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擡眼一看,正好瞧見梁懿手腕上戴着的那副乾坤圈,其中一個圓環在瞬間碎作無數細到不能再細的齑粉,而後随風而逝,徹底消失在了空氣中。
吱——
房門被人推開,原來是劉暢不知爲何推門而入。
陳澤擡頭和他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怎麽了?”陳澤站起身來,遠離了梁懿以後輕聲問道。
“沒沒出什麽事吧?”劉暢漫無目的地往房間内四處掃視。
“沒有啊。”陳澤自然答道,“爲什麽這麽問?”
事關梁懿夢境中的秘辛,必然潛藏着危險,所以陳澤并不想到處宣揚。
“哦。”劉暢撓了撓腦袋,剛要反身出門卻差點和蔡滿撞了個滿懷。
“陳澤。”蔡滿讓開劉暢沖着陳澤喊道,
“你來說說看,現在到底該怎麽樣。”
而在他身後,歐陽紹緒也毫不相讓地跟了上來,也盯着陳澤。
“什麽怎麽辦?”陳澤之前隻聽了個大概,并沒有留意多少。
“咱們這個研讨會。”蔡滿一邊說着又忍不住看了眼病床上的梁懿,
“到底是解散,還是要保留?”
解散還是保留
這個問題之前歐陽紹緒也跟陳澤提過,但被陳澤打太極推了回去。
而此時蔡滿和歐陽二人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辯駁起來,試圖用各種理由說服陳澤。
陳澤聽着他們的話語神情有些恍惚,一直以來在研讨會的種種經曆和體驗又重新浮上心頭。
走馬燈般的影音膠帶在他的腦中一圈圈繞過,各種心緒随之重現。
而音容猶在,咳咳還在沉睡的梁懿說過的話也重新響了起來。
不同的路
也許一直獨自前行,也不見得就是好事?
耳邊的争執聲逐漸越飄越遠,此刻陳澤心中念頭通達,隻覺周圍靜到了極緻
除了病床上的梁懿。
幾乎是下意識的,陳澤順着感覺又走到了梁懿的病床前。
還在争執的兩人不約而同停了下來,連同從頭醬油打到尾的劉暢一齊盯向了陳澤。
病床前,陳澤閉上雙眼,好像眼前的梁懿化去所有肉體的線條,隻被剝離出核心的那團元炁,一脹一縮,似乎頗爲艱辛。
屬性面闆适時顯現在眼前,技能欄上的【道法(簡)】亮了起來。
感知着這團心髒般不斷跳動着的元炁,一瞬間有無數種想法湧上陳澤的心頭。
就好像平時刷題無數,最後上了考場一眼看見送分題,腦海中就能浮現出無數種解法。
此刻玄關現,元炁湧。
陳澤單臂舉起,手掌微張,形如執筆,有澎湃的元炁沖至掌心後溢出,彌散在附近的空氣之中。
從床頭起始,陳澤以掌心揮灑出的元炁相引,繞着病床踏出七步。
【經驗值+10000】
【經驗值+7000】.
噔。
第七步落下,陳澤正好繞床一周,在另一側的床頭止住步伐。
窗子明明沒開,卻有微弱的氣流逐漸在病房内盤旋起來。
【經驗值+50000】
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改變了。
呼呼呼——
做完這一切,陳澤如同甩滅火柴般揮了揮手,收起元炁,略微俯身,認認真真向梁懿拱手行了一個道禮。
禮畢,陳澤将雙手負于身後,昂首挺胸朝門口走去。
渾身鼓脹的元炁爲之一卸,陳澤身心兩空,眼神清明。
“陳”
“我想清楚了。”陳澤一邊越過他們一邊暢快地開口道,
“修真研讨會不需要解散,還要繼續辦下去”
“不隻要接着辦下去,還要越辦越好,越辦越大!”
呼呼呼呼!
病房内的不明氣流竟愈演愈烈,乃至風聲大作,猛地繞着病床刮了起來!
這.在場衆人全都心神大震,完全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麽。
以梁懿的病床爲中心,氣旋越發地劇烈外擴,吹得幾人發絲亂舞,連眼睛都有點睜不開。
隻有最理性的蔡滿身子猛地一抖,如夢初醒般追了出去,
“你說不用解散!”
“那誰來替梁醫生的位置——”
明明看似輕盈邁步,不徐不疾,但蔡滿卻驚駭地發現陳澤竟已在狹長的走廊上走出極遠,身影愈發模糊起來。
“我!”
陳澤的嗓音遙遙傳來,
“這根大梁,我挑了!”
陳澤話畢飄然離去,隻餘蔡滿留在原地怅然若失,想說些什麽卻又心裏亂糟糟的開不了口。
研讨會内部雖說不能算是魚龍混雜,但也并非同心同德,每個人加入的目的和想法都不盡相同。
要說蔡滿究竟有多信丹道修真這一套那肯定很難說,事實上他本就是爲了追尋醫學上難以解釋的盲區,或者說奇迹才加入的研讨會。
而他在研讨會内部也素有名聲,高情商講叫理性,低情商講那就是“刺頭”。
現在他下意識地又想反駁些什麽,可是一看到陳澤漸行漸遠的背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似乎又被通通澆滅。
奇迹他所追求的奇迹還有機會再現嗎?
下一刻,異變突生!
呼呼呼呼呼啪嘩啦啦啦啦!
狂風大作!
附近牆上的玻璃盡數爆碎,蔡滿被溢出的風浪吹得連站都站不穩,趕忙扶住門沿,卻被眼角餘光的青綠爲之一晃。
而轉頭一看,蔡滿的眼睛就再也移不開。
卻見已經成爲氣旋中心的病床周圍,竟有道道青靈淡光憑空顯現!
這些青光如同流質般夾雜在氣流之間,讓人難以認清楚它的實質。
此時絲絲縷縷的青靈氣息順着外溢風波一圈圈蕩出撲面而來,竟給人一種蒼翠欲滴、生機勃勃的感受。
青綠伴着風浪擴散,掃過了守在門口的三人。
就如同被提取靈魂一般,被這股氣息沁到的三人一齊露出了幸福甜美的笑容。
其中反應最大的是蔡滿。
身體上的飄飄欲仙,如沐仙泉倒也還好,最令人難以自拔的是精神上的沖擊。
就好似被瞬間注入了超劑量的多巴胺。
恍惚間蔡滿又想起了當年不吃不喝三天三夜備戰學術競賽,最後把一衆面上禮貌實則心中不屑的精英白男狠狠打臉按在地闆上摩擦,人前顯聖後再被長腿大波校花啦啦隊隊長當衆邀請成爲畢業舞會伴侶的美妙時刻。
不,絕對比那個瞬間還要舒暢上百倍。
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
如果可以,蔡滿甚至甯願讓自己永遠定格在這一刻,這一無比美妙的時刻。
可惜這幸福感來得快去得也快,待溢散而出的青靈氣息随風消散,蔡滿也回過神來,怔怔地盯着病房内的景象。
這回直到兩眼瞪到幹澀至極他都舍不得眨上哪怕一下眼皮。
僅僅是被餘波掃到的衆人都如此難以自拔,又遑論風暴的中心。
成股成股的青靈氣息被逐步拉長,繞着病床旋成裏裏外外好幾層青綠色的眩光,速度之快看得人眼花缭亂,随後竟一個猛子紮進了病床上的梁懿體内!
青光去勢極快,眼皮子都沒眨上一個來回就已不見蹤影。
而随着青靈氣息的消失,原本猛烈鼓動的氣旋也爲之一滞,然後竟轟然爆散開來!
轟!
無形的氣流裹挾着沖擊波朝外擠蕩而出。
乒乒乓乓,滿房雜物淩亂掉落!
門口三人一個沒扶穩紛紛跌坐在地,所幸隻是猝不及防所緻,力道其實并不大,所以倒也沒有什麽大礙。
此時的房間内已經是一片狼藉,可梁懿的病床周圍,也就是原本的風眼處卻整潔依舊,沒有受到絲毫波及。
就如同被無形的半圓能量罩牢牢護住,和稍遠處的雜亂景象形成了鮮明對比。
嗚嗚嗚嗚嗚!
此時刺耳的警報聲竟突然響起!
梁懿!
這是梁懿的生命體征監測儀!
顧不上拾起掉落的眼鏡,蔡滿連忙起身朝着梁懿的病床沖去,而其他兩人也是緊随其後!
“蔡滿!”
“怎麽回事啊!”
“梁醫生怎麽”.
餘下兩人大呼小叫,隻有蔡滿依舊保持着一絲理性大吼了句,
“别吵!”
于是心急如焚的兩人老實下來閃到一邊去,而蔡滿則直接撲到了生命體征監測儀的面前。
戴慣了眼鏡的蔡滿有些不适,此時努力把眼睛睜到最大卻也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眼前模模糊糊,對不上焦。
該死!
蔡滿握起拳頭剛要往下砸卻突兀頓住。
“給。”相對比較沉穩的歐陽紹緒撿回蔡滿的金絲眼鏡,此時遞了上去。
但蔡滿卻沒有伸手去接,因爲他發現,問題其實很簡單,根本無須眼鏡也可看清。
在屏幕上最顯眼的主畫面區,一條起起落落的波浪折線正被不斷描繪出來。
心率曲線!
這是改裝過的儀器,和普通監測儀恰恰相反,監測到心跳反而會發出警報聲!
這!
蔡滿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向梁懿,猛地蹿了上去,甚至将旁邊遞上來的金絲眼鏡都給撞飛。
啪—
金絲眼鏡在空中翻了兩圈後砸落在地,鏡片上多了一道裂痕,但它的主人卻毫不在乎。
此時的蔡滿正趴伏在梁懿胸前,根本無須聽診器也可以感受到源自胸腔内強而有力的跳動聲。
咚,咚,咚,咚.
梁懿的心跳居然恢複了!
而且正愈來愈強盛!
蔡滿從梁懿身上起身,卻又一次跌坐在地。
地闆很冰涼,卻比不上他的心涼。
醫學不存在了。
蔡滿如是想。
怎麽可能!我明明都做了那麽多
“你們看!”
劉暢激動的聲音突然響起,将餘下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那那,那個個!”劉暢連話都說不利索,但兩人已經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見了床頭的那盆綠蘿。
剛剛還枝繁葉茂,生機盎然的綠蘿此刻竟通通凋零,幹枯萎縮,就好像飄進角落裏許久的落葉一般。
灰暗枯敗,毫無生機。
于是病房内又多了三座生動的真人蠟像。
不過很快他們就會發現,不僅是床頭的綠蘿,就連窗外那截臨近的柳條也被榨幹了所有生機,顫顫巍巍,就要折斷。
最先反應過來的依舊是蔡滿。
“陳”
“陳澤!”
蔡滿猛地拍地大吼一聲,随後噔噔噔地追出房門,卻見外面空空蕩蕩,陳澤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見。
“哈—哈,喝呼呼呼.”
走廊上空無一人,隻有蔡滿大口大口的喘氣聲久久回蕩。
小樓外,悠閑踏出大門的陳澤正向亭子裏堅守崗位的保安點頭示意。
【經驗值+2000】
【經驗值+3000】.
些許的經驗值反饋彈了出來,但陳澤并沒有在意,也沒有回頭。
剛剛布下的那個臨時炁局,或者說簡單的道法,看似輕松寫意,實則耗費了陳澤極大的心思。
在法成的那一刻,陳澤心裏就已經有底,完全不需要擔心後續效果。
經過門閘,陳澤走出套娃似的樓外樓,輕車熟路地向着某個方向行進。
極其細小的動靜傳來,陳澤耳朵一動,遙遙扭頭一看,隻見是一段幹枯的枝條剛從枝頭斷裂掉落,正是梁懿病房外的那棵高柳。
淡淡一笑,陳澤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院區很大,他也沒看過這裏的地圖,但就是不會迷失方向。
因爲盡管微乎其微,但院區内的空氣中仍有細弱的元炁流向在此分布。
而很快,陳澤就見到了這些元炁支流的源頭。
仙嶽山。
高牆之下,陳澤面朝巍峨的山頭,沉默不言。
現如今陳澤已經掌握有簡單的道法,對仙嶽山這樣龐大炁局的感知自然也更加深入。
事實上,遍布院區的那些元炁支流,恰恰就是仙嶽山對山腳附近影響的實質。
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自然會潛移默化地受到元炁熏陶和滋養,從而強身健體,美意延年。
雖然不能直接治病,但人體狀态一好,免疫力一上去,内分泌一平衡,自然很難生病。
此時在夜幕的籠罩之下,整座山頭黑不隆咚,氣勢難言。
四下掃視一遍,确認周圍沒人後陳澤便朝高牆邁開了腳步。
他離圍牆很近,因此僅僅是快走幾步就到了牆根面前,而後輕輕蹬地一跳。
咚。
陳澤這下離地蹿出好幾米,但還沒到這五米多高的圍牆一半處就已開始下落。
正在此時,陳澤雙手負于身後,一腳膝蓋微擡,使勁向下一點。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身在半空之中,陳澤擡起的腳尖才剛剛開始下落,就有無數道細微的淡藍光線扭曲而至,彙聚在腳尖下方幾寸遠的空處。
待足尖落下,這抹淡藍也正好在終點處凝結成了近似硬物的色塊。
最近身體不太好,狀态很差,所以先單更幾天調整一下狀态.有空給大家補上。
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