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陳澤點點頭便掠過了他。
這些假胡子都是陳澤出門前就特地裝進儲物袋内,以備不時之需所用。
這麽一遭戲碼下來,他也基本确定了這個男乞丐才是季連緣的兒子,張厚德。
收拾收拾臉面,再粘上假胡須後,張厚德和當年的季連緣不說一模一樣,至少也有七八分像。
難怪那老頭被這麽一吓,再加上陳澤從旁暗中作法,直接就精神崩潰了。
接下來自然便是輕松愉快的審問時間。
一夜過去,那吓尿了的老頭直接把所有事情都招得一幹二淨,其中自然包括他的本名,馬福成。
據馬福成所言,當年季連緣锒铛入獄之後扯出蘿蔔帶出泥。
連帶他們這一大幫弟子門人的行騙事迹也都東窗事發,一個個全上了通緝名單。
而季連緣坐牢之前便将惟一的獨子托付給了二弟子馬福成。
結果馬福成後來幹脆直接頂替了張厚德的身份。
因爲當時是二十多年前,戶籍制度并不完善,馬福成就這麽用新名字逃避通緝,繼續生活。
“你怎麽不遠走高飛?”陳澤端坐在八仙桌旁,好整以暇地泡着茶。
骨碌碌——
旁邊的張厚德還在玩着木陀螺,本來稀松平常的動靜愣是讓留下心理陰影的馬福成吓得不輕。
“我以前就在外面。”馬福成哭喪着臉答道,
“後來在城裏上哪都要實名認證,我就躲回這村子裏了。”
屋外的一縷晨曦透過窗戶照耀進來,卻沒能給馬福成帶來任何暖意。
他就差連自己底褲什麽顔色都一塊說了,現在忐忑不安,不知道會被如何處置。
“他怎麽回事。”陳澤品了口茶水,伸手指向旁邊傻樂傻樂的張厚德。
不得不說有儲物袋确實方便,他愣是從胡明峻那裏薅來了好幾十斤上好的茶葉随時享用。
“師父進去以後,他的腦子就都不太正常”馬福成吞吞吐吐地辯解道,
“他那時候才七歲,還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那你還覺得挺對得起你師父?”陳澤有些樂了。
馬福成悄悄看了一眼乞丐打扮的張厚德,不敢再頂嘴。
關于他們師徒情深的腌臜事陳澤無意多摻和,他來找張厚德隻爲了一件事情。
“你見過這個嗎?”
陳澤随手抛出一塊東西,馬福成接到手中一看,是塊髒兮兮的布片。
“這是.”馬福成剛開始還沒什麽反應,可眼睛逐漸越瞪越大,
“這是師父的東西!”
“你見過?”陳澤當的一聲放下了茶杯。
他抛出來的正是從那位曹大師手裏得到的煉炁術殘片。
“見過!”馬福成肯定地點了點頭,“我師父就是爲了它才殺人的!”
“怎麽回事。”陳澤端正了坐姿,“你說清楚。”
“太細的我也記不清.”馬福成一邊作思索狀一邊遲疑道,
“好像是個晚上,沒有應該是個”
“說重點。”陳澤打斷道。
“好的好的.”馬福成斷斷續續地叙述了一遍事情經過。
大概是當年的某一天,不知什麽緣故,季連緣認定其中一位弟子偷走了他的這塊殘帛,争執之下便失手鬧出了人命。
“你知不知道這是幹嘛的?”陳澤拿回殘帛,在馬福成面前攤開讓他仔細辨認。
“不知道。”馬福成認真看了一陣後還是搖頭否認,
“當年師父看得很緊,當寶貝在藏,隻有曹.就是我們的大師兄才碰過。”
曹?
陳澤猛地想起了那位曹大師。
“你等等。”陳澤在圖庫裏調出了當初那位曹大師的照片問道,
“是他嗎?”
馬福成盯着照片半晌,最後指着曹大師臉上的一小塊胎記肯定道,
“就是他!”
這時馬福成也反應過來了,盯着殘帛和曹大師的照片難以置信地問道,
“不會是他吧?”
“是他偷的寶貝?!”
陳澤沒有理會他。
但馬福成卻已經自行腦補完畢。
“畜生啊!”馬福成啪的一掌拍在八仙桌上,
“當年師父對他最好了!狗娘養的東西!”
“難怪那時候這老貨他媽的提前跑了!真是狗東西!”
“豬狗不如啊!”.
這邊馬福成正在不斷咒罵,那邊的陳澤卻也因此想通了曹大師的異常态度。
難怪那老小子落網後也絕口不提這事,感情這玩意兒是他偷的啊?
還因此讓季連緣锒铛入獄。
所以曹大師才會這麽多年都念念不忘,把這殘帛帶在身邊
陳澤又一次對他們這些人的師徒情深有了更深的認知。
“除了這個.”陳澤揮手示意馬福成安靜下來,
“你還見過其他類似的東西嗎?”
這才是陳澤真正感興趣的信息。
“其他的”馬福成反問道,“什麽意思?”
“就是跟這個一起的,很像的,看着差不多的”
陳澤向馬福成展示帛片的邊緣,明顯還存在其他碎塊。
“好像.也許,哦!”馬福成似乎忽然靈光一現。
經過一晚上的大記憶恢複術伺候,馬福成現在對當年的往事相當清楚。
“師父喝醉的時候說過,這是師公傳下來的。”
“師公?”陳澤沒想到還能再冒出個師公來,
“你們還有門派怎麽地?”
總不能還是傳承久遠的隐世門派吧?
陳澤不禁将視線重新鎖定了就在桌邊放着的一罐蛇酒。
一條頭生白斑,身軀斑斓的毒蛇被粗暴塞在擁擠的玻璃罐裏,顯然沒有經過任何處理。
活蛇泡酒呵呵
陳澤嗤之以鼻。
和經過曬幹炮制的中藥材不同,這樣泡出來的酒沒有任何功效。
糞便寄生蟲泡屍水罷了。
所以之前那個農家漢子才會喝出問題來,隻不過被陳澤随手治愈。
要說這樣拙劣的“藥酒土方”能有什麽大來頭,陳澤絕對一萬個不信。
“門派?沒有吧.”馬福成遲疑着否定了陳澤的猜測,
“我就知道師父上面還有個師父,說是會真本事的。”
“真本事?”陳澤微微前傾逼視,讓馬福成不由自主地往後挪了挪屁股。
“什麽真本事?”
“就是,就是”馬福成半天憋不出來個屁,最後指着面前的陳澤舉例道,
“像你這樣的。”
“像我這樣.”陳澤輕笑一聲坐了回去,再輕輕勾了勾手指。
杯中茶水自行騰空,連成一道涓流沒入陳澤口中。
馬福成看着這一幕完全傻眼,倒是旁邊的張厚德隻對新拿到的陀螺玩具感興趣,頭都不擡。
“是這樣嗎?”陳澤意味深長道。
“是!”馬福成拼命點着頭,“就是這個意思!有真本事的!”
“那季連緣,就是你師父會這些嗎?”陳澤又是屈指一彈,茶壺開始成了精一般自行斟茶。
“不會!”馬福成癡迷地盯着這神奇景象,口中肯定道,
“師父會的我們差不多也會,都是些就騙人把戲,你知道的吧。”
說罷不等陳澤追問,馬福成又補充道,
“不過師父說了,他的幾個師兄弟有學會的!學會真本事!”
“師兄弟。”陳澤重複一遍道,
“這麽說他的那些師兄弟手上就有其他.這種東西?”
“對!”馬福成認真點頭,
“師父說這寶貝是師公傳下來的,他們幾個師兄弟一人一份。”
“幾個師兄弟?”
“不知道。”
“師公叫什麽?”
“不知道。”.
馬福成逐漸開始一問三不知起來。
“行吧。”陳澤略微後傾靠住牆壁,“我知道了。”
目前已知的就是煉炁術來源于季連緣的師父,其他幾個師兄弟手上似乎也有殘片。
至于真相是否如此,還得等陳澤見到季連緣相互印證。
畢竟目前這些說法全是馬福成的一面之詞。
接下來陳澤閉目養神,馬福成則大氣不敢喘,坐在原地悄悄打量門口。
奇怪.怎麽還不來.
馬福成明明記得自己今早有約,結果遲遲沒有人進來。
難道都被他暗自看了眼陳澤,立馬跟觸電似的收回了目光。
所幸這樣的煎熬并沒有持續太久,陳澤忽然一睜眼,看着馬福成撫掌笑道,
“不好意思啊,多謝你幫忙。”
“哪裏哪裏,你太客氣了。”馬福成對陳澤忽如其來的禮貌有些不明所以。
“真不好意思。”陳澤站了起來,
“走吧?”
馬福成也跟着站了起來,滿臉樂呵地準備恭送陳澤。
卻不料陳澤輕輕揮手,馬福成被陣輕柔的微風和緩托起,緩緩送出了門外。
馬福成:“?”
什麽意思??
這不是我家嗎???
片刻後,他終于明白了陳澤爲什麽突然要對他緻歉。
答案很簡單。
雖然馬福成看着已經和盤托出,但陳澤還是有那麽一些些不放心。
畢竟陳澤的各種手段雖然神奇,但總歸是旁敲側擊,并不是真正的搜魂或讀取記憶。
于是他自然是要對馬福成的屋子做億點搜查。
徹底的搜查。
半個小時後。
馬福成無力地跪在泥地上,再也無法将眼前這個布滿廢墟的大坑和自己曾經那處溫馨家園聯系起來。
陳澤不僅把房子揚了,還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掘地三尺。
“哎呀不好意思啊。”這時正主陳澤滿面春風地從大坑裏走了出來,扶起馬福成幫他拍了拍灰,
“還真是誤會你了,抱歉。”
馬福成盯着陳澤說不出一個字,欲哭無淚。
完事把馬福成往殘存的藩籬旁邊一靠,陳澤招呼上張厚德便離開了此地。
“我以後上哪吃飯啊?”張厚德嚷嚷着要拉住陳澤。
“天地之大。”陳澤一甩衣袖,冷眼瞧了下失神落魄的馬福成,
“上哪不能吃飯?”
“走,回你家去!”
在真正離開之前,陳澤還有個地方要去。
張厚德曾經的家,也就是季連緣家傳的老宅。
在張厚德的引領下,陳澤翻過幾座山包,淌過幾條溝野,來到一片地勢低窪的廢棄聚落中。
這裏的房屋廢墟和剛剛陳澤親手打造出來的有些像,卻又更舊,更完整。
季連緣的老宅便在其中,隻不過許多年前因爲山洪災害舉村搬遷,這裏便被廢棄在原地。
這種事情其實并不罕見,許多上了年頭的古村落便是如此消失在曆史之中,原先的村民也分散遷居出去。
能就近的就近,不能的便到異地闖蕩。
這也是爲什麽馬福成能頂着張厚德的身份安然生活這麽多年。
随着當年知曉内情的人遷的遷,老的老,死的死,隻剩下一些風言風語,說當年那個風光回鄉修路的氣功大師季連緣的兒子還生活在這裏。
至于究竟是那個有名的土郎中,還是經常到他家去蹭飯的那個男乞丐,就沒人能說得清了。
“咦”廢墟前,張厚德忽然一臉茫然,不知道自己手上的陀螺什麽時候不見了,
“我的玩具呢?”
“玩具在你家呢。”陳澤放在背後的手悄悄将木陀螺藏了起來,
“我們一起去找吧,去你以前那個家。”
“家?”張厚德一臉茫然,看了好一會兒面前的廢墟才有所反應。
他自顧自地朝某個方向走去,似乎是被勾起了什麽記憶。
陳澤跟着張厚德一路前進,步入了廢墟之中。
咔呲~
腳底下脆響不斷,陳澤發覺了些許異常。
低頭一看,地上居然散布着不少灰白硬物,且大都殘缺不全。
陳澤随手撿起一塊細瞧,好像是某種骨殖。
雖然殘缺,但從相對規整的形狀看來,似乎是脊椎骨的一部分骨節。
正好張厚德走走停停,陳澤便一路用元炁收集了不少類似的骨殖物,逐漸将其拼出了大緻輪廓。
一長條由許多骨節組成的長長脊骨。
咔,再将一個疑似頭部安上去,眼前殘骸的身份便昭然若揭。
蛇?
陳澤盯着面前的骨骸,雖是東拼西湊,但也大差不差。
放眼望去,類似的殘骸碎塊遍布廢墟之内,且越來越多。
随着張厚德行進的路線逐漸增多。
怎麽會死這麽多蛇?
陳澤心中泛起疑窦。
難道是山洪.不對,也不會突然死這麽多,而且如此集中,還沒有其他動物的殘骸。
“家!”前頭領路的張厚德忽然頓住腳步,指着面前一棟房屋廢墟大聲喊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