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在轉角台階前,陳澤路過瞧見櫃台上堆着的紙質文件,便随口問了句,
“胡叔你們還在合作啊?”
“啥?”胡明峻順着他的眼神看到了櫃台上的文件,這才恍然大悟,
“哦,那個啊,他們最近好像出了什麽事故,都顧不上我這邊了。”
文件上的醒目位置赫然标注着盤古生物的字樣。
陳澤點點頭不再多問,繼續跟着胡明峻上了台階。
藥房裏,胡明峻滔滔不絕地介紹着自己新搜羅到手的藏品。
“看看,這油潤才叫麝香,你摸摸。”
“還有這天麻”
“喏,你上次念道的百年老山參.哈哈,逗你的,不過肯定也有三十年往上。”.
而陳澤有一搭沒一搭地捧着哏,一邊化身多動症每一樣藥材都要親自上手摸索。
探知的結果和之前差不多,雖然随着年份漸長,大部分藥材效用更佳,但并沒有真正和普通藥材區分開來。
至少肯定是無法作爲承載紋路的材料。
而滋補精神的效果陳澤還是挑了些心儀的藥材買下,畢竟也不好當場生啃人家的收藏。
末了,在謝絕胡明峻的藥膳招待之後,陳澤接了個電話又匆匆離去。
“有空再來玩啊。”
“好嘞!”
深市城郊某地,鐵皮廠房前。
“.好,我知道了,挂啦。”
收起手機,陳澤眯着眼打量起面前嶄新的招牌。
“石岩屠宰場”
這家屠宰場占地頗廣,放眼全深市都是首屈一指的規模,聽說最近還翻修過。
不過即使面前的廠房看着幹淨整潔,卻時不時仍有駁雜的異味自深處飄出,昭示着此地的真正用途。
“喂!”廠房内傳來洪亮的招呼聲。
陳澤一看,是個中年男人在向自己招手,便強行放慢腳步,以普通人中稍快的速度走了過去。
“你就是羅威對吧?”眼前的中年男人穿着陳舊背心,下擺上撩,毫不在意露出的堆積肥肉。
“對,怎麽稱呼?”陳澤點點頭,順便打量起四周。
爲了方便辦事,他跟汪振國那邊随便報了個假名。
其實他本來還是想用老夥計谷凱平的名号,但爲了不給人家添麻煩,陳澤還是決定冒用一下羅威的名字。
反正人都死了。
“叫我老吳。”面前的中年男人吞雲吐霧,伸手在煙灰缸上磕了磕,
“你做什麽的啊。”
“诶喝茶喝茶!”還沒等陳澤回答,他就熟練地往陳澤面前夾上一杯茶。
“什麽都做,火鍋料、香腸、豬血”陳澤随手拿起茶杯抿了口,心中暗暗搖頭。
還是胡明峻那邊的茶水好喝!
接着按照之前汪振國的臨時培訓,陳澤爲自己編造了一套食品加工廠的說辭,想向屠宰場大量采購豬血。
其實若是走正規程序不僅相當煩瑣,而且陳澤編造的那些背景也不一定經得住審批。
但在陳澤猛烈的砸錢攻勢下,這些通通不是問題。
“哈哈哈哈哈,爽快!”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爽快人!”.
門口的卷簾門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合攏,而老吳也眉飛色舞,拉着陳澤就要請他吃飯。
于是第二天,一輛用來運輸液體的大罐車緩緩駛入屠宰場,直到傍晚時才滿載而歸,一路開往仙嶽山方向。
等到了地方,天上的月兒已經出來透氣,漫天星光璀璨閃爍。
仙嶽山腳下。
“好,辛苦了師傅!”
才拉開車門跳下來,腰酸背痛的司機還沒站穩就見雇主陳澤迎上來遞了瓶水。
雖然對這份工作的路線甚至目的都有許多不解,但司機還是理智地沒有多嘴,默默離開了這荒郊野外。
而等到司機踩着單車騎遠,終于樂得自在的陳澤跟撿易拉罐似的抓着輪胎掂量起大罐車的重量。
片刻後,陳澤雙臂再度大力水手化,舉起快十米長的大罐車就沖山上一路狂奔。
幾十噸的重量對他而言并不算太吃力,真正的難點在于如何以一個支點舉起整輛大車又能保持不散架。
而覆蓋其上的幽藍元炁就很好地解決了這一點。
很快,陳澤扛着大車來到老地方,以炁禦物掏出鱗片,号令山坡開道,比劃了半天總算把單獨拆卸下來的水罐給塞了進去。
秘地之中。
嘩啦!
嘩啦啦啦啦啦啦啦——
開了閘的血水跟洩洪似的朝法陣坑洞裏不斷猛灌,撲鼻而來的腥味烈到刺鼻。
而法陣核心紋路連帶周圍的藍光霎時大熾,甚至将濃郁的血水都染上了晶瑩之色。
咕噜,咕噜~
除了鮮血灌注的聲音外,似乎有某種不同尋常的動靜也在同步發生。
陳澤就跟螞蟻舉葉片一樣擡着碩大無比的水罐,形成了極其強烈的鮮明反差。
過程中,本來好幾次想要關掉閘口的陳澤卻還是沒有動手。
因爲血水始終未曾溢出。
陳澤緊盯着坑洞口的血水液面,明明看着快要裝滿,卻偏偏總是維持在同一深度,形成微妙的平衡。
好似一張無形的大嘴在敞開了猛喝。
甚至直到整罐幾噸重的鮮血倒了個空,坑中血水還是那副将滿未滿的樣子。
本着喝酸奶要舔酸奶蓋的原則,陳澤又灌入些許元炁,把罐壁凝固殘餘的鮮血攪巴攪巴也給倒了進去。
撲通,撲通~
咚!
把已經空掉的水罐放到一邊去,陳澤有些爲難地挪動身形。
這穿山甲的洞穴雖然又高又闊,但那隻是相對尋常穿山甲而言,要想塞下這大水罐還是頗爲吃力的。
看來下次得弄個小點的了.
壓下雜念,陳澤回到坑洞邊定睛細看。
隻見血水消下去不少,原先看着将将溢滿的液面此時離坑洞口已經有了不少高度差。
這也讓血水深處的變化顯現出來。
其實剛剛在倒血時陳澤就有所察覺,隻是一直在靜觀其變。
血水深處,也就是坑洞底部似乎多出了一些固體硬質物。
陳澤很有耐心,就站在旁邊等待法陣将殘餘血水通通吞吃幹淨。
終于,等到坑中血水幹涸見底,下面一層層堆積上來的東西也顯現出全貌。
透明澄澈,沒有一絲多餘的雜色,像是水晶一樣。
原先的坑洞底部已經被這種完全透明的晶體徹底填滿,形成了新的“底部”。
奇怪的是明明看着是透明的沒錯,可陳澤仔細往下打量卻沒能見到内部的法陣紋路和黑卵以及原先的裸露泥底。
無論如何轉換角度都是一成不變的透明晶體,甚至能看見自己的倒影,卻唯獨瞧不見底下的景象。
這不禁讓陳澤想起了通電的單向玻璃。
而就在他打量的間隙,晶體上殘餘的血迹也緩緩滲入其中,直至消失殆盡。
整整幾噸重的血水,就這麽被“喝”了個幹幹淨淨,換來這麽一層幾十公分厚的結晶。
陳澤照例撫上坑洞邊緣,盡可能貼近的同時将神識探入其中連接,感知法陣狀況。
運行良好進程已經開啓.還有需求.
雖然仍不清楚法陣具體将丢進去的黑卵如何料理,但進展顯然相當順利。
用大量鮮血漫灌的方法可行!
陳澤伸回手掌微微點頭,默默估算着這層晶體的厚度和灌入血水的關系。
得換個小點的水罐大概還要幾次看來得專門找人長期合作才行.
正當陳澤默默規劃之時,背上的老冰棍忽然又有所異動。
雖然附在身後,但陳澤用神識發散即可将背後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的老冰棍看着愈發幹癟起來,似乎在朝某種不同的形态演化。
但有了眼前陣法的例子,陳澤總懷疑老冰棍目前發生的變化是不是還需要某種助力。
但事情畢竟還得一件件來做。
接下來的幾天,陳澤通過汪振國的關系多方合作,甚至跑到隔壁城市的屠宰場裏去拉血水。
他也想過親自出馬捕殺動物,但效率實在是不如人家流水線來得高。
于是近日的仙嶽山腳下變得格外繁忙,一天要開來好幾輛大車,甚至在原先的荒野裏隐隐軋出了一條小路。
倒也應了那句話,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而随着一桶桶一罐罐血水的澆灌,坑洞裏的結晶體是越來越厚,真就如植物生長般一層層地碼上來。
終于,在這一天深夜,熬夜加班的陳澤才倒了不足半罐,坑洞裏的血水竟然就溢出了邊緣。
這還是頭一回。
于是将肩上的小号儲水罐放到一邊去,陳澤用元炁将多出來的血水清掃幹淨,卻見坑洞已然被結晶體填得滿滿當當,高度正好和周圍齊平,嚴絲合縫。
難怪倒不進血水了。
而此時随着坑洞被徹底填滿,無比強烈的精神波動也從結晶内部猛烈沖撞出來。
陳澤仔細感受,發覺這隻是相當原始的情感欲望,類似于低等生物。
而從目的來看,精神波動的發起者似乎是想要沖出來,沖破晶體的束縛。
是被我丢進去的黑卵嗎?
看起來這培養皿終于完成,也不知道那枚黑卵究竟被培育成了什麽模樣。
無比強烈的精神波動一陣接一陣,連帶着填滿坑洞的結晶體也有震動傳出,但幅度卻相當有限。
陳澤觀摩了一會兒,感覺這是需要自己幫忙破殼的意思。
還真難伺候!
事到如今臨門一腳,陳澤當然不會吝啬這點工夫。
可他才摩拳擦掌地想要一展暴力美學,卻隐隐有些擔憂。
他也不清楚這結晶體裏面的情況如何,無腦爆捶一頓說不定裏面生物就直接破殼未半而中道崩殂。
既然如此的話陳澤來到晶體前蹲下,雙手撫上了晶殼表面。
幽藍之色閃爍亮起,他在直接往晶體内部灌注元炁。
這層晶體能阻擋神識,卻擋不住元炁。
兩種力量各有優劣,本就沒有高下之分。
元炁緩緩浸潤深入其中,雖然看不到具體情況,但确實有一個強盛的生命體接觸到了他灌入的元炁,并不斷吸取,壯大己身。
就連傳出的精神波動也愈加高昂。
以陳澤的炁場感知來看,裏面确實是一個生命體,而且強度有些超乎尋常。
從強度上來說絕對超出了陳澤以往打過照面的所有生物,甚至超過了當初的穿山甲獸骸。
但是一想到這些天被法陣喝下的幾百噸血水,好像還挺合理。
喀嚓—
心中正思緒亂飛,陳澤忽然聽見了自晶體内部傳來的聲響。
看來力量足夠了.
陳澤正欲撤回元炁卻感受到底下傳來的戀戀不舍,索性接着灌輸。
咔嚓,咔咔咔咔——
碎裂的聲音越來越密,越來越響。
陳澤也第一次透過晶體看到了裏面的模糊景象,似乎有道黑影正在一路突破,朝外延伸掙脫。
晶體内部已經布滿了裂痕。
陳澤估算了一下,感覺自己會占到地方,索性松手起身後退,站在坑洞邊上隔空輸送元炁。
内部的黑影離結晶表面越來越近,近到陳澤都能看見黑影上面的紋理以及細長尖銳的輪廓。
觸手?
還是利爪?
我到底養了個什麽東西出來.
此時黑影距離外界就差這麽薄薄一層晶殼,卻似乎格外費力。
陳澤看在眼裏,手上輸送的元炁陡然加大功率,猶如江河決堤猛灌。
而他所散布的元炁并非隻流往這個方向。
周圍有無數縷幽藍之色濃墨輕描,構成了層疊繁複的紋路。
衣袖輕揚,陳澤身邊如夢似幻,像是星空一角被搬運至此,将他襯得如同神祇臨塵。
一旦這破晶而出的生物有任何異動,他都會毫不留情地就地撲殺。
噗呲—
一塊碎片被突兀頂飛,原先平整光滑的晶殼表面多了一個小洞。
随後一根帶着紋理的尖端黑條從洞中伸出,很快擠滿缺口,又毫不停歇地朝外掙動抽出,将缺口越擴越大。
陳澤盯着這玩意越看越不像觸手或是節肢,反倒有些像是.嫩芽?
他開始揮霍着元炁澆灌,而這截嫩芽肉眼可見地伸長,變粗,像是泡發的壓縮毛巾,猛地膨脹開來。
咔咔咔咔——
晶殼表面從正中間幾乎爆開了一大半,與此同時一棵兩米餘高,卻粗得驚人的漆黑大樹徹底成型。
它紋理分明的樹幹已經定型,頂上分叉出幾十條枝丫,挂着的葉片卻少得可憐。
居然是棵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