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啊!”那人毫無氣度,見到陳澤倒頭就拜,隻會求饒。
“你平時都怎麽修的。”陳澤淡淡掃視此人,隻覺其素質還不如王十三。
“就就打坐!”那人倒谷子似的全交代了,
“真人讓我們平時就打坐,什麽都不用管,别人問也不能說!”
“什麽!”衆人再度震驚,發現自己又被蒙在鼓裏。
而陳澤聽了他的話也是無語,直接把他擰起來用神識刺入一通檢驗。
結果确實如他所說,就是個普通人,甚至因爲長期缺乏運動,還不如别的大胖子。
“祖法早就失傳了。”王一站了出來解釋,
“高人您肯定懂,沒有道行,連法門都記不住,也理解不了。”
陳澤點頭,丹道境界高深之後,光是簡單的文字已經無法記述其中奧妙。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就好像此前釋明心的那個家傳大木魚,普通人連激發都做不到。
“不過高人.”王一得意地回瞪王十三,
“祖法雖然失傳,但祖師遺骸在此,您可以随意處置。”
“以前的先輩也是從祖師遺骸傳承法門的。”
陳澤瞄了他一眼,沒說什麽,再次回到那座小廟面前。
哪怕王一不提,陳澤也得試探一番此物。
他也不嫌惡心,直接将手伸進廟内,順着那團血肉和廟壁的縫隙硬塞進去。
别說,雖然乍一看有些惡心,但其實上手之後還不算太糟。
至少沒什麽異味,就好像做菜前在洗肉一樣。
咚,咚,咚.
肉塊強而有力地收縮着,再吐氣似的舒張到極限,拍在陳澤手掌上便響起打鼓聲。
摸索一陣,陳澤嘗試朝裏灌注少許元炁作爲刺激。
霎時間,一股似曾相識的吸力傳來,将這點元炁吞噬殆盡。
這種宛若活物的吸力特征過于明顯,陳澤立馬就想起了當初在仙嶽山内培育黑樹時的情景。
根據竹簡上的記載,眼前這東西是從鸠占鵲巢的巨蛇身上拿下來,正出自所謂的“靈橋”。
答案呼之欲出,所謂“靈橋”,多半和阿鼻、外墟一樣,指向同一個神秘的地方。
也難怪王真人會拿族人來血祭,當初陳澤是用屠宰場拉來的豬血,一個道理。
想明白這點,陳澤當即猛灌元炁,差點将這團血肉當場灌爆。
砰!
小廟陡然炸裂,露出其中物體的真面目。
在吸收了足量元炁之後,這東西的形态也極速轉變,顔色逐漸暗淡,看上去就像一塊巨大的紅糖鍋盔。
倒也順眼了許多。
鍋盔自然有縫隙,陳澤以元炁代替雙手撬開,其中居然裹着幾塊瑩白如玉的碎骨,還有些許帶着紋理的甲片硬塊。
這應該就是王靈官的遺骸及法寶碎塊。
陳澤以神識和其接觸,相互連接,立馬感受到一股律動共振傳來。
原來之前的心跳聲是源自内部遺骸。
遺骸沒有任何元神殘留,卻偏偏有種本能,釋放出奇特的波動。
陳澤體内神炁竟被帶動着運轉起來。
【正在檢索中,請稍候.】
屬性面闆不請自來,顯然是檢測到好貨。
而陳澤本身也能讀懂這種波動,這是一種法,一份濃縮了人體修煉精華的運行規則。
陳澤閉目細細感悟,想要将這份傳承銘刻下來,和自己開創出來的法門相互印證。
這是極其玄奧的參悟過程,他渾身骨骼齊鳴,經絡百穴皆有霞光溢出。
難以形容的異香從他身上飄出,旁觀衆人聞之心醉沉迷,忽地有些刺眼,發現竟是頭頂天空離奇大亮。
這會兒不過淩晨四點多鍾,周圍一圈的天色還在昏沉當中,偏偏頭頂這塊地方有絢爛霞光,從天上飄忽降下,飄帶一樣系住陳澤。
好像天地在爲他授位。
“哞——”
衆人循聲望去,發現竟是頭狂奔的水牛,粗壯的脖子上還套着圈繩。
不僅如此,遠處泛起煙塵,潮水似的湧來。
哒哒哒哒哒.
煙塵之後很快顯出身影,竟是無數狂奔的動物。
“唳——”
甚至還有鷹隼盤旋沖刺。
衆人全都傻了眼,想要逃跑都來不及,被圍得密不透風。
照這樣下去,他們估計都得被踩成肉餅。
“大大俠?”衆人你推我我推你,擠出個王十三眼巴巴看着陳澤。
而陳澤卻巋然不動,隻有铿锵響聲不知從哪傳出。
時間一點點過去,遠處狂奔而來的獸群已經來到近前。
敵進我退,衆人被逼得不斷收縮,直到黑壓壓的擠到陳澤身邊來。
“王十三!”有人高聲質問道,
“伱想想辦法啊!”
話雖這麽說,其實衆人的眼神都在偷偷瞟着陳澤,隻是不敢直言。
噔噔噔噔噔.
獸群越來越近,眼看就要撞上衆人,将之淹沒吞噬。
就在這時,陳澤動了。
咚!
一聲铿锵有力的戰鼓聲自他體内傳出,密密麻麻的獸群皆趴伏倒地,不敢有絲毫聲響。
從極動到極靜的轉變,隻在一瞬之間。
【推演完畢】
此時的陳澤明明表情肅穆,卻令人觀之膽顫心懼,一呼一吸之間都充滿了爆炸般的威能。
光是站在那裏,就給人不怒自威的感覺。
王靈官不愧是道教第一護法神,他的法門霸道而剛烈,陳澤取其精華,化爲己用。
認真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接收到這般自稱體系的傳承。
雖然不夠完整,卻能讓陳澤一觀前人風姿,真正感受到那些傳說中的人物是如何修煉己身,又是如何運用力量。
咚!
陳澤猛然握拳,無形之聲傳出。
這一聲像是敲響了鬥戰之鼓,周圍人的眼内立馬充血,渾身上下都彌漫着難以言說的破壞沖動。
獸群則更加誇張,嗥叫聲此起彼伏。
這是對力量的特化運用,每個人,或者說每位有能之士都風格不同。
與此同時,王靈官的遺骸也接受到鼓聲作出回應,似乎在歡欣躍動。
随後這些碎骨殘塊竟轟然炸開,周遭天地元炁即刻氣勢洶洶地擠壓上去。
和那條巨蛇一樣,這些遺骸似乎也不受天地待見,直到此時終于堅持不住。
陳澤意識到是遺骸失去了那種抵抗的本能。
而這種變化就發生在他領悟了傳承以後。
陳澤忽然明白,也許這才是遺骸自行回歸,并一直留存至今的原因。
甚至于遺骸定期落下的骨粉,克隆出大量的王氏族人也是爲了傳承這份法門。
隻不過王氏族人代代繁衍到今天早已變了味。
陳澤明白,對王真人以及王一乃至其他少數知曉真相的人來說,他們不在乎。
他們什麽都不在乎,連祖法也丢了。
他們用謊言欺騙墨鬥裏的居民,隻是爲了維持自己的統治地位。
畢竟在外面,他們什麽都不是,甚至可能會被抓起來切片研究。
但在墨鬥裏面,他們永遠高高在上,坐享其成。
咕噜噜噜噜噜噜~
遺骸爆碎以後帶動外面的紅糖鍋盔攪合作一團,好像要把所有殘留物都銷毀,重歸天地之間。
陳澤自然不願浪費。
但他也不能吸收煉化,因爲這團東西太過駁雜,并非此前巨蛇所化的精純元炁。
嗖—
忽然有鋒銳之意從腰間劃出,儲物袋竟自行起了反應。
自從被肉身佛誦經開光過後,儲物袋在許多時候都相當主動。
透過心神聯系,陳澤感受到了它的渴求。
于是他立刻催動元炁,借天地之勢影響遺骸殘留物。
點點波動傳來,遺骸如受招引,抽出一道涓流緩緩和儲物袋交融在一起。
儲物袋逐漸被裹住,好似清風拂面,又像溫水淌過肌膚,陳澤和儲物袋感同身受。
呼呼嘩——
陳澤體表外顯出實質性的丹火,燒得空氣扭曲,陣陣恐怖威壓外傳。
他在錘煉淬火,讓這團遺骸完美融進儲物袋中。
這一煉就是三天三夜。
在這三天時間裏,附近不斷有居民察覺到異常。
家家戶戶雞犬不甯,拼命掙脫缰繩,飛越藩籬,宛如朝聖般趕往此地。
爲此有不少人追随家畜靠近廢墟。
可隻要他們一靠近廢墟周邊,甚至還沒看清遠處不翼而飛的山峰,就會被提前布下的符咒陣法影響神志。
于是無比詭異的一幕不斷在周圍上演。
周邊幾十裏地聚了零零散散一圈人進進出出,神情恍惚。
“小黑!喂!”
“小黑!你去哪!”
“快回來!”
“啊?”
“老王你也在啊,吃了沒,來幹嘛啊?”
“我也忘了.好像腦子一抽就過來了。”
“诶對了!我家狗跑了!”
“小黑!”
“老王!你怎麽也在這裏?”
“我哪知道,我也沒喝啊!”
“诶,小黑!你去哪!”
“老王?”
“你咋在這?”
“小黑!”
“小老王?”
“啊?”
“咦?”
“天怎麽黑了”
“我來幹嘛?”
“肚子好餓。”
“回家吧。”
“好想回家。”
“回家吧,回家吧,回家吧。”.
而廢墟中心,陳澤身邊的王氏族人們也展開了自救行動。
陳澤沒發話,他們不敢亂跑。
但人是鐵飯是鋼,餓了吃飯天經地義。
墨鬥塌了,裏頭的産糧區自然也不複存在,所幸周圍的獸群都懾于陳澤威壓,戰戰兢兢跟木頭差不多,有手就能抓到。
是夜,篝火旁。
衆人依據生疏關系生成幾波人,其中王十三和王二百五等人聚作一堆,此時正一邊瞪着隔壁的王一,一邊狠狠咬下一口手中肉串。
“啊!”
王十三猝不及防被燙到嘴,惹得衆人一陣哄笑。
“這鼈孫”笑畢王十三繼續跟王一打眼神仗,其餘人則各自閑聊起來。
“你們說,我們以後該去哪?”
“誰知道呢,跟着高人混呗。”
“外面世界那麽大,我想到處去看看。”
“咱臉上都這個樣,出去會不會被人看不起?”
“廢話,那還用問。”
“人家都跟咱不一樣.”
“沒準還是待在墨鬥裏好.聽說以前出去的人都是進廠擰螺絲,不然就搬磚,隻能打打黑工”
“呸呸呸!瞧你們這點出息,多練點肌肉什麽屁事都沒有!”
“呵呵.你這破德性,不就是想去看健美比賽嘛。”
“你呢十三。”
衆人投來目光。
“我當然是要去見胡哥了!”王十三挺了挺胸,身前的T恤衫圖案凸顯出來。
話音未落,一陣強光忽然爆閃,刺得衆人眯起眼睛。
等回過神來,他們才發現是附近的那個符咒堆正在發光。
“我去,這女的真俊啊!”有人注意到了被放置其中的迷彩服女子。
“咋地,那可是大俠的女人,你敢想?”
“别别别,我可不敢!你别冤枉我啊!”
“不過大俠什麽時候完事啊,咱要等到什麽時候。”衆人竊竊私語,一邊悄眼打量篝火群中心,那道神異的身影。
“等到現在。”
“那誰說得準,你聽過爛柯人吧?下個棋就幾千年,我看大俠也跟那神仙差不多,估計”
話說一半,碎嘴子這人忽然感到周圍異常安靜,而所有人都定定地盯着自己。
“你們.”他咽了口唾沫,
“看我幹嘛?”
不過這人很快注意到,衆人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的身邊。
“大大俠”他顫聲轉過頭去,慶幸自己沒有偷偷說壞話。
“你們很好。”陳澤拍拍他的肩轉身走向符咒堆,
“老實待着,我回頭再給你們找個去處。”
他腰間儲物袋的流光溢彩,瑞霞萦繞,隐隐可見上面多出一個威武勇猛的披甲神将。
而袋身的底色也多出更多更繁複的紋理。
很快,陳澤走到符咒堆近前,盯着裏頭被團團圍住,平躺在地的女子淡淡開口,
“别裝了。”
噼裏啪啦
隻有柴火爆燃聲依舊,無人回應。
陳澤不再廢話,擡手一握,空氣中的水分子受到震動,凝結出冰核,直至抽出一根尖銳的冰棱。
嗖—
陳澤随手朝前一擲,冰棱不見軌迹,下一刻現身時便已深深紮入地面。
原先看似昏迷不醒的女人竟翻身避開,反應快得驚人,此時正以一種奇特的姿勢趴伏在旁邊,眼皮微張打量着陳澤。
她大半個身子都緊貼在地,身軀柔韌得令人咋舌,不用手腳,而是依靠關節帶動軀幹細微扭動。
給人的觀感相當奇怪,簡直像是一條長了手腳的滑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