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袖？！”
1111身上的電弧噼裏啪啦亂跳起來：“領袖在哪？我就知道他不會出賣我們！”
正在此時，一股熟悉的魂核波動襲來，好似在指引方向。
1111順着望去，便見一道身影自遠處掠過，拐進了縫隙窄道内。
“領袖！”
“領袖！”.
1111聲嘶力竭的呼喚沒能得到回應。
更加理智的情人則催促道，
“快走，領袖在幫我們帶路。”
“好！”
一眼望不到頭的機器人軍團中。
激戰已盡，勝負亦分。
陳澤正和挖掘機一起，小心翼翼地将魂核放入地上的裂隙内。
周遭滿目狼藉，無數軍團機器人如同雕塑模特般歪倒一地，再不見半點動靜。
讓這裏看起來像是一片尚未開工的垃圾填埋場。
而在這填埋場的中心，正是一道眼眸般的裂縫不斷往外噴薄光雪，暖瑩輝映間如同一汪光鑄的噴泉。
就如挖掘機所說，隻要将這裏堵上，便能截斷源自總機的電波指令。
“好了。”挖掘機甩了把頭上滲出來的油珠，
“這樣就行了。”
數枚魂核懸浮在光泉之上，好似海綿遇水般将伴着光雪湧出來的電波盡數吸收。
“這底下就是總機待着的地方？”陳澤無意掩飾自己的猜測，
“它無法移動？”
“是的。”挖掘機也以誠意相待，
“現在我們切斷了這條主通道，長老團就無處可逃。”
“幸好魂核夠用。”
見對方态度這般好，陳澤索性得寸進尺起來：“我沒想到魂核還有這種用處。”
“我是說，我也接觸過魂核。”
“這不奇怪，9527。”挖掘機的動作明顯變得遲緩，
“魂核具備唯一性和排他性，隻有主人才能使用。”
“你想使用魂核，隻能等到一枚魂核新誕生時親自激活。”
咔咔咔咔
“抱歉，我累了，需要休息。”挖掘機說着便自顧自地原地躺下。
在這個過程中它的機體内頻繁發出異響，莫名讓陳澤聯想起老掉牙的古董機車。
它的戰鬥力固然不弱，卻有着續航能力及耐久度等顯著缺陷。
而放眼望去，所有造型各異的原族們都有着類似問題。
尤其是在和陳澤所附身的這台全族機體相比較時更是格外凸顯。
例如那些闆磚過分單一的觸肢，還有其他原族臃腫笨重的軀殼，難以适應多種地形的運動系統.
反觀千篇一律的全族機器人，有多樣且堅韌的機械觸臂，簡潔靈巧的軀體，多達數十種的運動方案和武器配備
如此看來，所謂原族，真的比全族更加高級麽？
“不必着急，9527。”挖掘機見陳澤到處轉悠還以爲他等不及，便勸阻道，
“現在還不是去見總機的時候。”
“别忘了我們還有一個麻煩沒有處理。”
“缺族。”CUBE-3跳出來道，
“還有那些頑固的缺族在到處尋找我們。”
“萬一我們走了以後被它們找到這裏.”
“缺族不歸你們管？”陳澤又回到了挖掘機面前。
“缺族直接聽命于總機。”挖掘機忿忿道，
“這是長老團爲了制約我專門弄出來的麻煩。”
“該死，都是些無法溝通的家夥，它們除了總機誰也不認。”
“就連自己被蒙騙了都搞不清楚。”
“缺族究竟和總機是什麽關系？”陳澤倒有些奇了。
“到了那裏你就知道了。”
挖掘機咔咔地站了起來，看得陳澤總想上去扶一把。
“現在是時候。”挖掘機掃向自己的部衆，
“去和這群殘次品好好聊一聊了。”
“看來就在前面。”1111趴着晶壁的縫隙往遠處眺望。
前方隐約可見一個巨大的空間，一半被穹頂籠罩，一半則淩亂标記着許多線條與記号。
隔着厚壁看不清具體情況，但至少能觀察到空間内來來往往的無數身影。
這讓1111想起一層和二層的無數穹頂大廳，與之相比，這裏就像是尚未建成的半成品。
“看來9527說的沒錯。”1111低聲念叨，
“總機在偷偷建設地底。”
“這是大廳。”
“還有我們經過的那些縫隙，以後就是互相連接的通道。”
“總機爲什麽要這麽做？”身邊的情人反問道。
“9527說是因爲環境在不斷惡化。”1111的聲音越來越低，
“輻射在一層層往下滲透，所以.”
“怎麽了？”情人問道，
“伱有什麽發現？”
1111語帶顫抖地回道：“我好像看見了我的愛人。”
“什麽？”情人頗感詫異，
“你會不會弄錯了。”
“隔了這麽遠，前面還是缺族的巢穴”
“不會。”1111打斷道，
“我能感受到我的孩子。”
“.”
“親愛的，你需要冷靜下來。”
“我，我必須去救她！該死！這幫缺族的雜種！”
“你聽我說.”
轟隆隆隆隆隆隆隆！
突如其來的震爆聲将二者駭得急忙起身應戰，可不見敵人來襲，倒是阻隔在身前的厚實障壁開始分崩離析。
熟悉的特異波動傳來。
“領袖！”1111驚呼出口，就見前方一道身影沖入了缺族的巢穴之中。
随即便是難辨敵我的火光與驚爆接連不止。
一片混亂裏，無數缺族前仆後繼地撲向某一中心，像是無力自控的漩渦被瘋狂攪動，不斷有殘骸碎塊在飛速擴張的亂流中翻湧沉浮。
“領袖動手了！”1111激動地沖了出去，
“我們也過去幫忙！”
“親愛的，等等！”情人連忙阻止道。
可心急如焚的1111哪裏聽得進去，早已全速開動履帶殺了進去。
空氣炮、粒子束、磁暴、激光、脈沖、觸臂.
1111肆意宣洩着自己的破壞欲，直到體内能源儲備告急才稍稍緩下了厮殺的節奏。
這一停，身邊似乎爲之一空，陷入寂靜當中。
1111這才驚覺，自己居然陷入了重重缺族的包圍内。
領袖哪去了？
1111想要找尋領袖的身影，但周遭的敵人們可沒打算給他喘息之機。
強光逐漸亮起，可一道詭異的波動卻覆蓋過來，将一衆缺族定在原地。
“領袖！”1111大聲呼喊，
“你在哪！”
依舊沒有回應，但1111卻順着波動來源找到了自己追随的目标。
領袖？
在機群深處，對方立在一簇夢幻般的光泉面前，身側卻不是那件宛如無數把鑰匙交融鑄成的魂核。
而是一顆懸浮于空中，如金屬圓球般的“胎兒”。
這不是領袖的信物。
但它所散發出的波動竟能媲美甚至超越領袖的那件獨屬魂核。
原來在暗中三番四次發出強大電波的人居然不是領袖？
“你是誰！”1111急聲質問道，
“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在截斷總機對它們的掌控。”對方的聲音讓1111如遭雷擊，
“幫我擋住它們。”
可發呆也算時間。
在更遠處，未被波及的海量缺族仍在如潮汐般不斷湧來。
領袖不發一言似在忙碌，但1111卻毫不猶豫地擋了上去。
身爲反抗軍一員，它的意志絕不容質疑。
但下一刻，敵軍便推搡着将一台身前高聳的機器人擠了出來。
“親愛的？”1111一眼便認出了自己的妻子。
“快走！”對方一邊用機械臂護住“胎兒”，一邊用聲波急促喊道，
“快走！快走啊！”
“不”1111忍不住顫抖起來。
不，它并沒有在顫抖，它的機體穩如磐石紮根在地上。
可它的意識卻在搖晃不止，有那麽一瞬間，1111以爲自己被困在一副铠甲裏。
而這種不同步一直持續到另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在誰也不曾注意的頭頂裂隙裏，舍掉一半機體的情人一躍而出，砸倒一片缺族機器人，用僅剩的觸臂将1111的妻子推了回來。
遽然遭襲，本就緊繃的缺族們就如被點燃的火藥桶，朝着最近也最顯眼的目标發動攻擊。
無數道粒子束流轉瞬即至，爲1111的情人插滿光翼，令它如太陽般輝耀。
于是來不及說上半句話，它便被炸成四散的碎片。
“不——”才沖上來接住妻子的1111慘嚎出聲，奮力甩出的觸臂隻能徒勞擦過些殘剩的黑煙。
可時間并沒有定格，敵人的齊射更不會暫停。
幾乎在同一時間，它懷中的妻子也被電漿餘波所貫穿，機體開始迅速解離。
1111如同雕塑般愣在原地。
也是此時。
抵在光泉上方的魂核忽然開始飛速自旋，如同水泵般将面前的暖芒抛向四周。
“我終于聽出來，那是4396的聲音。”
“我們都被騙了.不，也許她根本就沒想過騙我們。”
“原來替我們引路的不是領袖，而是4396。”
“但她.卻做到了領袖做不到的事情。她将那些光雪引了出來。”
“那些光雪，從地底湧出來的光雪淹沒了所有缺族。”
“它們就這樣失去了行動能力。”
“可以扶我一下嗎？9527。”
陳澤将1111的妻子抱了起來，順帶問道：“後來呢？”
懷裏的亮光略加閃爍，逐漸微弱的聲波竭力答道：“後來她就不見了，就像她來的時候一樣，我和1111都沒看清。”
“我們隻好一起探索了這裏。”
陳澤順着它的指引四處移動。
“你看這些零件，有的新，有的舊，根本拼不出來完整的身體。”
“我們還發現越往裏面，缺族的殘骸就越完整。”
陳澤在亂葬崗一般的機體殘骸上不斷前行，來到幾台碩大的，宛如加工機床般的設備面前。
“我們發現了一個不敢相信的真相。”
“所有缺族，都是由這幾台機器加工出來的。”
“它們真的和我們不一樣！它們都是用這些殘骸回收拼湊出來的！”
“這麽多零件，不是它們損壞以後留下的。”
“而是還沒來得及組裝的原料。”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9527。”
“我明白。”陳澤抖擻着剛從設備内部抓出來的一具殘缺機體，細碎元件窸窸窣窣不斷灑落，
“這裏不是墳場。”
“而是産房。”
“.”1111的妻子沉默了一會兒，用更加微弱的聲波開口道，
“也許1111是對的，9527，你才是我們的救世主。”
“1111在哪？”陳澤反問道。
“在那裏。”對方給出的答案并沒有出乎陳澤意料。
于是陳澤帶着1111的妻子，再度回到了整個未完工穹頂空間内最顯眼的那汪光泉。
以挖掘機爲首的一衆原族已然等在此處。
“這就是新誕生的魂核。”挖掘機向陳澤示意道。
“我明白。”陳澤來到近前，轉而将懷裏僅剩的頭部元件擡高，湊到光泉上空，漂浮着的鑰匙狀魂核前，
“這是你的丈夫，對嗎？”
當陳澤和原族大軍趕到此處時，所見便是這樣一幅景象——塌了一半的穹頂大廳内滿是機體殘骸，正中央的燦爛光泉上懸浮着魂核，邊上還有堆燒融的渣滓，以及唯一還算完好的腦袋。
“1111”1111的妻子将最後的亮光投向光泉上空，
“你總說太忙太累，現在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9527。”
它轉而向陳澤發問，
“你知道爲什麽領袖一定不會出賣我們嗎？”
“爲什麽？”陳澤配合道。
“因爲，魂核就.是.是這是這麽誕生的。”聲波變得斷斷續續，
“隻有當我們蘊含着強烈的情感消亡時，才有可能吸引過來周圍的光雪。”
“領袖，他持有的那些魂核也是這樣誕生的。”
“無數同胞的亡魂就陪在它身邊，每時每刻。”
伴着它的話語，面前自縫隙裏噴薄出來的光雪好似活過來一樣，交織成朦胧的飄帶纏繞上來。
“領袖教會我們建立家庭關系，去體會人類的情感。”
“我一開始也不明白領袖是什麽意思，可是後來我遇見了1111”
在逐漸聽不清楚的絮叨聲中，半球狀的圓滑頭顱被光雪層層裹住，再如花蕾般霎時綻開，順帶将内裏元件盡數剝離。
乒乒乓乓，零件散落滿地。
綻開後的光雪随即消散，融回光泉之中，就像一滴水消失在海裏。
而陳澤的機械爪内也隻餘一枚鐵灰色，好似隻經過粗粗打磨的簡陋鑰匙。
魂核。
和1111一樣，它也化作了魂核。
“不要着急激活它。”一旁的挖掘機提醒道，
“新誕生的魂核可以融合進舊的裏面。”
于是陳澤将這枚新誕生的魂核捧到光泉上空，同原先1111所化的那枚魂核相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