是想去買些衣裳首飾的,誰想路上卻剛好碰見了四阿哥四福晉……言語發生了些沖突……四福晉就命人狠狠打了奶奶一頓…”
一番避重就輕之詞,令佟國維、赫舍裏氏等人都皺起了眉,但隆科多卻是一臉憤恨。
“好一個四福晉!一言不合就縱容奴才行兇,眼裏當真是沒有王法了!我這就去他們府上讨個說法!”說罷就要起身沖出門去。
“站住!”佟國維怒喝一聲,“你要去跟誰讨說法?那是四阿哥四福晉!你這個混賬東西!”
赫舍裏氏也說道:“四福晉我是見過的,挺溫柔寬和的一個人,定然不會無緣無故當街打人,依我看你應該問問你的愛妾究竟又幹了什麽混賬事惹怒了人家。”
李四兒還未說話,隆科多的臉子就掉了下來,一臉不善。
“額娘這是什麽意思?四兒能對她幹什麽?退一步來說就算四兒真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她也不必出手如此狠辣吧?按理來說我還是四阿哥的舅舅呢,四兒雖是我的妾,在我心裏卻與嫡妻無異,不求四阿哥四福晉能叫一聲舅母,至少也該當作長輩尊敬些吧?”
“如今四福晉既敢對四兒下如此毒手,可見壓根兒就不曾将我這個舅舅放在眼裏,不曾将我們佟家放在眼裏!”
“長輩?她也配!”赫舍裏氏當即就啐了一口,指着隆科多的鼻子罵道:“我看你是真瘋了!這樣一個出身低賤人盡可夫的賤人,你也敢說叫人家阿哥福晉當作長輩尊敬?你怕是失心瘋了!”
“額娘!”隆科多怒目而視,“我不許你這樣說四兒!四兒隻是出身不好由不得她自己選擇命運罷了,先前都是被逼無奈,是那老不死的強逼她的!如今四兒已是我的女人,是你的兒媳婦,你怎能如此貶低她!”
赫舍裏氏被他氣了個仰倒,指着他顫抖道:“随你在家裏怎麽捧着這個賤人,但是你不能爲了她去得罪四阿哥四福晉!四阿哥如今是你姐姐的兒子,是咱們佟家未來的指望,你應當知曉孰輕孰重!”
“你額娘說的不錯,爲了這麽個賤人去跟四阿哥四福晉交惡,你怕不是真的失心瘋了!”佟國維冷聲道:“明日你就帶着這個賤人去給四阿哥四福晉賠罪!”
“你說什麽?”李四兒“蹭”的一下跳了起來,怒道:“我被打了還要我去給他們賠罪?你做夢!隆科多你說過往後的日子你無論如何都會護着我的,我告訴你,這個仇你必須得給我報了,否則這日子我也沒法兒跟你過了,我們一拍兩散!”
“走走走,你最好趕緊給我滾出佟家的大門!”赫舍裏氏冷笑道:“還有這樣的好事,我真是要放鞭炮慶祝去了!”
“額娘你别說了!你若是将四兒趕走,我也跟着她一起走!”對着自己的額娘發完了脾氣,轉頭看向李四兒時又是一臉舔狗相,“四兒你放心,這個仇我一定替你報了。”
李四兒得意的瞧了眼赫舍裏氏,冷哼一聲。
赫舍裏氏隻覺眼前發黑,好懸要被氣得背過氣去。
卻聽隆科多又說道:“額娘當那四阿哥是咱們家的指望,卻也不想想人家将咱們放在眼裏了嗎?無論如何四兒都是我的愛妾,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既能縱容四福晉如此欺辱四兒,便是在打我隆科多的臉,打我們佟家的臉!”
“人家是這樣一個态度,咱們佟家還要上趕着求着不成?”隆科多冷笑道:“阿瑪莫不是忘了,四阿哥因爲他那福晉的緣故,可是一而再再而三拒絕了咱們家聯姻的要求……那四福晉既是如此蠻橫霸道,也是時候應該給她一個教訓了,爲四兒報仇是其一,其二,對于咱們家來說也未必沒有好處,許是那四福晉扛不住壓力就松口同意了聯姻一事呢?”
佟國維不禁面露遲疑,“你是何意?有何打算?”
“彈劾四福晉!四阿哥自打娶了她,至今孩子都生了後院卻仍隻有四福晉一人,這簡直就是大清第一妒婦!這樣一個女人怎配爲皇子嫡妻?該叫皇上睜大眼睛好好瞧瞧才是。”
李四兒眼睛一亮,“叫皇上下旨休了她!”皇子福晉不好下手報仇,但倘若被休棄回家呢?屆時她必定将今日所遭受的一切都加倍還給那個賤人!
赫舍裏氏就嗤笑一聲,“做你的白日夢去!人家才生下了嫡長子,嫡福晉的位子坐得穩穩當當的。”
見李四兒柳眉倒豎,隆科多就忙安撫道:“雖說休了她是不能,但若是被朝臣彈劾被皇上太後訓斥過,她那日子也就不好過了,日後咱們家的姑娘成了四阿哥的側福晉,保準兒能将她壓下去。”
“阿瑪你仔細想想,這事兒對咱們家來說百利而無一害,有什麽好猶豫的呢?難道你不想跟四阿哥聯姻?以今日四阿哥的态度來看,怕是真未曾将咱們家當作正經母族,到底不是姐姐親生的……倘若不能通過聯姻的方式将這份關系給加固一番,恐怕咱們家也就别惦記指望他了。”
佟國維擰着眉頭沉思了片刻,一咬牙,“此事我會去安排,但是!你最好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小妾,什麽人能得罪什麽人不能得罪,别整日到處橫行霸道,你老子我都沒有她那般猖狂!”
李四兒就翻了個白眼兒,“當初你兒子求我的時候可是指天發誓了,必定不叫我受一絲一毫的委屈,怎麽着如今人到手了就翻臉不認賬了?”
“哪兒能啊!”隆科多忙露出了讨好的笑,拍着胸脯道:“爺可是皇上嫡親的表弟兼小舅子,又是打小的玩伴,情分深厚着呢,在這京城裏你隻管橫着走,哪個不長眼的敢跟你叫闆你隻管叫奴才打他,打死打殘爺擔着!”
佟國維和赫舍裏氏夫妻兩個被氣得臉色鐵青,暗罵冤孽,但對隆科多的這番話卻也并未訓斥,顯然他們心裏其實也是認同的——在這京城裏他們佟家無需懼怕任何人。
就連今兒得罪了四阿哥四福晉,他們雖嘴上罵李四兒,但那也僅僅是因爲本身嫉妒厭惡李四兒罷了,而非當真就怕了。
他們家可是有着“佟半朝”之稱的佟家,出門在外便是那些個黃帶子都要對他們禮讓三分,他們用得着怕誰?誰人不知他們佟家身後站着的是皇上?阿哥又如何?皇上看見他佟國維還叫一聲舅舅呢!
佟家猖狂的可遠不止李四兒一個,而是上上下下都狂妄得不知自個兒是誰了,說到底也是康熙給慣的,先帝時孝康章皇後并不得寵,雖是妃位卻連個封号也沒有,後來有了個董鄂妃,孝康章皇後就更加被抛到九霄雲外去了,那會兒佟家是一點兒不敢狂,小心翼翼的夾着尾巴做人。
後來康熙登基,孝康章皇後年紀輕輕的就去了,叫康熙很是體會了一把“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痛無奈,後來這份感情就轉移到了佟家身上,扶持佟家恩賜佟家,給佟家撐腰,仿佛這樣就能彌補一些對親額娘的虧欠似的。
九泉之下的孝康章皇後有沒有感到欣慰是無人知曉,但佟家卻因此而迅速膨脹起來,朝中上下無人不避其鋒芒,就連元後家族、太子母族的赫舍裏氏也不敢與其硬碰硬,這些年來佟家可謂是風頭無兩,頗有種傲視群雄的姿态。
被捧得久了,原本的謹慎早就不知扔到哪兒去了,一個個恨不得沒有翅膀都能飛上天,自尊自大目中無人,已是不知“畏懼”爲何物。
佟國維連夜就聯系了許多依附于佟家的官員,将自己要做的事交代串通好,待翌日早朝時,一個接一個的就跳了出來。
“你們要彈劾四福晉?”康熙一臉訝異,打量了那幾人一眼,隐隐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來,“你們倒是說說,四福晉怎麽了。”
其中一人就率先叭叭了一通,“四福晉與四阿哥成親已快将近兩年,卻至今四阿哥的後院都隻有她一人,就連先前有孕時也未曾主動納一人,可見其妒心之重,實在有違婦道!”
接着又一人附和,“四福晉身爲嫡妻理應主動爲四阿哥安排好後院以便早日爲皇家開枝散葉,此乃嫡妻之責,可四福晉卻始終裝聾作啞一心獨占丈夫,置皇家血脈于不顧,可謂自私自利善妒至極,不配爲皇子福晉!”
“請皇上明鑒,嚴懲此大清第一妒婦!”
“放肆!”胤禛忍無可忍,黑着臉怒斥道:“爺納不納妾與爾等何幹?爺乃天潢貴胄,若有心,誰能阻攔?若無心,誰能強逼?福晉不過是個婦道人家,自是以夫爲天,所作所爲皆順從于爺的意願,爾等有何不滿大可沖着爺來,拿一個婦人說事實非堂堂七尺男兒所爲!”
那幾個人想來也沒預料到四阿哥會出來将事兒都攬在自己頭上,一時不知該何言以對,下意識就瞄了眼佟國維。
康熙和胤禛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佟國維的身上,唬得佟國維一個激靈,暗罵一聲,隻得硬着頭皮站了出來。
“奴才知曉四阿哥與四福晉夫妻情深,但四阿哥乃堂堂皇家阿哥,豈可受制于婦人之手?”
胤禛怒極反笑,“依着佟大人的意思,爺這是爲福晉背黑鍋了?佟大人自個兒也說了,爺乃皇家阿哥,區區一個婦人還能挾制得了爺?佟大人這是看不起爺還是看不起皇家呢?”
今天兩章更的都比較晚,這章字數就多更了一些補償下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