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陳澤微微笑道，“具體的情形我不太清楚。”
“但她剛剛肯定是陷入到内景裏了。”
“内景？”陸翎又湊近了些，淡淡體香順着幾縷随風舞動的發絲飄散過來，
“可我看書上不是說，内景應該是内觀體内五髒六腑的景象？”
陳澤之前給過一些比較粗淺的典籍讓陸翎先讀着試試。
畢竟她還沒有正式入門修行，所以提早去看那些較爲高深的内容不見得就是好事。
“盡信書不如無書。”陳澤沒忍住掉了下書袋後才接着道，
“古往今來的丹經那麽多，每家說法都不一樣。”
“一般傾向中醫的理論會這麽說，但其實廣義上，能夠保持意識進入到精神世界内進行一系列呃，行爲，都可以叫作内景。”
“這樣說可能不夠準确，不過也差不太多。”
“哦。”陸翎乖巧地點了點頭接着追問道，
“那她.那位前輩剛剛是在内景裏經曆了什麽？”
“她的問題就是在元炁不足，光顧着養神結果”
陳澤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用簡潔明了的語言向陸翎解釋了左雲芬所面臨的困境，同時告訴她自己隻是幫着用海量元炁去幫忙沖了一下關罷了。
這個“海量”自然是相對左雲芬而言。
而其中具體的過程自然是由左雲芬的元神顯位後主導完成。
神炁相依。
正好多年來鑽牛角尖的左雲芬在元神操控上頗有造詣，因此陳澤隻是用道法加以引導即可使其顯現，順勢掌控身體。
說白了陳澤就負責出力，類似于提供源源不斷的能源，讓左雲芬的元神得以自行調動。
“所以她在内景裏看見什麽完全是取決于她自己的認知，就跟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樣。”
陳澤最後總結道，
“隻有她自己知道。”
“噢噢噢”已經化身無情點頭機器的陸翎恍然大悟，就連腳步也下意識地放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不過庭院本就不大，談話之間兩人就已來到偌大的倉庫門前。
倉庫沒有大門，陳澤領着陸翎踏過門檻後在走廊上兜兜轉轉，最終在某條小道的盡頭找到了目的地。
這裏什麽門牌标識都沒有，隻有一扇簡單的素色大門。
老式的門把手上是簡單的銅鎖。
俨然一派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風格。
“都是灰。”陸翎伸出手輕輕一摸後開口道。
陳澤點了點頭，随手将整個門把手都摘下來，而後領頭走了進去。
他已經獲得了左雲芬的準許，表示這點小事無須在意。
嘎吱——
再按下開關，電燈亮起，整個房間也徹底展現在兩人面前。
這裏有點類似于博物館的展廳，擺滿了展台般實心木柱，上面倒扣着透明亞克力方罩，裏面則是一本本看着年代就不近的斑駁舊書。
“就是這些嗎？”陸翎難得話多了一回。
畢竟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丹功法就在眼前，她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看看就知道了。”陳澤一邊說着身上衣袖無風自動，大量的元炁随之釋出。
他要先把房間内變成自己的領域。
而無須多言，陸翎默契地待在一旁，直到陳澤率先動了起來。
隻見他徑直走到離得最近的亞克力展台前，擡手一勾，整個亞克力方罩便自行懸浮而起，裏面的古籍也随之暴露在空氣中。
然而泉霞似的光束立刻包裹而上，如同一雙無形之手将它托舉到陳澤面前自行翻動。
此時在身後旁觀的陸翎眼中更是泛出了向往的神色。
如此神異，無論她親眼目睹多少次，甚至是親身體驗過也依舊爲之心馳神往，難以自拔。
而現在，她似乎就要離陳澤又近了一步。
“不是這本。”陳澤僅僅翻了開頭幾頁就将其放回原位。
這本古籍上主要是些奇聞異事的記載，并沒有多少功法内容。
看着滿房間的十幾個亞克力展台，陳澤心中一動，腳下踏前一步輕輕跺下。
嗚嗚嗚嗚——
霎那間有不知來源的震動聲響起，所有亞克力方罩竟同時自行懸浮而起。
微微點頭後陳澤單手抱在腹前，如同掐訣般來回變換手勢。
而在陳澤的視角看來，粗細不均，大大小小的元炁束流便通通系在他的這隻手上。
這便是做法時掐訣的實質？
陳澤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勢，心中微微明了。
就好比操縱提線木偶一樣的原理。
道法之中的底層原理，陳澤已經搞清楚了不少内容，所作所爲也越來越貼近那傳聞記載中的神仙真人。
不過還有不少問題陳澤也沒有完全搞明白。
比如典籍中所載，真人做法時所含的咒語，像什麽祈雨詩之類的具體作用還有待探索。
至少以陳澤目前的經驗看來，除非是傳法解惑，否則他并不需要專門念什麽特定的咒語來輔助施法。
就像現在，陳澤的手訣變換不停，随後倏然頓住，所有被開盒的古籍就像被急急拖拽一般自行飛到陳澤面前停住，排成了一面奇特的書牆。
唰唰唰唰唰——
所有懸空的古籍都以超高速翻動起來，從頭翻到尾，看得旁邊的陸翎眼花缭亂。
很快，所有書籍被翻閱完畢，陳澤輕輕伸手一揮便再度自行歸位。
方罩重新落下，除了揚起的氣流外一切都複歸原樣。
然後陳澤原地雙眼一閉，竟直接睡了過去！
【清明夢】，發動！
夢境之中，陳澤不急不緩地将之前的所有視覺記憶通通給過了一遍。
系統的提示也如約而至。
【正在檢索中，請稍候.】
陳澤隻是粗略一看，其中确實包含具體的女丹功法修煉步驟。
而系統也很快給出了反饋。
【檢索完畢，請稍候.】
【正在改造中，請稍候.】
【改造完畢】
【技能内丹術（可重新命名）已】
【警告！】
【人物屬性不符合限制條件】
意料之中，如此結果陳澤反倒欣慰地點了點頭。
【兼容性檢測進行中】
【檢測到強行加載指令集，是否繼續？】
【警告】
【強行加載極易造成不可預知風險】
“？”這就有點超乎陳澤的預料了。
還能強行加載？！
總不能直接把我給噶了吧？
陳澤心底一陣惡寒，連忙否決了系統的提議。
他現在修的男丹完全夠用，根本沒到冒着不做人甚至更大的風險去強行加載的地步。
從剛剛的簡略浏覽中陳澤也已經對女丹功法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就好比外陽之于男子丹道的重要性，女子丹道同樣有着某處重要之人體關竅穴位。
其實從“斬赤龍斷白虎”這句流傳甚廣的話中就可以略窺一二。
想到這裏陳澤兩眼一閉，再睜開時便已回到了現實世界。
“剛剛過了多久？”陳澤用心體會，發覺周圍的一切依舊盡在掌控之中。
“十幾分鍾。”身後的陸翎立馬答道。
陳澤轉頭一看，見陸翎眼裏泛光，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應該沒問題。”他柔和地笑道，“我查過一遍了。”
一邊說着陳澤又是伸手一勾，故伎重施地招來一本偏向入門淺顯的古籍遞給陸翎道，
“你先看看這個。”
飯還得一口口吃，陳澤還是想要謹慎爲上。
“好。”陸翎迫不及待地接過小冊子，在旁邊靠着牆立馬翻看起來。
而陳澤則繞開一個個亞克力展台，走到一排不起眼的書架前。
書架不大，也就一人高，幾米寬，上面的書籍明顯較新，很多都是由一大疊打印紙直接裝訂起來的。
而陳澤接着照搬之前那套操作，快速翻看再接夢中浏覽，還沒到十分鍾便将書架上的所有書也給過了一遍。
不出所料，這些新書基本是對那些亞克力方罩内古籍的分類整理和批注。
除此之外，房間内便再無其他典籍，連電子版也沒有準備。
畢竟就這麽幾本書，跟梁懿的那些珍藏比起來就是九牛一毛，看多了都可以直接記在腦子裏，也難怪就簡簡單單擺在這裏，連防盜措施也沒有準備。
不像梁懿的秘密藏書室，二者間的差距可見一斑。
陳澤最後逛了一圈确定沒有遺漏後緩緩散去元炁，回到陸翎面前關心道，
“怎麽樣？”
“看不太懂。”陸翎苦笑着答道，顯然已經過了最初的那股興奮勁。
“哈哈哈”陳澤向前伸手一攤，
“放回去吧，可以走了。”
“這就走了？”陸翎一邊遞回小冊子一邊訝異道。
“嗯。”陳澤将古籍物歸原位後解釋道，“我都記下來了，回去慢慢整理。”
盡管這話聽起來有些不太靠譜，可從陳澤嘴裏說出來就是能讓陸翎覺得踏實可靠。
于是她點點頭沒有多話，和陳澤一起走出了小房間，順手再把銅鎖給挂回門栓上。
哒，哒，哒.
兩人的腳步聲交替回蕩在空曠的走廊上，陸翎似乎想起了什麽又向陳澤搭話道，
“那左前輩現在有了炁感，以後是不是還能更進一步？”
難得逮着個女丹修煉者，陸翎對此顯出了高度的興趣。
“難。”陳澤搖了搖頭以後沉聲答道，
“說難還是保守了，應該說基本沒可能。”
“她的年紀還是太大，精炁神都在衰微，現在已經太晚了。”
這是大實話，雖然左雲芬邁出的這一步至關重要，但受限于環境如此，再加上年事已高，往後恐怕也再難寸進。
完全是和梁懿一樣的困境，大概這就是末法時代修行者們一緻的悲哀。
精炁神三寶，人體自占精和神，唯獨炁最需要外力的介入和輔助。
所以自天地元炁衰退至今，普通人想超凡入聖那是連路也踏不上。
哪怕是可行性最高的以武入道，若是沒有系統加持的普通人，光是将武術和金剛功練到極緻都要耗去不知多少年。
例如胡明峻，練了十幾二十年的金剛功，也抵不上陳澤花半分鍾用系統加點的成效。
其實從邏輯上來講要解決這些問題很簡單。
炁的缺失便是最大的矛盾。
天地元炁不足，除了虛無缥缈的洞天福地外還可用人爲散出的元炁來替代輔助，可問題的關鍵就在于這年頭根本沒人能煉出元炁。
如此就像一個死循環，而陳澤就是跳出循環之外的那個BUG，所以才能輕而易舉地解決左雲芬的困境。
“哦”陸翎不知想到了什麽，語氣忽然變得有些低落。
而很快兩人便走出了昏暗的倉庫，明亮天色又顯現在眼前。
“就這麽走了？”陸翎說着望向靜室的方向提議道，
“我們再去跟左前輩告個别吧。”
“是該告個别。”陳澤心不在焉地答道，眼神正緊緊盯着遠處的那條小溪流，
“再給她留份小禮物吧。”
靜室内，後門邊。
後知後覺出了滿身大汗，直到此時才緩過氣來的左雲芬正慢慢扶着門框站立起來。
自剛剛到現在，她都在竭盡全力地将心神沉入體内，去感受那點風中殘燭般微弱的炁感。
一朝得寶，左雲芬終究也是免不了俗，開始患得患失起來，唯恐這一切都得而複失。
而站起身後的左雲芬卻有些恍惚失神，不知接下來該做些什麽。
對了不能怠慢了人家.
左雲芬低頭正要拾階而下，卻聽有咕哝咕哝的動靜突然響起，擡頭一看，立時被驚呆在原地。
隻見屋外荒地邊上，緊緊環繞着靜室的那條小溪流竟突生異狀，不斷有沸騰般的氣泡自水底湧起，連帶着整片水面竟越擡越高，越擡越高！
“左前輩！”有清朗之聲遙遙響起。
左雲芬循聲轉頭望去，卻見陳澤不知何時竟已站到了小溪邊緣。
“我知前輩依山傍水而居，爲的就是修身養意，明心見性。”
事實上，在之前靠近這條小溪流時陳澤就已經有所察覺。
跟梁懿選擇在仙嶽山腳定居一樣，左雲芬同樣選了一個炁局所在之地結廬而居。
但說是炁局也不确切，這裏無論是聚攏元炁的效果還是格局本身的規律都差了不少意思。
頂多算是個炁局雛形，而這個格局當中的關竅之一就在這條依山流下的小溪上。
在剛剛速覽完那些功法典籍後陳澤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爲就在進門第一本古籍上便如此記載：“虛極靜笃中，心如止水，意若寒潭，我身渾然似與太虛同體，光明洞達，萬象鹹包，直若身形似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