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能這樣做.潘博文逐漸恢複理智。
他知道那樣是自取滅亡。
人家在做你的身份審核,結果過幾天就被害了?
且不說暗殺的難度有多高,一旦出事,自己的嫌疑根本無法洗脫,一朝被懷疑,恐怕會滿盤皆輸。
不過自己這次精心策劃,往薩天師的布置上誤導,多半已經得到隐仙會高層的關注,說不定會被特殊照顧
不!
潘博文幾乎想抽自己一巴掌。
既然被人關注,那更得小心行事才對,因爲任何一點異常都會被無限放大!
他現在根本就是如履薄冰!
“呼——”
潘博文控制鼻腔進行深呼吸,很快将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
殺張嶽絕對是最愚蠢的選擇,下下之策。
能做的他都做了,該應對的也都對付過去,現在,就隻能先靜觀其變了。
那個張嶽看起來就是條混吃等死的鹹魚,應該不會多管閑事的吧?
潘博文習慣性地在内心安慰自己,很快又投入到沉浸式的表演當中。
病房外。
走廊上的張嶽已經快要行至大門口,此時虛對口型,在心裏哼着小曲兒,惬意地尋思周末雙休日該如何度過。
“教官好!”
“教官好!”.
“咦?”張嶽放慢腳步,被門口一道鐵塔般的健壯身影吸引目光。
這道身影逆光而行,明明一手吊在脖子上似是傷員,卻因其強硬剛猛的氣質讓人不由自主忽略掉這一點。
“教官好!”張嶽情不自禁地站直,張開眯眯眼,認真問了聲好。
面對許貴鋒這樣的高層領導,還出自戰略部門,哪怕并非直屬上司,張嶽也生不出一絲怠慢之情。
“嗯。”許貴鋒點點頭,卻是在張嶽面前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審視着他。
“啊呃?”這讓正在心裏祈禱許貴鋒快點過去的張嶽有些懵了,
“您有事?”
“那個新人是你在帶的吧?”許貴鋒開口雖嗓音低沉,但語氣卻相當溫和。
也讓張嶽回過神來:“是的,您找我.哦,您是找潘博文有事?”
“也沒什麽事,就想了解了解。”許貴鋒往側方走了兩步靠牆,
“按流程,他的身份審核也該完成了吧?”
“是。”張嶽跟過去一副彙報工作的架勢。
而許貴鋒又接連問出許多問題,主要涉及潘博文的各項信息,以及張嶽在這一個月相處中對潘博文的印象和評價。
“.博文就是那樣的性子,我也沒有多計較,禮貌點也挺好。”張嶽已經進入狀态,對答如流,
“我還挺看好他的,感覺應該能很快适應這裏的生活。”
話畢,許貴鋒靜靜思索,張嶽卻是在心中訝異起來。
早聽說那小子背後有人,居然是真的?
許貴鋒是什麽人物,他竟然親自過問一個無名小卒!
是了!
張嶽忽然想起,這潘博文之前出事的時候,可正是和許貴鋒坐的同一輛車。
那小子.深藏不露啊,看來以後有事沒事得多跟他套套近乎
“還有沒有什麽特别的地方。”許貴鋒接着開口。
“特别的地方?您的意思是”張嶽有些不解。
“奇怪的,值得注意的,可能有問題的,你直覺感到不對的.都可以說出來。”許貴鋒淡淡解釋道。
“呃好像也,沒.”張嶽正要否定卻忽然想起了那篇帖子,以及潘博文的名字。
這也算值得注意的.應該吧?
“他的名”
“小潘。”不料許貴鋒忽然側頭打起了招呼,将張嶽沒說完的話完全掩蓋過去。
“許教官!”潘博文一臉驚喜地從走廊後的陰影裏奔出,來到兩人面前,
“許教官!您的手沒事吧?”
“沒事。”許貴鋒笑着比劃了兩下,
“伱呢,我聽說你躺了很久啊。”
“哎,哪有,我好着呢。”潘博文臉上笑嘻嘻,心裏麻麥批,順便跟張嶽打過招呼,
“張組長。”
該死!
潘博文本來放不下心,悄悄跟着想來看看張嶽的後續反應,結果不料才到走廊拐角,就被許貴鋒敏銳發覺。
真是可怕的洞察力.
此時潘博文終于是徹底收起了心底那點殺人滅口的小心思,也算是明白了自己有幾斤幾兩。
而邊上的張嶽見到潘博文這樣熟絡地跟許貴鋒攀談,心裏更是暗暗笃定,不疑有他。
這小子肯定有關系!
至于剛剛想要說明的,潘博文的名字問題,立時被抛到了九霄雲外去。
于是陰差陽錯,潘博文身上這處見不得光的小小細節最終還是沒有被捅出來。
至此,潘博文總算是過完最後一道關卡,在隐仙會裏成功潛伏下來。
“好,就這樣吧,我正好過來換藥,也沒什麽事。”
“您忙您忙!”.
三人相談甚歡,不久後便各自散去。
咯吱。
監控難以捕捉到的拐角陰影裏,行至此處的潘博文面露奸笑,用力磕了下臼齒。
“嘿嘿.”
而後他腳步不停.
噔,噔,噔。
待他拐出陰影,重現于燈光之下,已經是換上了一副樂呵呵的開朗模樣,朝着迎面走來的醫生打起招呼,
“您好!辛苦了。”.
秦省省會,千年古都。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蟬鳴聲不絕于耳,好一個豔陽天。
正巧又逢節假日,出行來往的遊客絡繹不絕,堪比餃子開會。
萬壽八仙宮内。
八仙宮,主要的祭祀對象自然是八仙,因而八仙殿正是這裏規模最大,香火最旺的宮觀。
張至順曾在萬壽八仙宮任職,所以陳澤順路過來探訪打聽。
雖然并沒有什麽收獲,聽說張至順在這裏任職的時間并不長,且隻是挂了個虛職,但卻有些意外之喜。
陳澤在來之前沒想到,這裏除了八仙殿外,還有另一處宮觀,在規模和形制上絲毫不輸主殿。
靈官殿!
因爲王靈官道教第一護法神的地位,所以許多道教廟宇内都會設靈官殿。
靈官殿座北朝南,五楹三進,殿門正上方懸挂匾額,由大家手書“其道大光”,進門先是青龍白虎二将拱衛左右,正中便是幾乎觸及吊頂的王靈官塑像。
彩塑威武霸氣,神情生動,細節豐富,赤面三目披甲執鞭,作昂首踏步降魔狀。
此時明明是白天忙時,整個八仙宮卻被清空包場,隻餘寥寥幾人。
其中的陳澤矗立在靈官殿内,靈官像前,擡頭仰視這高大威猛的護法山神。
不知爲何,明明這塑像的材質平平無奇,也無超凡力量,陳澤體内卻偏偏神炁活躍,自行運轉起自王靈官遺骸裏傳承得來的法。
噼裏啪啦~
陳澤周身上下萦繞着幾百上千條細微電蛇,逐漸化形凝作大蟒,進而爆出攝人心魄的火光來!
轟!
雷屬木,木生火!
王靈官師承薩守堅天師,習得一身剛猛道術,又号玉樞火府天将!
而史書有載,薩守堅年輕時棄醫從道,途經三秦之地時,遇神霄派魁首林靈素、王文卿以及龍虎山第三十代虛靖天師張繼先,各授一法。
一爲咒棗術,一爲扇疾術,一爲雷法。
分别對應治病救命,祈晴禱雨,滅邪除妖。
法脈傳承明朗,可以一代代往上追溯。
此時陳澤明明沒有觸及任何實質上的物體,腦中關于王靈官的傳說逸聞,以及其他的先人往事,似乎都活了過來。
“逮!”
一尊金睛朱發的護法靈神赫然現于眼前,足踏滔天火車,爲陳澤現身演法。
【技能融合已運行】
不僅是火法,甚至有祈風禱雨之術,好似無根無源,通通浮現于陳澤心中。
這一刻,他好像隔着時空長河與先賢法人遙遙相望,接過王靈官手中的火種。
在恍惚的那一刹那,在王靈官的身後,好像有無窮多重虛影,全都看不分明,齊齊投來目光。
薪盡火傳。
待陳澤回過神來,面前的王靈官彩塑已然開裂,朽壞。
可他無比确定,此處的殿堂絕無半點非凡之處。
那自己剛剛又是如何獲得傳承的呢?
憑借系統的特異性?
還是
憑借這種玄而又玄的認知聯系,他似乎以一種相當“唯心”的方式和先人打過照面,接受傳承。
陳澤心裏隐隐明白,爲何先賢前輩會留下如此多的傳說仙話,讓無數人代代供奉,口耳相傳。
衆生有念,一兩人不值一提,可若是量變堆成質變.
也許他們從未真正逝去過?
隆隆隆隆!
這個心念一起,萬壽八仙宮正上空一刻變色,烏雲密集,同水汽一起卷作鋪天蓋地的深黑泥潭。
隆隆隆隆隆!
傾盆大雨即刻接管了整片天地,原先的豔陽躲在暗處不敢現身,風雨飄搖,漫灌整座古都。
無數躲閃不及的遊客都被澆成了落湯雞。
事後,古都氣象台自省檢讨,對相關責任人員作出嚴厲處分,并召開爲期一周的能力作風建設周。
不過這都是後話。
說回現在。
這場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厚實的層層烏雲跟長了腳一樣四散退去,天空即刻重新放晴。
而這場急暴雨的中心所對,地上的八仙萬壽宮内。
陳澤正手握一大團滾滾火球般的球狀閃電,靜靜體會自己道法的精進。
他忽然生出一股沖動,想要到處留下傳說,展示形象,讓衆生爲他鑄像立碑,虔誠供奉,世世代代誦他的名,永遠傳承下去。
這似乎也能作爲一種錨點,讓一個人在某種意義上烙印在世上,永恒不褪。
該怎麽做呢要不就在這試試?
幹脆想辦法讓他們先給我立座塑像供奉嘗嘗鮮
“喂!”不料一聲诘問毫不講理地将陳澤打斷,
“我就知道是你幹的!”
同樣被澆成個落湯雞的虺冒冒失失闖了進來,
“你知道我烤個羊腿有多不容易嗎?!”
“就差最後一步,最後一步啦!”.
“烤羊腿?”陳澤一手把胡亂揮舞雙臂的虺抵在身前,任由後者跟旱鴨子一樣撲騰,
“我不是讓你抓人,你給忘了?”
“哼!”虺氣鼓鼓地收手抱胸,一臉的小情緒,
“怎麽會忘,早就抓到人了。”
“還不是看你在忙,我就先哪邊涼快哪待着去了!”
“好好好,你真棒,真善解人意。”陳澤無語地揉揉她的腦袋,應付過去,
“人呢?”
“在外面呢,叫得吵死,我給他們拿膠帶粘起來了。”
“哦。”陳澤點點頭朝外走去,片刻後卻又忽然頓住腳步,
“你用膠帶怎麽粘的?”
“就粘啊!”虺有些誇張地在自己臉上比劃起來,
“就這樣,這樣,繞圈,繞圈,然後咔嚓!就好啦!”
“你連鼻子嘴也一起粘上了?”陳澤難以置信地反問道。
“額,嗯好像?是的.”虺逐漸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默默低下了頭。
嘭!!!
原地爆開一圈氣流肆虐,像是台風過境般将殿堂内刮得一塌糊塗。
待被波及得東倒西歪的虺從地上爬起來,陳澤的身影早已不見。
虺心虛不已,紅着臉連忙追上去。
八仙宮門口處。
趕到此地的陳澤盯着地上幾個憋得通紅,手腳被縛的俘虜,總算是松了口氣。
幸好虺笨手笨腳,沒把膠帶纏緊,再加上這些人在隐仙會内的級别都不低,因此接受過專業訓練,用面部肌肉将膠帶擠出一絲縫隙,勉力呼吸。
饒是如此,他們一個個也憋得跟紫皮鴨子一般。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陳澤一揭下膠帶,幾人就争先恐後地大口吸氣,生怕被人搶了似的。
噔噔噔噔
此時虺也喘着粗氣趕到現場,彎腰一扶膝蓋,上氣不接下氣地正要解釋,腦袋上就挨了一下。
咚!
好聽就是好腦殼。
“哎呀!”虺委屈地抱住腦袋,大眼汪汪,轉過去蹲下來在地上畫圈圈,口中還在小聲碎碎念,
“不就忘了嘛至于這麽兇巴巴的”
看得陳澤一陣無語,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他在欺負人。
事實上,這次是虺主動請纓,仗着這張原隐仙會成員的臉,“釣”出了幾個高級别的成員并擒下。
因爲虺這具身軀的原主,在出發執行任務後整整消失了兩個多月,按照程序,立馬就被列爲失蹤人員,一旦現身就會遭到抓捕。
而陳澤和隐仙會的人打了這麽多交道,自然也猜到這一點,所以将計就計,抓到了這些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