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簡單?
奇怪.他既然能夠借勢施展道法,居然不直接共鳴天地來一發狠的,莫非是和自己一樣,顧忌此地的諸多不可控因素?
腦中念頭才剛成型,一個拳頭打來的畫面就在陳澤心中急劇放大。
來了!
電光石火間,陳澤頭也不回,單手伸至肩後接住了這一擊。
片刻的安靜過後。
嘭!!!
直到此時,勁風才爆開。
“.聽我把話說完!”閃現至身後的冒牌貨面目猙獰吼了一聲,總算是将沒說完的話補全,手上則毫不留情,向陳澤發出了一連串的猛攻。
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廢墟之上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中。
時不時有黑影在某處閃動,随後立即消失不見,再然後,才有音爆聲炸響。
就好像在看一段音畫不同步的視頻,毫無規律可言。
嘭~砰,砰,咻咻,啪!砰砰砰——
黑影出現的速度逐漸加快,聲音也密集得如同鼓點急敲。
噗噗噗噗噗噗
沒有絲毫力量外洩,完全是點對點碰撞,每一次黑影閃動的實質都是成百上千次肉體相接。
恐怕隻有将最先進的高速攝像機搬來才能讓人看清。
似乎是知道陳澤不會鳥他,冒牌貨也不再言語,而是全心全意和陳澤近身纏鬥。
明明隻是單純的碰撞,卻因二者超乎想象的力道而造成了難以理解的後果。
僅僅靠磨擦間産生的熱量,就将這附近的空氣加熱至扭曲,好似一台無形大火爐。
每一次碰撞,陳澤的手感都像是打在了極硬的硬物之上,這說明對方的肉體強度和自己相當。
難以理解此時陳澤切切實實感受到了生命威脅,這是真正的同階對手。
于是陳澤下意識的開始思考對方的身份,以及.力量源泉。
打到現在,雖然無法确定,但這個冒牌貨怎麽看都像是個大活人。
盡管如此,陳澤還是更願意相信,這是通過某件留存物造成的效果,大概率是那趁亂溜走的“博士”所爲。
畢竟若隐仙會當真存在如此強大的修士戰力,那他們的行爲模式必然不會像現在這樣,以凡人和熱兵器爲主。
恐怕早就派出這個人去秒天秒地秒空氣。
更别提這個冒牌貨目前的能力全是複刻自陳澤。
也就是說,這個看似強大的對手一定存在限制,存在某種弱點。
所以才會作爲隐仙會的壓箱底手段鎮守在此。
而陳澤還記得他搶來的隐仙會員工手冊上,明确記載着各種留存物雖然詭異強大,但一物降一物,必然存在着某種制服及收容處置的措施。
綜上所述,這個冒牌貨.一定存在某種弱點!
嗖!
陳澤忽地變招,打出一片密不透風的掌影将對方逼退。
而就在這短暫的間隙裏,數道茫茫青光自陳澤七竅流出,化形作七個面容模糊,如他本人一般大小的光人。
乒乒乓乓。
光人們一個接一個蹦出,腳踩頭,手按肩接住彼此,穩穩落地後一觸即分。
甫一分開,光人們姿勢各異,立刻向冒牌貨發起猛攻。
其中三個光人飛身沖殺,化形流光圍繞揮舞,不見拳腳,卻有交擊聲接連傳出。
而剩下的光人或吹風鼓火,或灑出星芒捕網,或斜斜斬出無數滿月波紋,或炸出風暴般的能量彈幕,稱得上各顯神通。
陳澤本人同樣沒有閑着,身軀如玉化炁,介于實體和能量之間,流溢着幽幽元炁沖上去圍攻冒牌貨。
雖然沒有和同階對手争鬥的經驗,但經過最初的交手試探過後,陳澤還是把握到了實質。
無論能量對轟,還是拳腳相搏,最終目的都是毀滅對方的肉體身軀。
至少以陳澤爲模闆,假如這個冒牌貨真的和他一模一樣的話,那肉體仍是根基。
砰!
冒牌貨又是一記格擋,将急速掠過的陳澤抵住,然而面對如此圍攻他已是分身乏術,隻能眼睜睜看着一道月刃堪堪擦過自己的脖頸。
幾滴鮮紅中泛着淡金的血液飛濺而出。
“起!”
霎那間冒牌貨怒吼一聲,身軀綻出無量輝芒,螺旋爆出一圈眩光将身邊的光人擠飛。
呼呼呼呼——
沖擊波一刻未停,無窮無盡般的斥力以冒牌貨爲圓心,擴出一個不斷增長的絕對空域。
不遠處,陳澤盯着這一幕,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類似的道術他再熟悉不過,想不到自己遇上,居然會如此難纏。
“你把自己也看得太簡單了吧!”冒牌貨反手一抹,脖頸上的傷勢即刻痊愈。
陳澤不答,指揮七個光人化身激光炮齊射而出。
“真是妙不可言!”冒牌貨擡手一揚,竟隔空攥住了光束,随即握緊,将七個光人直接捏碎,
“好好好,好術法!”
“我還得謝謝你!”
“讓我體會到這份強大又美妙的滋味!”
一道道玄紋神絡自冒牌貨身上亮起,仿佛喚起某種力量,讓他通體閃爍璀璨的神芒,好似一顆爆發當中的超新星,
“我說了,我跟你完全相同!”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未落,另一道相仿的身影已然殺至他的眼前,陳澤竟在瞬間進入了和他一緻的狀态。
轟!!!
兩尊一模一樣的光人對撞在一起,強大的沖擊力幾乎要将身邊廢墟碾作煙塵。
兩人光芒的逐漸收斂,露出攀附着玄奧紋理的肌膚,力量卻在節節攀升。
明明不算多麽璀璨,卻散發着令人膽寒的可怕氣息,周身時不時有虛弧躍動,讓人不敢深究,他們究竟是什麽狀态。
“我說過了!你奈何不了我!”煌煌如天神一般的冒牌貨終于又有了開口的餘力,
“我跟你沒有任何差别!”
嗖—
陳澤一拳砸空,對方的身影立時消失在視野之内。
在哪?
在此狀态下陳澤和天地間的共鳴達到極緻,幾乎化身成另一種存在,擁有全新的感官視角,他的舉手投足間也不再像人和環境的交互,而是仿佛他本身即環境的一部分。
于是方圓百米以内的空氣瞬間凝結,禁滞,不再遵循固有的物理規則,化作一種介于假塑性流體和賓漢流體之間的奇特囚籠。
喀嚓,喀嚓嚓
囚籠某處,冒牌貨赫然現身,用和陳澤一樣的道術破開禁锢。
“我說了說了說了!”冒牌貨越發嚣張起來,
“拿出點真本事,别再給我撓癢癢了!”
咻咻咻咻咻咻——
又是億萬道肉眼不可見的芒刺從四面八方紮向冒牌貨!
當當當當當!
冒牌貨撐起一片虛影,盡數抵擋!
随後虛影猛地脹大,像是一頭撐天巨怪般反過來吞向陳澤!
轟!!!
短短數秒之内,雙方便狂轟濫炸對攻了數百回合,皆是誰都奈何不了誰。
“你沒吃飯啊啊啊啊啊——”冒牌貨面目猙獰,聲嘶力竭,
“給老子用點力!!!”
轟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雷聲驚天炸響,卻不是在廢墟内,而是自萬裏高空上遙遙傳來。
此地經過兩人揮霍般的無數攻伐,所蘊含的元炁已經完全變性,活躍到極點,哪怕炁局破滅之景也不過如此。
就如烈火烹油,又或者是一根引雷的針。
陳澤倏然停下所有動作盯向冒牌貨,雙瞳中電閃雷鳴,如同容納一方無邊雷暴。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基地正上空,俄頃風雲變色,乃至整片山脈都被蓋上了一潭墨池,濃雲滾滾,兇暴的電光時時隐現,且頻率越來越快。
地上,所有正在忙碌的人群通通止步望天。
噴水的、搬運物資的、搶修的、掩埋的,無論在做些什麽,所有人都丢下手頭事項,協同一緻,不約而同地呆呆望着天空,如同宕機。
但也有少數例外。
被虺用符咒封鎖住的食堂廢墟之内,已經瘦到跟骷髅沒多大差别的潘博文正惱恨地舉着左臂,将面前的竈台胡亂切碎。
在哪到底在哪
“賤女.”
轟隆隆!隆隆隆!隆隆——
從天上傳來的雷暴聲愈發震耳欲聾,幾無停息,明明已然狂暴如斯,卻好像仍在不斷積蓄力量。
就在潘博文身側十米開外的冰櫃後方,雷光驟然了映亮一臉冷漠的虺。
她正緊緊盯住自己的獵物,手上不斷把玩着剩下的符咒。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驚雷亂炸不歇,終于再無絲毫間隔。
基地一角,那頭巨大的,不知何時轉變爲四腳直立姿勢的青牛肚皮底下卻如避風港,連雷聲傳至此處都減弱了不少。
而此刻,一群面色各異的人正在此吵作數團。
這些人顯然是基地成員,卻似乎并沒有受到操縱和控制。
“這天上怎麽回事!”
“誰知道怎麽回事啊,這牛都站起來了,你就是看見天塌了也不稀奇。”
“别管這些了,還是按我說的辦。”
“你瘋了嗎!回頭把博士也炸了怎麽辦!”
“博士博士博士.都什麽時候了!還博士呢!”
“倉庫那邊一看就有問題!”
“子彈還有多少.槍呢,點一下。”
“通訊設備修好沒有?”
“根本沒壞啊!就是信号全被屏蔽了!得派人出去探探。”
“派個屁啊,你沒看老汪啊,一出去就被洗腦,沒走兩步就跑去滅火了!”
“憑什麽聽你們的?!”
“閉嘴!”
“好幾把吓人啊.他們是死掉了嗎?這跟僵屍有什麽區别!”
“呵呵,瞧你那點出息。僵屍可比他們正常多了,就跟餓狼差不多,一梭子不行就兩梭子,老子當年殺了不知道多少隻。”
“真真的嗎?”
“呵呵.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當年可沒這麽好混日子。”
“是這樣的,所謂僵屍不過是某種因故獲得行動能力的屍體,一坨肉,野獸罷了。隻要克服心理障礙,沒什麽好怕的。”
“現在是談僵屍的時候嗎?!話說外面那些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是病毒還是中邪啊?”
“我勒個乖乖啊.看他們那樣,我瞧着都害怕。會不會把我們也傳染上啊?”
“我說,他們現在還算活人嗎?”
“他們應該是被集體催眠了眼鏡兒,你見多識廣,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嗎?”
“沒遇到過,但是這麽可怕的效果,我估計得是‘大兇’級别的東西在作祟。”
“大兇?!”.
此言一出,雖然聲音不大,卻好像觸及什麽關鍵詞一般,邊上正在各吵各架的衆人爲之一靜,紛紛投來目光。
搞得說話那人渾身不自在,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面對如此多注視忍不住想要開口緩和一下緊張的氛圍,
“如果真是‘大兇’,呵呵,那我們還是趁早寫好遺書吧。”
啪!
“烏鴉嘴!”有人脾氣沖的劈頭蓋臉扇了眼鏡男一頓,其他人也義憤填膺,
“總不能在這等死吧!”
“對啊!對啊!什麽大兇,現在什麽年頭了,有能耐的都死光了!”
“是!說破天不就是什麽法器死物嗎?咱這些大活人還能給沒腦子的吓破膽?”
“對!沖出去!沖出去!”
“跟他們拼了奶奶的!”
“可是.跟誰拼了啊?”
漸漸的,才鼓起膽氣的衆人又陷入了沉默的絕望氛圍中。
他們甚至連反擊的對象都找不到。
以往熟悉的景緻、道路,似乎都成了惡意滿滿的奇詭兇物,虎視眈眈盯着他們。
是空氣嗎?還是陽光,抑或是什麽更加稀松平常,更加意想不到的細節?
沒有人搞得清楚,究竟是何種力量,通過什麽介質在傳播,無聲無息地侵蝕人體,化作行屍走肉。
任何人,隻要膽敢踏出青牛肚皮陰影下的一步,即刻會化作沒有自我意識的傀儡。
事實上,也并不是所有人一開始就待在青牛附近。
目前聚在這裏的幾十個人,隻有少數幸運兒,從頭到尾都沒被控制過。
另外一大半人都是先被控制成傀儡,然後搶險救災時途經誤入此地,受到青牛庇護,這才醍醐灌頂,恢複了自我意識。
而用他們的話來說,那是要比最離奇,最恐怖,最驚駭的噩夢還要煎熬無數倍的體驗。
沒有誰再想出去重溫一次那種地獄般的體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