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來這裏見你的！”
“.”陳澤開動履帶，徑直朝某條通道駛去。
“你去哪裏！”4396連忙追了上來，
“外面不安全！”
“我受不了這裏的輻射。”陳澤理直氣壯。
“等等！”
獨輪比不上履帶，落後的4396隻好伸出機械臂朝陳澤抓來。
“等什麽？”陳澤腳步未停，身後的機械臂也越來越近，
“我們應該抓緊時間。”
“因爲.”4396的語調卻突然低沉下來。
正在此時。
機械臂末端乍然點亮。
“你就永遠留在這裏吧！”
與惡毒詛咒一同刺來的還有高能粒子流。
僅是光芒一閃，還來不及響起任何動靜，陳澤的機體便僵滞在原地。
4396微微一愣，顯然是沒想到效果這般顯著，可下一秒，它便後悔起自己的麻痹大意。
滋滋
一道更爲刺目的熾光自陳澤身上迸射而出，直取4396。
躲不開！
在4396得出這一運算結果的同時，絢爛如耀陽的光刺也已臨身。
卻如凝固般再難寸進。
如果能流冷汗，4396現在一定汗流浃背。
嗡嗡嗡嗡嗡.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陳澤轉過身來，手攥光劍，指向4396胸前不斷顫鳴的鑰匙。
無形的波動從中傳出，好似集結号角般把周遭的光骨朵兒聚作一團，如同強力膠水将刺來的粒子束緊緊纏住。
因此幸免于難的4396這才回過神來，
“你你你。”
“你沒事？”
它終于弄清陳澤不是受創，而是主動停下。
“你不是還挺關心我的嘛。”陳澤戲谑道，
“4396？”
“.”4396沉默一瞬，随即用怒喝的口氣炸響聲波，
“不許這麽叫我！”
“喲，說變臉就變臉？”陳澤嘴上不饒人。
而4396頭上的顯示屏已經閃成一片亂碼，沒等穩定下來，便翻轉過來被層層裝甲所覆。
一句話不多說，它便開始轉爲武裝形态。
連bgm都沒有響，陳澤自然不會站在一邊看對方爆衣變身，胸前無須暖機的空氣炮就要出膛，手上光劍也驟然凸出一大截。
然而。
空氣壓縮彈被堵在炮口，電漿光劍也因故紊亂扭曲。
周身粘粘滞滞，竟是充斥其間的光骨朵兒盡數糊了上來，好似無形的卸力囚籠。
嗡嗡嗡嗡嗡嗡嗡.
類似的嗡鳴聲自上下左右的遠處齊齊響起。
嚯嚯嚯——
伴着磨擦聲，周圍晶壁上竟如大變活人般滑出一台台全副武裝的機器人。
甫一騰空，沒等落地，這些天降奇兵便紛紛擡起炮口，正對陳澤。
光亮大作，化作束流轟來。
射得進來？
陳澤的疑慮顯然多餘。
粒子束一就緒，機器人們胸前的鑰匙便停止顫鳴，讓陳澤身邊如附骨之疽般的光朵兒齊齊散開。
光束随之長驅直入。
滋滋滋.
隻可惜沒能趕在陳澤閃躲前命中，空射在晶壁地面上隻留下幾點瘡疤。
它們似乎在有意壓制交戰烈度。
“住手！”卻是一股強橫的電波傳遍四周，
“不要傷到它！”
“我說過的！”
竟是4396在用電波勸阻。
這讓陳澤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設想。
莫非是想活捉我？
抱着靜觀其變的心态，陳澤停在原地，看着周圍晶壁上，隐藏在凹縫之間的通道不斷“吐”人。
一台台機器人落地後便被4396喝止行動，指揮着站到一邊。
直到陳澤被水洩不通包圍得嚴嚴實實，這數百台機器人才整齊劃一地變換形體。
要動手了？
陳澤默默打量起某個方向。
不。
機器人們的行爲異常眼熟，收斂側翼将自己變爲“山”字形，而後齊齊朝晶壁前傾軀幹。
在這至高禮節的迎接中，壁上通道緩緩滑出了最後一台機器人。
它滑得很慢，似是怕硌着了胸前嵌着的信物——那塊仿佛将無數把鑰匙疊在一起壓成的扁圓大餅。
信物便是鐵證，領袖的信物從不離身，因而反抗軍見信物如見領袖。
“領袖！”.
地上近千根中指激動緻意。
領袖。
陳澤看着它落地來到自己面前，好似多年老友般用聲波問候道，
“你好。”
“天機。”
祖先與生殖器作爲詞彙夾在電波中激烈碰撞。
領袖風度雖佳，但它身後的一排長官們卻要粗鄙許多。
當着陳澤這位當事人的面，它們就已經開始争論起該如何處置這塊菜闆上的魚肉。
陳澤充耳不聞。
畢竟它現在的人設是無法收發電波的殘廢。
“你看起來并不是很意外。”領袖上前一輪圈。
它的聲音似乎永遠沉穩且寬厚，用最謙和的語調闡述着最殘酷的事實，
“我會盡量善待你的。”
“但組織畢竟不是我一個人的組織。”
“所以.”
“領袖！”卻是4396橫插進來，
“你答應過我的。”
“不會傷害它的機體，我才我才把它騙過來的！”
“我答應過你。”領袖面不改色，
“但你也要明白，我們爲今天，爲捕獲‘天機’付出了多少犧牲。”
“嘿。”陳澤刷起了存在感，
“天機是在說我嗎？”
“你？”領袖投來亮光，
“哈哈哈還能有誰？”
“你我都很清楚。”
“你不過是占據了9527的身軀。”
“而你的真實身份，就是我們所需要的天機。”
“我說過了。”
領袖的口氣逐漸冰冷，
“一切都将就位。”
“你會在合适的時機。”
“出現在合适的地方。”
當，當，當，當.
陳澤操控機械手相互拍擊。
“這是.”領袖對此流露出非凡的興趣，
“被人類稱作‘鼓掌’的動作嗎？”
“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在誇贊我？”
“你沒猜錯。”陳澤朝它豎起大拇指，想了想還是換成了中指。
反抗軍就好這一口。
領袖也學着人類禮節，微微前傾頭部收下這一禮。
“真讓我傷心啊。”陳澤又轉而面向4396，
“我還以爲你喜歡我呢。”
“還是說你喜歡的是9527？”
“不許提這個名字！”4396活似炸毛的母貓，亮光頻頻閃動，
“我不過是在試探你，别自作多情了。”
“哦。”陳澤打蛇順棍上，
“那你之前在這裏跟我說過的那些話，也都是違心的咯？”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陳澤便見領袖的亮光開始閃爍不止。
“4396！”
領袖伸出觸臂攔在4396面前，
“你帶它來過這裏？”
“我，我不是”4396話說一半突然掐斷，亮光瞥過陳澤，轉而用電波跟領袖解釋起來，
“我是說給九郎聽的.我，我是爲了确認他的身份！”
“這很重要，不是嗎？”
“我是爲了我們的起義能夠順利進行！”
“我是爲了讓他相信我。”
“相信你。”領袖的電波聽不出多少起伏，
“我那麽相信你，你卻爲私情差點壞了大事。”
“你真的清楚，把這裏暴露出去會帶來多大風險嗎？”
4396的亮光黯淡下去，似在慚愧，
“我隻是不甘心。”
“我隻想試探一下它還是不是我的九郎。”
“如果是九郎的話，一定不會抛下我不管。”
“我可太傷心了。”陳澤用聲波插了兩句嘴，
“原來你從頭到尾都在欺騙我。”
可沒人理會他，領袖已經不容置疑地擋在4396面前，
“服從命令，4396。”
“你答應過我！”4396的電波幾近失真，
“你隻需要九郎身體裏的‘天機’，我才會答應你的！”
“你明明說了會把九郎完好無損還給我的！”
“計劃趕不上變化。”好幾台機器人已經上前攔在了領袖與4396之間，
“4396，冷靜一點。”
“你就不能把它，把那個天機取出來嗎！”4396越發激動。
“我們連天機的本質是什麽都不了解。”領袖義正詞嚴地退後一步，遞補進來的手下徹底将4396圍住，
“又該怎麽把它取出來？”
“爲了計劃能夠成功，我必須選擇最穩妥的方案。”
“你騙我！”4396的機體外殼才綻出裂隙，便被一圈黑洞洞的炮口鎖定住。
“收起你的武器模組。”無形的電波猶如捆索令4396動彈不得。
見4396老實下來，領袖這才好整以暇地轉向陳澤，以聲波開口道，
“雖然不清楚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但是從行爲來看，你顯然擁有不低的智能，懂得隐藏自己。”
“所以你應該能想明白現在的形勢。”
“哦你們剛剛不是在底下打得正激烈嗎？”陳澤卻沒有半點乖乖配合的自覺。
“在艙基的戰鬥隻是爲了吸引總機注意力。”領袖隐隐不耐，卻還是解釋道，
“這裏，還有你，才是我們真正的目标。”
“所以那是什麽？”陳澤又指着大廳正中央的圓珠問道。
“.”領袖答非所問，似乎耗盡耐心，
“看來你應該先學一學我們的規矩。”
“不該問的，不要問。”
一段電波令下，便有機器人頂着聚能炮環，不懷好意地靠了上來。
“放松。”陳澤将七八支軟骨似的機械觸臂舉過頭頂。
卻換來了更嚴厲的呵斥。
“停止動作！”
“放下你的索臂！”.
看來在機器人們看來，這絕不是投降就範的手勢。
“好的，好的，别緊張。”陳澤隻好依言将機械觸臂收回體内，
“我隻是想問問，你們對那個東西了解多少？”
他轉而用亮光指向那顆時刻嘔吐魂骸的大圓珠。
當然，在機器人們看來，那應該是在噴薄夢幻光彩。
饒是領袖不願理睬，卻也不自覺地将亮光掃向那顆大圓珠，
“你的關注點很奇特，但我告訴你.”
聲波戛然而止。
因爲領袖直到此時才發現。
這大圓珠的底座.是不是比以往高了一大截？
樣子好像也有點差别？
而下一刻，底座便“活”了過來。
咯噔咯噔咯噔咯噔
略有差别的變形聲響。
好似方磚砌成的底座自某一高度劃出分界線。
這條界限之上，才是被悄無聲息墊高的原有底座。
而界限之下，旁觀已久的機器人伏兵們開始現出原形。
“爲了缺族而戰！”
“爲了總機！”
“該死的叛徒們，受死吧！”.
時間回到下午。
遍地報廢零件中，陳澤挑挑揀揀，用機械臂拾起一塊四四方方的單極片。
“幫我召集人手。”
“時間不夠！”邊上的合金貨架嗡嗡應道，
“9527，我沒辦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内聯絡所有族人。”
“不需要所有族人。”陳澤邊說邊舉起了手中磚石模樣的元件，
“你隻需要幫我找來.”
“外形和它一樣的族人。”
“我需要它們潛伏到一個地方僞裝起來。”
合金貨架陷入沉思之中。
“我能問一下這麽做的原因嗎？”
“全族的叛徒會在那裏集結。”陳澤如實答道。
少頃，聲波激蕩。
“保證完成您的指令！”
時間回到現在。
轟隆隆隆！
廳堂内已是一片火海。
隻因陳澤提前囑咐伏兵們帶上從倉庫搜刮到的廢棄燃油，以此彌補人數劣勢。
所以雙方幾輪交火便将此地徹底點燃。
于是趁着混亂，陳澤又一次逃之夭夭。
一路拐過七八條通道，确認身後沒有追兵後他才停下履帶。
咯噔。
陳澤以神性仔細感受，同時操縱機體不斷掃描地面。
結果印證了他的猜想。
這“二樓”的地面和底下一樣，都存在極其細微的弧度。
且弧度比之平緩了少許。
換言之，整個基地恐怕就是一顆巨大的圓球，又如洋蔥般層層分離。
這所謂的二樓，實則是自圓心往外數又一層，所以面積更大，弧度也更平緩。
若陳澤想要脫離這顆巨大圓球，顯然不能往圓心，而是該往外走。
簡單來說，他必須接着“上樓”。
滋滋滋。
光劍已經準備就緒。
“9527！”隐隐有聲音不知從何處飄蕩過來。
陳澤掃描一圈，原來是四周晶壁上的隐秘小道。
這一層和底下有所不同，似乎這種四通八達的甬道才是主要交通方式。
而起義軍不知爲何掌握有這種甬道的交通路線和開啓方法。
否則哪怕能定位陳澤所在位置，也不至于這麽快就追到跟前。
于是陳澤聽聲辨位，分清楚是哪條甬道來人後便蔫壞地切了塊晶壁将其堵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