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們公司也挺熟的,回頭我自己找他們鑒定吧,就不麻煩你了。”
陳澤婉拒道,他已經不太放心把這來曆不明的石臼随意交給别人。
結果一聽這話章宇樂不自覺地連忙點頭,暗地裏悄悄松了一口氣,
“那行,他們挺專業的,找他們就夠了。”他又誇贊了兩句。
不過鑒定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那周六安詭異的前後态度轉變還是讓陳澤有些在意。
“你說他剛剛到底是怎麽回事?”陳澤把石臼往大腿上一扣,壓低聲音問道。
“六爺啊。”章宇樂也是一臉的不解,“我也不清楚,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子。”
“不過.”章宇樂面帶猶豫之色,說話吞吞吐吐。
陳澤也不催,既然章宇樂開了這個口,那自然是打算說下去的。
“我聽說,聽說啊。”章宇樂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接着道,
“六爺以前是考古所裏的,這我跟你講過吧?”
“嗯。”陳澤點點頭,“還說他好像是被開除的?”
章宇樂深以爲然地點點頭繼續道,
“我聽我爸那輩人說過,六爺以前是高材生,重點培養對象,還出國交換過。”
“結果後來有一次出差工作,被發現私自夾帶文物,然後就前途盡毀,直接給開除了。”
“所以跟這玩意有什麽關系?”陳澤皺眉指着懷中石臼道。
“他們還說,六爺被開除的時候瘋瘋癫癫的,嘴裏天天說胡話!後來流浪到了深市,入了行,慢慢地才好起來。”
章宇樂一邊說着一邊不自然地移開視線,讓陳澤懷中的石臼從自己眼中消失,
“當時六爺就是去的川省出差,還是保密的項目!”
“他幾幾年去出的差?”陳澤立馬明白了章宇樂的意思。
“幾幾年出的差我不知道。”章宇樂突然加重了口氣,
“但六爺是八幾年那陣來的深市!”
“伱想想,那個年代,又是川省,還保密。”
章宇樂說到這裏便向陳澤比起了“你懂的”手勢。
陳澤點點頭表示明白。
雖然沒有明說,但這麽多巧合疊在一起,周六安确實可能參與過川省巴蜀文化三星堆遺址的發掘。
所以這個石臼究竟是勾起了他的什麽回憶,能讓他神色大變,甚至當場嘔吐不止呢?
陳澤低頭盯着懷中樸實無華的石臼,任誰看了也聯想不到什麽詭異離奇的故事。
無論再怎麽翻看敲打,石臼還是那副灰撲撲憨憨的模樣不爲所動,似乎在發出無言的嘲笑。
“我也是瞎猜的。”章宇樂這時才開始找補起來,
“你可千萬當真。”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說話有些牽強附會,但爲了讨好陳澤這位“面試官”,他還是搜腸刮肚地給出了所有信息。
“這樣吧。”章宇樂似乎還嫌自己幫忙的力度不夠,
“陳先生你應該不着急吧?”
“回頭等過幾天,六爺心情好點了,我再幫你好好打聽打聽。”
“那就麻煩你了。”陳澤溫和笑道,誠摯地道起謝來。
“不麻煩不麻煩。”章宇樂連忙擺起手來,滿臉陪着笑呵呵的。
“那翡翠要我幫你找人加工一下嗎?”接着他話鋒一轉,指了指那快要有腦袋那麽大的翡翠原石。
“先不用吧,我也沒想好做什麽。”陳澤現在暫時沒空理會這玩意兒。
“哦對了。”說着陳澤從褲兜裏掏出一個黑布袋,将石臼暫且收了起來,
“還有點東西要麻煩你找人看看。”
“都說了不麻煩!”章宇樂搶在陳澤的謙辭出口前便搶答道,
“都在這街上呢,你要看什麽都有人!”
看不見那石臼,他的表情明顯舒緩了不少。
“噢。”陳澤又将手機遞了過來,
“東西不太方便拿過來,你看這樣可以嗎?”
章宇樂接過手機一看,隻見屏幕上是相冊界面,滿滿當當的全是縮略圖。
于是他點開其中一張圖片放大,發現是一個精巧雅緻的小瓷瓶,純白無瑕。
此外其他圖片都是這小瓷瓶的各個角度特寫,還有視頻夾在其中。
分辨率都相當高,将所有細節照得一清二楚。
出于安全考慮,陳澤并沒有随身帶上這脆弱的小瓷瓶,而是費心費力把它留了檔。
“沒問題。”章宇樂一按扶手,輪椅哔的一聲開始跟變形金剛一樣朝身後轉向。
“跟我來吧。”.
有熟人就是好辦事,跟着章宇樂這地頭蛇,陳澤很快就見到了下一位專家。
“胎質細密堅固,釉層光滑發亮,頸高細長,形制”
“咦?居然沒有水波紋,什麽紋飾都沒有?”
“不過這胎色也太正了。”.
說話的是位身着唐裝的老大爺,一看就是業内老炮兒,這會兒正跟講課似的叽裏咕噜念詞。
【經驗值+300】.
陳澤也不知道這些老大爺是不是都這個性子,反正樂得有經驗值蹭。
“三國兩晉南北朝!”
最後這位有名的陶瓷鑒定專家,唐裝老大爺蓋棺定論道。
“謝謝您”章宇樂正笑嘻嘻着卻聽唐裝大爺大喘氣地補充道,
“仿的!”
此言一出,不僅章宇樂當場呆住,陳澤也眯起了眼。
“這什麽手藝啊,挂釉看不出來,一點紋路都沒有,胎骨還能一點都不偏?”
“神仙親手捏的還差不多!”
老大爺最後終于把話說完,
“工廠做的!”
“風格是仿的三國兩晉南北朝,肯定是行家做的,太像了!”
“沒人有這手藝,一點縫都沒有,這肯定是模具成型。”
看唐裝大爺說得斬釘截鐵,章宇樂忍不住悄悄打量了一眼陳澤。
隻見陳澤也不反駁,也不贊同,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至少沒有被駁了面子的那種氣惱。
那就好.章宇樂悄悄松了口氣,繼續和唐裝大爺寒暄起來。
鑒定完小瓷瓶,陳澤本着反正來都來了的理念,順路把帶在身上的一張空白黃紙和那種子似的小東西也給鑒定了。
意料之内,那疑似種子實在沒什麽特征,就連邊上的花鳥攤主也說不個所以然。
而黃紙也是如此,就一方塊紙,也沒有特殊紋路,不拿去給儀器鑒定得不出結論。
光憑肉眼的話,人人都說這色澤新得很,不像是舊的紙張。
而這一路來來回回的,一直從午後折騰到了黃昏時分才全都搞定。
期間陳澤也和章宇樂聊了不少,事關丹道、人生、宇宙與理想。
經過一個下午的接觸,陳澤對章宇樂的整體印象還不錯,之前歐陽紹緒他們的調查結果也看過,沒什麽問題。
“歡迎你。”
最後出了迷宮似的古玩街,又走上好長一段路,一直到路邊偏僻的花壇邊上,陳澤聊着聊着忽然停下腳步,向章宇樂伸出了手掌,
“你現在是我們當中的一員了。”
章宇樂聞言一愣,激動得胸前起伏不斷,按住輪椅扶手恨不得直接站起來。
“這是我的榮幸!”章宇樂鄭重地伸出右手跟陳澤交握在一起。
不過激動過後,陳澤又自顧自地推動輪椅,一路把章宇樂推進了旁邊的廢棄廠房裏。
廠房門口還貼有封條,牆壁上用紅漆噴塗着一個大大的“拆”字。
打量着塵土彌漫的周圍,章宇樂又半開玩笑地打趣道,
“這是什麽特别的入會儀式嗎?”
“不是。”陳澤表情嚴肅地搖了搖頭。
“那我們來這裏幹嘛?”
“因爲這裏是監控的死角。”陳澤一本正經道,面朝章宇樂的嘴角逐漸勾勒出一絲笑意,
“誰也看不見你。”
章宇樂立馬就懵了,随後不知想到了什麽,一絲懼意逐漸從他心中流露而出。
“你要.”
章宇樂的話才說到一半,眼前突然有藍光閃過,随後竟如火箭發射一樣豎直向上彈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看水泥天花闆在眼前急劇放大,身在半空中仍持續加速的章宇樂大腦一片空白,吓得尖叫出口,嘴都合不攏。
轟隆隆隆隆隆隆隆!
章宇樂的身影消失不見,而天花闆應聲爆碎,破出了一個大洞!
然而這個大洞不是被章宇樂撞碎,而是搶在他撞牆前被洶湧灌出的幽藍元炁給粗暴轟碎。
咻的一聲,留在原地的陳澤屈腿一蹬,身影閃動如同抽幀一般同樣消失在原地,隻留下蛛網般的滿地裂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天之上,陳澤如同帶崽的老鷹一樣帶着章宇樂逛了幾圈。
藍天白雲間,章宇樂像是在坐過山車一樣的大喊大叫,兩手胡亂揮舞,卻又不舍得閉上雙眼。
在下午的閑談過程中,盡管章宇樂沒有明說,但陳澤察言觀色,也能從他的話語間感受到他的心結所在。
雙腿殘缺,哪怕生活得和正常人再像,終究也是無法欺騙自己。
所以章宇樂才會對丹道修行如此向往與熱衷。
于是陳澤便打算給他一點入會小福利,順便拉攏一下這個年輕人。
畢竟要想把修真研讨會做大做強,光有錢不夠,還需要各行各業的人脈與關系。
看着身下被幽藍元炁緊緊裹住軀幹的章宇樂,陳澤默默加速開始了仰天沖刺。
【經驗值+1000】.
“啊啊啊啊啊啊啊——”
急轉、回旋、俯沖.
太過刺激的體驗讓章宇樂連鼻涕都漏了出來,簡直比蹦極還要挑戰人的心髒極限。
一朵朵被撞碎的白雲從身邊掠過,章宇樂感覺自己似乎真的化作天上翺翔的雄鷹,任憑激動的淚水自眼角不斷滑落。
嗯,陳澤發誓自己絕不是爲了猛增的經驗值才這麽做,而是爲了圓孩子一個夢想。
“啊——慢點慢點啊——”
【經驗值+3000】.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經驗值+5000】.
趕在章宇樂真的翻白眼暈倒過去之前,陳澤及時帶着他返回地面。
咻~~
風聲大作,陳澤擒着章宇樂穿過天花闆大洞,又回到了起飛的那間廢棄廠房内。
嘭咯咯咯——
章宇樂一屁股跌坐回輪椅之上,震得椅背好一陣響動。
“Oh~my God~”章宇樂帶着顫音抹了把額頭的汗水。
他本來蓋住額頭的劉海經過這趟旅程,已經變成了類似超級賽亞人的反重力發型,根根倔強地指向天空。
望着視野裏充盈的經驗池,陳澤擡手一招,身旁的牆壁應聲破出大洞,被提前放在隔壁房間裏的翡翠原石就跟長出隐形翅膀一樣的飛到了他手裏。
面對如此神奇的一幕章宇樂卻有點驚喜不起來,畢竟他剛剛已經親身體會了陳澤的“神通”。
完全将他多年來本就不那麽堅定的唯物主義三觀撕得粉碎,仿佛窺見了一個比想象中還要廣闊的世界。
此刻在章宇樂心裏,他無比地慶幸自己抓住機會,加入了這麽一個前途無量的組織。
“陳陳先生!”
章宇樂正不知該說些什麽卻見陳澤轉身就走。
“怎麽,還要我推着你走?”陳澤的聲音遙遙傳來,章宇樂連忙猛戳扶手跟上腳步,隻恨自己這輪椅上沒有加裝風火輪。
“陳先生!”
“陳先生請問那到底是”.
傍晚,陳澤家中。
客廳之内,原本空空蕩蕩的小桌被搬了出來,上面滿滿當當擺着各種雜物。
有石臼、瓷瓶、翡翠原石、黃紙.
而陳澤盤膝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雜物不知在沉思些什麽。
少頃,他似乎想起了什麽,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屏幕上顯示的呼叫對象是“淩思楓”。
沒過多久,電話接通。
“喂,是我,陳澤。”陳澤順手把電視聲音調小,結果惹得小白狐一頓龇牙咧嘴,嘴裏發出威脅性的低吼聲。
它生氣了?陳澤敏銳覺察到小白狐的異樣。
“哦,有什麽事嗎?”電話那頭依舊是标志性的清冷禦姐音,隻是語氣裏好像暗含了一點點欣喜?
陳澤忽然覺得自己最近是不是神經有些緊繃,似乎對各種情緒細節都過分在意。
“哦,是這樣子的,我有點事情要麻煩你”陳澤簡明扼要地說明了自己有幾樣東西需要專業鑒定的事情。
期間膽敢跟陳澤龇牙的小白狐似乎認識到錯誤,狐片也不看了,主動跑了過來,玉體橫陳地翻出白肚皮頗有些謝罪的意思。
而陳澤自然是毫不客氣地伸出魔爪rua了上去。
“嘤,嘤~嘤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