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姓許的?”
年輕人不樂意了。
好在張行琦立刻又補充道,
“許貴鋒?”
“你是許貴鋒?!”
“你去整容了?”
“哪跟哪。”許貴鋒指着自己的臉道,
“整容能整成這樣?”
張行琦點點頭深以爲然,
“也是,看你那窮酸樣也請不起太好的醫生。”
“哦,不是.”
看到對方的臉色逐漸黑化,張行琦連忙辯解道,
“你這到底怎麽回事!”
“你返老還童了?”
“倒說不上是返老還童。”許貴鋒搖搖頭放下張行琦,起身環顧四周道,
“不過是運氣好,開發了身體裏的潛力。”
事實也确實如此,許貴鋒經過那一番折騰後因禍得福,身體裏源自許旌陽許天師的血脈得到極緻開發,因而以他還未到花甲的年紀,容貌還不至于顯出老态。
“别灰心。”許貴鋒看向某處,身子一彎,伸出雙手,嘴裏吹着口哨道,
“籲——”
“雖然你們張道陵天師不玩血脈覺醒這套,但誰說得準呢?”
“再說你現在也是同事了,我們這麽多手段,幫你老樹開花一下有什麽難?”
“過來過來!”
前方塵土飛揚中,一抹靈巧的白色輕快躍出。
叼着條半死不活菜花蛇的小白狐已經恢複至常狐大小,穿梭于髒兮兮的環境當中卻不沾點滴灰塵。
見着許貴鋒,它腳步一頓,轉而飛躍過來。
“啾啾!”許貴鋒逗狗似的變了調,敞開懷抱。
卻和這白色精靈擦肩而過。
咻—
小白狐頭也不回地越過他,沒有絲毫駐足的意思。
等許貴鋒尴尬地回頭望去,才見小白狐昂首朝天咧嘴,把口中長蛇落到後槽牙咬住,才朝着許貴鋒嘤嘤唧唧幾聲。
也不管别人聽不聽得懂嘤語,至少小家夥那高傲的表情還是相當傳神。
可不是誰都能摸我!
完事小白狐眯着眼跑到張行琦身邊嗅聞一圈,興許是覺得沒啥好吃的,擡頭一蹬腿,扶搖直上九千裏,撲進陳澤懷裏又是一副舔狗模樣。
【經驗值+50】.
一邊撸着小白狐,陳澤一邊打量起它叼來的半死不活蛇。
同先前的貓咪一樣,這長蛇也經過懸壺宮改造,甚至還呈現出某種妖族特質?
也好懸壺宮,妖族也罷,這兩方深埋水下的勢力似乎還存在某種交集?
或許還和改造人技術的由來沾點關系。
隆隆
悶雷作響,天地已經開始往這邊調兵遣将。
就好像被連着皮了好幾下的女朋友,小情緒累積到即将爆發。
而陳澤深谙此道,立馬着手将“黃”和“玄”收回,讓龍虎山隐去超凡,重新回到現世天地的懷抱當中。
至于剩下的事項.自然是由隐仙會的人去跑腿,這便是手底下有人的便利之處。
當晚。
陳澤從被抓進冥界的重霄口中得知,他是懸壺宮宮主親自派遣的卧底,知曉懸壺宮背後有一位天師坐鎮。
至于是四大天師中的哪一位,又是如何坐鎮則一概不知。
不然也不至于臨死前才胡言亂語。
至于懸壺宮一貫的優良作風也被重霄全盤繼承,不了解宮主的真實身份。
但.當天夜裏被“掌夢真君”光顧的龍虎山當代天師張行琦卻是吐出了點有價值的線索。
龍虎山爲何會與懸壺宮扯上關系?
這還得從幾十年前談起。
彼時的隐仙會初得“玄”之玉印,正逢快速擴張時期,幾乎橫掃各地。
而龍虎山,身爲張道陵天師法脈後裔,萬法正宗,自然是不願屈居人下,甚至連稍加配合都老大不樂意。
本來他們憑借着超然地位和号召力,以及祖師餘蔭還能和隐仙會抗衡,但.某一個雨夜過後,祖師布置的“龍虎”護山神等大陣竟自行崩塌。
當時剛剛繼位的張行琦立馬就慌了。
可常言道,正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自稱懸壺宮的神秘人馬找上門來,經過一番明裏暗裏,便與不便的談判過後,交易達成。
懸壺宮幫忙修複龍虎山上的各種布置,而龍虎山則扯起反對隐仙會的大旗,處處作對。
巧的是.那一年,重霄出生了。
當然,從馬後炮的角度來看,非但重霄是懸壺宮一手安排,就連龍虎山原先的法壇崩毀也是被他們暗中破壞所緻。
而懸壺宮給龍虎山“修複”的龍虎,正是那經過改造的貓咪與長蛇。
先弄壞,再上門來推銷,給龍虎山安排得明明白白。
從此多了一個有事沒事就和隐仙會過不去的橋頭堡,用以牽扯分散博士的注意力。
懸壺宮,不愧是有天師在背後坐鎮的勢力,竟将正一祖壇龍虎山這般玩弄。
但也許終究是有所顧忌,懸壺宮還是沒有狠下心來直接把天師這個位置給替換了。
就像陳澤所做的一樣,服軟後便給他們留下了龍虎山這塊牌子,也沒有強行扭曲道衆對張道陵的信仰。
因而當年,定下這樁交易的張行琦切切實實和對方主事者打了個照面,且記憶還未受影響。
那個主事者,正是懸壺宮宮主!
記憶畫面裏,對方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陰沉老者,兜帽大氅,時不時低下頭捂着拳頭咳兩聲,一副行将就木之景,連面容都看不太清。
但他所坐的輪椅卻是别具一格,榫卯相接,齒輪滾動,赤芒隐現,帶有明顯的懸壺宮“技術特征”。
興許實在是鍾鳴漏盡,老者本人很少開口,基本都是由身後推着輪椅,一臉燦爛笑容的年輕助手代爲交談。
至于龍虎山在和懸壺宮交往中的其他細節,陳澤掏出來以後自然一股腦交給博士去調查。
随着陳澤的行程一趟趟持續下去,負責善後的隐仙會下屬們勢必會感到奇怪。
資料檔案上所載,過往的禁忌地點仍在逐個抹除,“中立”與“敵對”的名單愈來愈薄,戰略部是得了空閑,倒是讓人事部忙得焦頭爛額。
給人家招安了,不得安排點事情做?
但随着“龍虎山”這一如雷灌耳的名字正式移入“自己人”行列,不少人卻發現近來需要派人善後的地點似乎越來越具有指向性?
可上頭怎麽想是上頭的事情,底下人頂多好奇尋思兩下,該咋做還是咋做。
當然,對陳澤而言,他可不是在沒頭蒼蠅亂轉,而是打算一鼓作氣把張至順的生平始末調查清楚。
龍虎山,作爲萬法玄壇所在,當年同樣是張至順造訪之所。
張行琦尤記得當時,自己和張至順坐而論道,對方提出“有教無類”,想要摒絕門戶之見,将正統玄門道法公之于衆,集思廣益傳承下去。
而張行琦身爲龍虎山天師,壟斷的既得利益者,居然沒有一昧貶斥對方,而是提出了幾點顧慮。
其一,天地環境愈惡,常人入道愈難,入魔愈易,凡人私練功法,既無名師指導,又不一定符合當世天地法則,無異于引火燒身。
其二,時代變了。若是因一己舍不得道門斷絕的私欲,将超凡偉力洩漏出去,是否會引起難以想象的社會動蕩,惹得無辜者卷入其中?
張行琦記得,張至順聽完這些話後久久不語,在龍虎山住了一段時日,留下一門功法雛形後便再度啓程離開。
那門功法源自道門百家各派,陳澤也看了,應當是金剛長壽功當中,長壽功的雛形。
也許用“原始版本”來形容更爲确切,隻因這原始版本要比後來的長壽功還高深得多。
再經過不斷删改簡化,才形成普通人也可随意練習,強身健體而不必擔憂走火入魔的“長壽功”。
長壽功便由此而來,相當于道門入定訣要的平替版本。
而金剛功似乎和佛門有着扯不清的聯系。
是夜。
黃沙千裏,一輪殘月如鈎懸在天上,慘白月光幽幽灑下,死水般填滿渺無人煙的荒漠。
“啊嚏!”
小夥的這聲噴嚏像是口令一樣,惹得周圍男女也紛紛跟上節奏。
“啊~啊啊嚏!”
“啊啪!”.
“沙漠裏晝夜溫差大。”見狀,被圍在人群中心的老漢溫和提醒道,
“還是多添點衣服。”
“啊是是是。”驢友團的團長連忙招呼大家披上風衣,套上羽絨服。
小情侶趁機抱作一團,單身狗縮起來抱住自己的膝蓋。
忙碌過後,衆人目光回到老漢身上,不禁感慨道。
幸好碰見這好心的牧民!
他們是來畢業旅行的大學生驢友團,被羅布泊的神秘傳說所吸引,憑着一腔熱血,呼朋引伴,糾集一夥人就來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然後第一天進沙漠裏就迷路差點渴死。
得虧碰見這路過的好心牧民,領着他們來到這地方躲躲風沙,暫作歇息。
嗚嗚嗚嗚嗚嗚——
說風沙,風沙到。
饒是邊上有堵不知道誰建來作何用途的混凝土石牆擋着,可遠處乘着月色似海波般來回席卷的沙塵還是讓衆人心中不甯。
他們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是孤立海中的浮礁,随時都會被怒濤吞沒。
“大爺。”此情此景,自覺肩負責任的團長主動打開了話匣子,想聊點天轉移一下注意力,
“您是這裏本地人嗎?”
“那可不!”大爺嗓音裏帶有戈壁灘所獨有的粗粝感,
“我祖祖輩輩都在這放羊嘚嘞!”
“那您聽說過什麽傳說嗎?”團長又坐近了些。
本來沙漠裏也不怕火災,可大爺就是不讓驢友們生火,問他就說什麽等等就好了。
“傳說?”大爺一咧嘴,露出兩排經年煙熏的大黃牙,
“你們這些年輕人我可見多了。”
“你們瞅瞅,這看過去,除了沙子還有啥?”
“還傳說?最多撿着别人家丢的駱駝!”
“這樣啊。”團長撓撓頭,衆人的神情也跟着大失所望,
“诶,對了!”
團長一拍腦袋,從背包裏取出個小方匣打開。
匣子裏還裹着一層精心修整過的布條,再把布條抽走。
“大爺。”團長把手中殘缺的小小玉器遞過來道,
“您見過這東西嗎?”
大爺臉上皺紋很深,尤其眼周,褶子趕得上包子,因而沒人注意到,他眯着的眼裏有精芒瞬間閃過。
“這東西”大爺的語氣明顯變了,接過玉器翻來覆去地看,
“從哪裏來的?”
“嗨!”團長一拍大腿,
“我家内老頭,别的不會,就好一口古玩老物件兒。”
“偏偏沒多大本事,成天打了眼往家裏搬廢品。”
“爲這事兒!我媽沒少跟他吵,這不,打前些年.”.
團長一口京片子連起來沒完沒了,羅裏吧嗦一大段,大爺也算是聽明白了。
這玉器是下農村從村民家裏淘來的。
聽說那家人祖上是玄奘西行遺留後裔,是真是假沒人知道,反正價是擡得挺狠。
“你覺得這是什麽。”大爺不負所望把問題給抛了回來。
“我看這形狀嘛,就有點像内個,内個内個.”
畢竟是在陌生人面前,哪怕團長平日裏跟同伴侃侃而談吹大炮比誰都溜,但這會兒要說出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但最終分享欲還是壓過了羞恥心,團長心道反正之類也沒别人,直說道,
“我看這像是個殘缺的雙魚玉佩!”
“雙魚?還玉佩?”大爺心中了然,面上卻顔色不改。
“就内個内個,雙魚玉佩嘛!”團長一談起這話題就興奮難掩,
“大爺你遇到過那麽多遊客就沒聽說過嘛!”
“當年羅布泊神秘失蹤事件,就是這雙魚玉佩。”
“聽說這是什麽什麽,超人類外星科技,史前文明遺留的産物,超物質時空傳輸技術結晶.内什麽,可以複制人!”
團長一激動嘴皮子直打瓢,話都沒說清楚,此時更是換上一副陰森森的神色放低聲音道,
“我在天涯上看到的神貼,這雙魚玉佩一陰一陽,正合陰陽變化之理,可以複制出一模一樣的鏡像人!”
“當年就有整整三十萬鏡像人神秘失蹤!”
嗚嗚嗚嗚嗚嗚——
妖風忽的大作,漫天揚起的沙塵将月光都削減不少,讓衆人身邊愈發昏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