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家權威基因檢測公司内。
“不好意思先生。”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一臉職業化微笑,将手上的檢測報告遞了過來,
“情況您應該清楚,這種事情我們也經常見。”
“您看,如果您願意升級成我們白金會員的話,我這邊可以幫您申請一下,免費幫您再做一次。”
陳澤拿過報告,随意翻看着。
正如工作人員所言,陳澤在來之前就已經收到通知,說他提交用作親子鑒定的兩份樣本弄錯了,兩份檢材都是一個人身上取到的。
因爲基因檢測結果完全一緻,沒有任何差别,絕對是一個人身上的樣本。
而事實上,那兩份樣本出自不同的王氏族人。
但這點陳澤當然不會跟工作人員争辯。
“好的。”陳澤站了起來準備走人,
“我回去再考慮考慮。”
“您随時聯系這樣,您再加一下我們的公衆号,有優惠資訊随時.”
話未說完,工作人員眼神突然一暗,随後鬼使神差般地伸出了手。
另一隻大手随之握了上去。
“再見。”陳澤松手轉身離去。
“再見。”工作人員恍恍惚惚,呆立原地許久。
接下來陳澤又奔赴不同公司,将自己送去檢測的樣本報告通通取了回來。
仗着不用受航空管制,陳澤漫天亂飛,效率高得吓人。
結果全都一般無二,不同樣本的基因檢測結果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墨鬥裏面的記載,王一交代的那些真相多半沒有問題。
所有王氏族人都是由道教護法山神,王靈官的遺骸克隆而來。
當然,陳澤認爲這樣的結果應該不太嚴謹。
畢竟根據記載,每一個生下來的王氏族人都有優良中差之分,所以肯定不是百分之一百的完美複刻。
但陳澤也沒閑心去做更加細緻的基因測序,畢竟沒有必要。
王靈官的遺骸已經被他淬煉進儲物袋裏,王氏一族以後恐怕就要真正絕迹。
連帶關于他們如何進行克隆的具體原理也成了未解之謎。
接下來大概半個月的時間裏,陳澤一邊隐居小院鞏固修行所獲,一邊派人輪流收攏散居在外的王氏族人。
本來陳澤想着王氏一族在此經營多年,怎麽着也得盤根錯節,勢力繁複龐大。
可結果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散落在外的王氏族人也就十幾人,且一個混得比一個慘,此時就全部站在陳澤面前。
“陳先生。”王一在一旁點頭哈腰地介紹道,
“這就是全部的人了。”
經過陳澤矯正,他已經不再一口一個高人的喊。
陳澤點點頭,目光一遍遍地掃視面前諸位。
這些人堪稱形貌可怖,經由各種手段毀了容,此時站在一起好似一出驚悚的畸形展會秀。
不僅如此,他們大都畏畏縮縮,小動作閃躲不斷。
“咳!咳咳咳”
陳澤繞着他們走過一圈,發覺這些人的身體都很差,基本都是藥罐子。
這點在墨鬥密室裏的書籍也有記載。
随着世代傳承,王氏族人的身體越來越差,平常族人大都活不到五十,年紀稍微大點就百病纏身。
對此他們一直找不到緣由,隻能接受這個殘酷現實,感歎一代不如一代。
但陳澤倒是清楚。
這些天的相處下來,他對所有王氏族人的共同點都了如指掌。
不愧是源自傳說中天将王靈官的基因,随便一個人拉出來都是陳澤生平僅見的修道天才。
而問題就出在這點上。
有些類似于得到外挂之前的陳澤,因爲【通玄】過高,身體不平衡而體弱。
這些王氏族人的天賦更強,但因天地環境無法修煉,心神體炁的所思所耗得不到補充,反噬也更加極端。
不是王氏族人一代不如一代,而是天地環境逐年惡化。
所以說來諷刺,被王氏族人挑剩下的,送走的那些垃圾、殘次品甚至“牲口”,反倒是天賦更佳,更好繼承了王靈官基因的人。
而那些身體稍微強壯一些的,恰恰是因爲天賦不夠,更趨近于普通人,所以更能适應如今的末法時代,反倒被挑出來作爲天才特殊對待。
話說回來,這些外派出去的王氏族人因爲健康狀況差,也沒有身份,再加上來自王真人的各種行爲限制,自然混得很差。
雖然如此,但“叛逃者”的比例極低,也許是自幼在墨鬥被洗腦所緻,又或許是沒有一技之長,脫離族人互助反而會混得更凄慘。
像那個開五金店的王丙,都算是這些人裏頭拔尖的。
而王林,無疑是所有人裏面最特殊的一位。
“你們認識王林嗎?”陳澤伸手一抖,将王林的容貌化作光幕向衆人展示。
這一手令衆人驚詫不已,卻又很快在王一的呵斥下出言答道,
“沒見過。”
“我不知道。”.
大多數人出言否認,少數人則發覺這人怎麽和王一長得一模一樣。
王真人和作爲繼承人的王一平時都是佩戴可拆卸的木頭面具示人,鮮少有人見過他們真容。
唯有一人越衆而出,踏前一步指認道,
“我認識。”
十幾道目光立馬聚到他身上。
陳澤注意到這人的年紀明顯較大,且氣質要比其他人鎮定許多。
“他叫王庚。”邊上的王一眼力見很足,立馬上來解釋道,
“出去幾十年了,資曆最老的就是他,平時開一家茶水鋪。”
“王庚。”陳澤重複了一遍,
“你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吧。”
閑雜人等散去之後,陳澤又輕瞄了一眼王一。
“嘿嘿.您有事叫我啊。”王一也不死皮賴臉待着,打了個哈哈就跟着退出。
于是小院内隻剩下陳澤和王庚二人。
“跟我說說吧。”陳澤也不客氣,
“你都知道些什麽。”
“我第一次見王林是九幾年的時候。”王庚略作思索後就流暢開口,似乎對此印象頗深。
他的臉上覆蓋有大面積猩紅疤痕和慘白色的增生組織,聽說是被熨鬥燙的。
不過從發色看來,王庚起碼得有六十歲往上。
“那時候他剛從家.就是墨鬥裏出來,找到我想躲一陣子。”王庚口齒清楚,一點沒有老糊塗的迹象。
“等等。”陳澤反問道,
“伱知道那裏叫墨鬥?”
墨鬥這個正式名字,隻有少數高層才知曉。
“我以前在墨鬥裏叫王五,也算是有點地位。”王庚依舊鎮靜地補充道,
“王林以前是那一代的‘王一’,所以他知道在哪找我。”
“王一。”陳澤忍不住又插了句嘴,
“他以前當過王真人的接班人?”
“是,我看到他有臉,我就知道他肯定是王一。隻有王真人和王一才有特權不毀容。”
“那他還出去幹嘛?”
“他知道得多,覺得待在墨鬥裏沒前途,就叛逃了。”
“.”
“其實,我也跟他一樣。”王庚話裏逐漸帶上了一絲蕭索,
“我就是覺得在裏面沒有未來,所以想着出來闖一闖。”
“結果到了外面,我什麽本事都不會,又是黑戶,隻能打打散工,還經常被坑工錢,唉”
“最後隻好又跟墨鬥裏聯系上,好歹能和其他出來的人取取暖,有個幫襯。”
“王一哦不,王林,他知道我跟他是一類人,所以來找我,想躲掉墨鬥裏的追兵。”
“然後呢。”陳澤頓時被勾起了好奇心。
“哈哈哈”王庚搖頭失笑,
“王林是聰明,但是太年輕,想得太多。”
“哪有什麽追兵?追他回去幹嘛,迎回去接着當王一,當老大,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
“他走了,位置空出來,其他人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去追。”
“後來躲了一陣啊,他也想明白了,就決定出去闖闖。”
“本來他還叫我一起去來着,可是我沒去,因爲我吃過虧,沒了心氣。”
“臨走時他給自己取了新名字,叫王林。說他還不夠格叫王靈官,等以後本事夠大,複興祖師榮光,再改成王靈官。”
“唉我勸他不動,隻好給了他一點錢,希望他能過得好點。”
“我想啊,人家至少比我強,他至少還有張好的臉,是吧?”
“咳,咳咳咳咳.”
王庚的身體狀況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麽好。
畢竟在王氏族人裏,能活到花甲之年就已經跟牢底坐穿獸一樣稀有。
呼呼呼~
一陣強風拂過,明明已近夏季,卻還是把王庚吹了個哆嗦。
陳澤看在眼裏,随手夾住一片飄來的落葉,精密細緻的元炁迅速像葉脈一樣銘刻進去。
“擡頭。”陳澤喝住了低頭捂嘴的王庚。
後者才一擡頭,眼前一花,隻覺有落葉大山鋪天蓋地印來。
嘭。
陳澤指夾落葉,輕輕按在王庚額前關竅處,居然發出一大聲悶響。
随後落葉迅速消解溶化,抽成無數縷光絲沒入王庚體内,在全身體表一閃而過,勾勒出玄奧的紋理。
幾秒鍾後,等陳澤拿開手指,王庚驚覺自己肺腑清明,呼吸前所未有的順暢。
多年老毛病,居然就這麽.簡單地治愈了?
王庚覺得這很荒誕,好像小孩子過家家,娃娃胳膊掉了就用膠水粘上去。
簡直跟做夢一樣!
回過神來,王庚對上陳澤眼神,自覺地接着講了下去,
“後來我們偶爾還會聯系,隻是中間突然斷了幾年。”
“等他再來找我.我想想,應該是零幾年那陣,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我才剛開茶水鋪子,好容易穩定下來。”
“王林忽然找到我,我才知道他之前坐了好幾年牢。”
“他跟我說他在監獄裏認識了能人,還拜了個師父,這趟回來是想要重新修好墨鬥,重振王氏一族。”
此時陳澤聽着也想了起來,王氏族人說墨鬥十幾年前被一個姓朱的高人修補過一次,通往外界的通道被恢複不少,但也隻是暫時。
難怪墨鬥裏充斥着十幾年前的娛樂産品,一部《仙劍奇俠傳》就不知被翻來覆去看了多少遍。
“王林的那個師父,是不是姓朱?”陳澤驗證道。
“是。”王庚也不奇怪,因爲在他心中已經将陳澤看作世外高人,甚至不一定是人,
“後來我聽說,他們回墨鬥裏還引起了不少沖突。”
“不過最後,墨鬥是被修了,但也沒全修好。王林他們還是退了出來,在邊上建了個‘王府’。”
“這裏面的彎彎繞繞,我沒去問。”
“那時候我看王林心情不太好,也不再天天把什麽什麽振興,光複挂在嘴邊了。”
“修完王府,那個姓朱的高人不知道跑哪裏去,王林就在那裏住下來。”
“再後來,王林用他師父教他的本事發了大财,結交了很多大腕,日子越過越舒暢。”
“可是我總覺得,他心裏沒有滋味。”
王庚說着又開始長籲短歎起來。
“什麽意思?”
“我還記得.”王庚面露懷念之色,
“王林剛出去的時候,意氣風發,天天跟我吹牛,哈哈”
“後來蓋了王府,日子過得舒坦,他反倒沒了心氣。”
“他來找我喝酒的時候就經常念叨,說他對不起在監獄裏認識的兄弟,他沒能做到承諾,沒臉見人。”
“他就一直喝,喝醉了也不耍酒瘋,就拉着我要評評理,他把兄弟給他的寶貝換成拜師禮,到底值不值?”
“他說他以爲他師父已經夠厲害了,沒想到還是有很多事情辦不到,隻能聽天由命。”.
王庚絮絮叨叨地講了許多往事,包括王林是如何結交那些明星富豪,又是如何在背地裏嘲笑他們沒有腦子,說什麽都信。
隻不過後來王林才明白,其實不是那些人傻。
而是因爲大家都信,其他人也信,剩下的人隻能跟着信。
他王林會的那些戲法魔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此聚在他身邊的人脈、關系、資源。
心知肚明,逢場作戲罷了。
隻是可惜,等王林最終明白自己不過是個掮客,卻越陷越深,已經無法脫身。
不過既是不幸也是幸運,他也沒能逃脫王氏族人的短壽基因,因疾病暴斃而亡,倒也沒受多少罪。
“王林有跟你說,他拿去拜師的那個寶貝,具體是個什麽東西?”陳澤聽完後點點頭,卻是又抛出一個看似細枝末節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