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正是中午時分,陽光毒辣。
偏偏這裏還是植被希少的坡地,真就跟火焰山沒什麽兩樣,附近連野生動物都銷聲匿迹,也不知躲到哪裏涼快去了。
啪嗒—
陳澤忽然打了個響指,周圍的氣溫立馬暴降十幾度。
“哈——”結果一作法倒是又激起了他的困意。
“讓讓,讓讓”陳澤小山一樣的身軀擠進了帳篷裏,毫不客氣地倒頭就睡。
不一會兒,均勻的鼾聲便響了起來。
這倒是讓從沒聽過陳澤打鼾的陸翎來了興緻,悄悄拿出手機錄下打算回頭取笑,而後屈腿抱着膝蓋坐在一邊,靠住帳篷就這麽靜靜注視着他。
眼前逐漸顯出朦胧的景象,是深藍色的帳篷頂。
好陌生的天花闆.
随後視野内的黑暗與帳篷頂不斷交替顯現。
陳澤迷迷糊糊地半睜着眼,眼皮子一張一合直至完全清醒過來。
“吱呀吱呀吱呀——”
耳邊蟬鳴聲不斷,陳澤一坐起身來連忙從旁邊摸來手機。
按亮屏幕一看,現在居然才下午五點多鍾。
當然,是同一天的下午。
居然才睡了這麽一會兒
陳澤本以爲這一覺得睡個幾天幾夜,看來自己在元神方面的恢複能力也得到了顯著提升。
外面的昏黃日光透過帳篷投射進來,形成一塊塊光斑,像是蓑衣一樣披在陳澤身上。
他伸手撈了撈,神志還有些恍惚。
不過很快,一陣混雜着調料與焦味的複雜香氣從縫隙間傳入,喚醒了陳澤的味蕾。
陳澤略微聳動鼻尖,腹中立馬感到空虛無比,急需填補。
呲,呲——
拉開帳篷門簾,陳澤才走出來就見到了震撼性的一幕。
隻見旁邊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台燒烤架,而陸翎正系着髒兮兮的圍裙,手持鐵架簽串,正料理着什麽。
之所以看不清她到底在燒烤何物,是因爲面前的火焰确實大了那麽億點點。
火冒三丈。
而且是物理意義上的火冒三丈。
“@¥!?#”正手忙腳亂的陸翎看見陳澤出來立刻開口不知在說些什麽。
而強忍住沒有掩面扶額的陳澤卻已經揮手一揚,元炁沖出讓燒烤架快速冷靜下來。
呼滋滋滋滋~~
火勢盡熄,陳澤這才好整以暇地問道,
“你剛剛說啥?”
“我說幫我把孜然拿過來。”陸翎一臉懵逼,指了指陳澤身旁,就擺在帳篷門口的調料架。
“.”陳澤真想誇她一句大心髒。
看來還是得好好調教調教.陳澤撸起袖子上前,打算親自示範一下烤肉之道。
“你這木炭都放外面來了怎麽烤。”一上來陳澤就看不入眼,指着烤架上黑乎乎的焦炭指揮道,
“你還嫌火力不夠大是吧。”
說着他便随手拿過鐵夾把這塊焦炭丢進了鐵網下的凹槽裏。
“诶别!”陸翎連忙阻止,卻爲時已晚。
“怎麽了?”陳澤不明所以,隻是忽然覺得這塊木炭手感怪怪的。
“那不是木炭”
“那是什麽?”陳澤心頭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聞言陸翎不好意思地用手摸了摸鼻子,結果沾上碳灰立馬成了個大花臉,
“那是牛排。”
“.”
最終在陳澤手把手的及時救場下,剩下的肥美牛排總算是死得其所,至少沒有落到跟焦炭一個下場。
傍晚,飽餐一頓的兩人回到山腳下醫院的臨時住處。
在指點完陸翎打坐練功後陳澤直奔戶外,找到還在追蝴蝶玩的小白狐一把揪了過來。
“嘤!”
自從跟着搬來這裏,小白狐終于一改宅狐本性。
此時它疑惑地盯着陳澤,不明白他爲什麽忽然跑來幫自己順毛。
但很快,随着身上的白毛被越薅越多,小白狐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
“嘤!嘤嘤嘤!嘤!”.
“别動!”陳澤牢牢鉗制住它,“讓我康康!”
最終陳澤集了一大捧狐毛才放它離去,而重新落地的小白狐看着明顯瘦了一圈,像是脫掉了一件衣服。
抱着狐毛回到地下室,陳澤嘗試用神識浸潤其中,結果傳來的反饋還算絲滑,雖有阻力卻不是很大。
這意味着小白狐的毛發确實可以拿來當作承載紋絡的材料!
而且話說回來,陳澤總覺得小白狐還在不斷變聰明。
以前口味不挑的小白狐現在居然還對狐片挑挑揀揀的,尤其鍾愛腿部毛色發黑的狐狸出鏡。
“噻~”
房間内明明隻有陳澤一人,卻有詭異的聲音憑空響起。
陳澤也不照鏡子,直接外放出神識便鎖定住了背上的老冰棍。
自從那天生吃了碧綠寶石之後,老冰棍已經附在他身上好幾周時間,且越來越扁平化,看着就像一塊胎記。
不過在早上吃果子那陣陳澤就注意到,背上的老冰棍似乎受到刺激,開始加快了演化進程。
反映在外觀上就是這塊胎記開始緩緩變形,似乎在抽出具體的線條,倒越來越像是紋身。
打量了半天,陳澤心知老冰棍的演化還是差了些火候,看來隻能再靜觀其變。
不去理會老冰棍,陳澤捧起那堆狐毛想要嘗試卻有些無從下手。
雖然能夠承載紋路,但那是相對整捧狐毛而言,單根狐毛肯定還是過于脆弱。
看來要把它們織成布匹?
陳澤忽然想起自己心心念念的綠巨人同款短褲,也許真的可以實現。
柔韌、堅固、耐熱耐腐蝕等等特性都不算特别複雜的紋絡,倒是随着身體變大變小的功能需要陳澤好好捯饬一番。
打定主意,陳澤以炁禦物将狐毛根根分明地梳理清楚,随手拿過手機打算學習一下布匹的織法。
結果才解鎖屏幕,通知欄的一條新聞推送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市生化行業龍頭盤古生物日前召開新聞發布會.就重大生産安全事故作出詳細說明.”
陳澤随手點了進去,發現盤古生物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
雖然當時那場連環火災被陳澤及時撲滅,但短短的時間内依舊造成了幾十條人命的逝去。
如此重大事故立馬讓盤古生物陷入了窘境之中,不僅股價暴跌,還将面臨一系列的整頓調查等等麻煩事。
放回手機,陳澤盯着牆壁若有所思,面前自行懸空的狐毛不知何時又落了回去。
兩天之後,盤古生物産業園區内,一片寬敞的廣場上。
這裏人來人往,卻大都步履緩慢,神色鄭重。
幾乎所有人都穿得一身黑,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大片聚集起來的烏雲。
這裏正在舉辦追悼大會,就連天公似乎也被悲傷情緒渲染,在正午時分喚來厚厚的雲層,将烈日遮擋在外。
不過也因此帶來了更加陰沉且壓抑的氛圍。
“.我們在此沉重悼念吸取教訓”
講話台上的發言甫一結束,已經忙前忙後又站了半天的淩思楓終于松了口氣悄悄離開,想找個地方歇歇腳。
踱至噴泉雕塑旁邊,淩思楓腳步一滞,在長椅上坐下,靠着椅背俯身輕揉酸脹不已的腳踝。
沙沙沙沙沙——
一陣風吹過,卷動地上還未來得及清掃的落葉回旋,舞動,一路刮進了噴泉水池裏。
汩汩,自頂端澆出的水流将落葉打翻,沉沉壓進水底。
淩思楓正入神地看着,忽然表情一動,側過臉龐才發現身邊已經多了道人影。
“又被你發現了。”旁邊靠住柱子的陳澤輕笑道。
“運氣好吧。”淩思楓不以爲意,也不吃驚,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運氣?
陳澤在心裏暗暗搖頭,淩思楓突然表現出敏銳的直覺已經不是第一次。
看來那次差點被小布丁寄生的經曆似乎給她留下了什麽。
隻不過究竟是好是壞卻還有待商榷。
“.”陳澤沉默了一會兒,沒話找話道,
“最近怎麽樣?”
不過話一出口他就開始後悔了。
自己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怎麽樣.”淩思楓輕笑一聲後仰靠住椅背,
“人生不就是這樣嗎?不如意事常八九。”
又是一段難言的沉默,陳澤喉頭動了動,還是說出憋在心中許久的話語,
“對不起。”
淩思楓沒有回話。
陳澤放眼看去,見她正側着臉看噴泉,面上無悲無喜。
收回目光,陳澤又詢問起來,
“那些受家屬怎麽樣了?”
“保險公司會理賠的。”淩思楓這才開口解釋道,“賠償金我們已經先墊付了。”
“嗯。”陳澤點點頭,還想開口卻不知從何說起。
這回倒是淩思楓主動開了口:“你還給他們打錢了?”
“你怎麽知道?”陳澤詫異道。
“聽說的。”淩思楓終于轉過頭來,
“你不用這麽做的,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羅威。”
“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都是他幹的。”淩思楓補充道,
“關于你的那些.痕迹,我也幫你圓過去了。”
“謝謝.麻煩你了。”陳澤有些不自在。
雖說這次慘劇的直接制造者是羅威,甚至連老冰棍都并非主謀。
但無論如何,陳澤總是在想,如果自己再謹慎一些,沒有将黑卵送來鑒定且脫離了視線,是不是就能避免後面這一系列的事故?
“我說了,這不能怪你。”淩思楓似乎看出了陳澤在想什麽,
“一層層怪上去哪來的頭,要不連汽油火藥的發明家也一起拉出來?”
淩思楓忽然顯出了難得的幽默感,
“真要怪,就怪羅威的老祖宗沒有絕後好了。”
“而且你一路上救了多少人你忘了?如果不是你,大火燒起來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
“倒是我們的管理沒做好,羅威的權限太大,去哪都沒人攔。”
“還有緊急事故的預案也沒有好好落實清楚。”
“那些實驗室和消防通道更應該.”.
淩思楓一條一條地細數着,确實邏輯清晰,有理有據。
隻是末了陳澤聽完,卻沒有肯定也沒有辯駁,隻是又認真看着她追問了一句,
“那你呢,你怪我嗎?”
淩思楓噎住了。
半晌她才語氣飄忽地答道:“我不知道。”
“最近公司的日子不好過,我也跟着擔責,每天要應付這個那個,還要.”
淩思楓的語氣不斷加快,連珠炮似的倒了一堆苦水。
“但是。”她突然加重了語氣,“我就是做不到恨埋怨你。”
“爲什麽?”陳澤低着頭不斷擡腳,鞋跟一下下輕敲地面。
“我說了,我也不知道。”淩思楓又别過臉去,
“可能是因爲你救了我吧,反正怪不起來。”
“那不是你先來救我的嘛。”陳澤糾正道。
兩人一站一坐,忽然同時轉頭對上了眼神,随後一齊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哈.”
待笑聲漸平,淩思楓向陳澤招了招手,
“過來點。”
陳澤依言照做,結果才挪過去就見淩思楓的身子貼了過來。
眼底閃過異色,他最終還是沒有避開。
長椅有些偏高,如此一來倒正好将上半身靠在陳澤的懷裏。
“椅背太硬了。”淩思楓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了一句,
“硌得我頭疼。”
随後她便閉目斜靠,仿佛沉入夢鄉。
陳澤伸出一隻手輕輕扶住,發現淩思楓臉上的妝容比往日厚上許多,似乎是爲了遮掩頹色。
憑借如今的元神之力,距離如此之近,他已經能夠感知到淩思楓精神上的些許異常。
絕不隻是連日工作操勞過度所緻。
陳澤散出神識,小心仔細地探查了一會兒,結果倒有些意外。
在他看來,淩思楓的元神之力已經超出普通人一大截。
難道這就是被寄生的後遺症麽.也算是因禍得福?
以陳澤的元神造詣,能夠清晰分辨出淩思楓的元神并未留下隐患,隻是單純地得到了壯大。
看來那些黑卵确實玄妙無窮,還有許多神奇之處未被發覺。
而至于淩思楓的不适也很湊巧,就跟陳澤前幾天是差不多的情況。
元神陡然壯大,就導緻了身體的不匹配。
這個适應過程放在陳澤身上是睡一覺的事情,放到普通人尤其是淩思楓這樣身體一般般的人身上就沒那麽容易了。
看來得提醒她一下.
陳澤正要說些什麽,卻發現淩思楓居然真的靠在自己懷裏睡了過去,呼吸規律起伏。
于是他才閉上嘴,神色卻突然微動,望向了淩思楓胸前某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