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裏的自序你看過沒有?”
“張道長寫的自序?”陳澤确認了一下,見梁懿點頭後才答道,
“就掃過一遍,沒仔細看。”
“張道長在自序裏頭可說得清清楚楚。”這回梁懿倒沒有賣關子,
“炁”化三清,“體”能載道,“源”乃先天道統,“流”爲老君法脈,故曰《炁體源流》!”
“這四個字就已經講得明明白白!”
經過梁懿這麽一點,陳澤隻覺腦中某團籠罩已久的迷霧一下子轟然散開。
炁體源流,這四個字就像是一根線索,一根把陳澤距今爲止做過所有事情都串在一起的線索。
武術、【體質】、健身、金剛長壽功、【通玄】、炁團、外導引術、煉炁術、炁局、天地元炁.
一時之間,陳澤下意識的就在腦中将這些東西通通分門别類,最終全都彙總到了“丹道”這個大類别下。
而目錄便是“炁體源流”這四個字。
此時不等陳澤催促,梁懿就開始仔細講解起來,
“炁是什麽,我就不用再解釋了吧?我就說點你還不知道的。”
“炁,又有先天後天之分。”
“先天,即先天一炁,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天賦,由天注定,非人力所能改變。”
“當然,在丹道修煉中,類似玉液煉形法的命功是可以略微壯大先天一炁的。”
“可如果先天一炁不夠強大,連丹道的門都入不了,那又何談壯大?”
“這就是先天一炁的重要性。”
“所謂‘炁化三清’,炁就是根源!”
對上了!
陳澤心中暗道,【體質】屬性也是如此,幾乎無法變動。
“而在丹道修煉中,通過煉精化炁也好,吸納天地元炁也好,壯大體内元炁,那煉的都是後天之炁!”
“後天之炁完全不同于先天一炁,不是生命的本源。”
“因此平時行炁運功,甚至是運用到符箓道法中消耗掉的元炁,那都是可再生的後天之炁。”
“所以先天一炁就像是泉眼,後天之炁就是通過泉眼引出來的水流。”
聽到這裏小天才陳澤默默點頭,又在心底打了一個确切的比方。
先天一炁就好比傳統汽車裏的電瓶,要想打火必須依靠電瓶供電,沒有電瓶根本無法啓動汽車。
而打着火之後電瓶就可以休息,轉而消耗燃油提供動力,也就是後天之炁。
陳澤悟了!
這麽說自己是通過硬加【體質】才把先天一炁一步步壯大到如此地步的!
這時梁懿又接着往下講,
“而‘體’,你應該更明白了。”
“沒有一副好的身體,元精不足如何煉炁?如何忍受長時間的枯坐入靜?如何承受體内越來越強大的元炁?”
“所以‘體能載道’,身體就是基礎。”
“事實上,先天一炁就決定了身體素質,而身體狀況又決定了能煉出和承載的後天之炁。”
“炁,性功也,體,命功也。”
“二者相輔相成,這正是性命雙修!”
消化了一陣梁懿的話語,陳澤又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那‘源’和‘流’呢梁醫生?”
“源。”梁懿頓了頓,“指的是天地元炁。”
“人生于自然,每個人體内的元炁就來源于天地之間。”
“因此天地元炁就是每個生靈最好的滋補靈藥。”
“而在丹道修煉中,外界的天地元炁就好比煉丹爐鼎外的那把火,又好比煉丹途中加入的水。”
“就不說吸納天地元炁入體,光是沒有天地元炁鍛打調和,要想修成真人那是千難萬難!”
“還是那玉液煉形法,若是在古代,有天地元炁在外滋潤配合,哪怕築基階段的人也可以做到意念引領,循環周天。”
“所謂先天道統,先于人而存世,這便是‘源’。”
“而‘流’,指的便是曆代先賢摸索流傳下來的丹法!”
“丹道起源于老子的《道德經》,可不就是老君法脈。”
“這四個條件裏,現代人最缺的就是‘源’!而後便是‘流’。”
“這就是現代修真最大的困境。”
說到最後梁懿不禁感慨了一句,
“所謂大道至簡,隻此四字,就已經把丹道講得清清楚楚,哪怕有識之士窮盡一生也用之不盡。”
“張道長是有大智慧的人啊可惜,可惜.”
可惜最後兩句話陳澤并沒有注意聽,他正滿腦子想着自己以後的路線該如何規劃。
不知過了多久,陳澤忽然掏出手機一通劃動後遞給了梁懿,
“梁醫生,這個東西伱認識嗎?”
梁懿接過手機一看,屏幕上面是一張略微放大的照片。
而照片内容則是一張泛黃顯髒的長方形布片,布片上還畫有許多圖案文字。
正是陳澤從那對表面師兄弟手裏奪來的煉炁術功法殘片。
“這個啊。”梁懿不甚在意地遞回了手機,
“這是一種煉炁術,我以前見過幾次。”
梁懿,穩!
陳澤立刻驚喜地追問道,
“梁醫生,那你應該有剩下的功法吧?”
“沒有。”梁懿出乎意料地給出了回答,
“沒多大用,我就沒在意。”
“怎麽就沒多大用了!”陳澤稍稍有些激動。
通過煉炁術(殘)熔煉得來的【炁能親和】有多強大他可是深有體會。
而梁懿則是不急不緩地解釋起來,
“這功法啊,與其說是煉炁術,倒不如說是控炁術更恰當一點。”
“可現代人修真最大的問題不是控炁,而是感受到炁!”
“所以這東西比雞肋還不如,食之無味,棄之也不可惜。”
“這”陳澤在腦中組織着語言,“所以這是天地元炁還沒衰退時才煉的?”
“這麽說不準确。”梁懿又擺出了一副要好好掰扯的模樣。
“丹道的成型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個逐漸發展完善的過程。”
“早在先秦甚至三皇五帝時期,就有上古煉炁士摸索到了一部分人體奧秘,從而開創出了如何運用元炁的功法。”
“這些人雖然算是驚才絕豔的先賢,但畢竟有着時代的局限性,光煉炁是絕對行不通的。”
“光修性不修命,就好比一隻腳長一隻腳短,走不遠。”
“于是和外丹之術一樣,後來這些功法都被内丹術吸收改進,逐漸消失在了曆史長河之中。”
“但到了明末至少在清朝以後,天地元炁大幅衰退。”
聽到這裏陳澤插了句嘴:“梁醫生,您就這麽确定?”
“不錯。”梁懿點了點頭,“清代之前我不能肯定。”
“但至少整個清朝,天地元炁肯定是大幅衰退的。”
“這點不僅是口耳相傳,在諸多成書于清代的丹經典籍也有記載。”
“《太上十三經注解》、《玉洞藏書》、《元真錄》、《無根樹注》、《道竅談》、《三車秘旨》等等都有提及。”
“特别是《太乙金華宗旨》,這本書後來被傳到歐洲,影響力非常大。”
“不僅如此,還有很多曆史事件都可以佐證。”
“乾隆皇帝焚書禁書大興文字獄的事情你知道吧?”
“歐陽跟我提過。”陳澤又補充道,“說是爲了收集修煉功法,然後魚目混珠,壟斷仙道。”
“不錯。”梁懿滿意地點了點頭後接着道,
“其實這件事不隻是乾隆在做,滿清的皇帝基本多多少少都幹過這種事情。”
“甚至在民間也有諸多世家門派,甚至是隐修者都在做這種事情。”
“爲什麽?就是因爲當年的天地環境大變,元炁日漸稀薄,弄得人人恐慌不已。”
“很多人就覺得問題出在修仙的人太多,争搶了天地元炁,因此當時修真界就刮起了一股敝帚自珍,獨善其身的風氣,從上到下都是如此。”
“而這股風氣就在乾隆一朝達到了頂峰,再加上苛政猛虎,弄得到處人心惶惶,還弄出了不少慘案。”
“這本書你看過沒有。”梁懿突然拿起手機點進了一個讀書app的書架界面。
《叫魂——1768年華國妖術大恐慌》
“巧了。”陳澤一挑眉毛,“上學的時候曆史老師還給我們講過。”
這本書講述的是在乾隆三十三年間源自江南地區并最終席卷全國的一場恐慌風波。
“好,多看書總是好事。”梁懿似乎越看陳澤越順眼,
“這件事的背後實質其實是乾隆在借題發揮,趁此由頭大肆搜捕民間的道士和尚。”
“甯可錯殺,也不放過。”
“可惜我丹道千古傳承,幾乎盡數毀在滿清一朝。”
“原來是這麽回事。”陳澤此時頗有種掀開曆史迷霧探究真相的感覺。
此時收起手機,梁懿又接着娓娓道來,
“在當時這種背景下,有些人在明争暗鬥,而另一些人則在尋找出路。”
“天地元炁不是衰退不夠用嗎?于是他們就從上古煉炁士那裏找到了靈感,又把以前那套煉炁的功法删繁就簡,經過改進就成了如今流傳下來的煉炁術。”
“說來可笑,這種專攻控炁的功法可以說是本末倒置,結果反倒一度成爲了當時修真界的主流功法。”
“不過其實真要說起來,不隻民間這樣做,統治集團也是在兩手押寶。”
“佛道之争連綿數千年互有勝負,但終清一朝卻都在崇佛貶道。”
“這也是因爲佛道兩家在修行上的區别。”
“道家講性命雙修,可佛家卻偏偏對性功情有獨鍾。”
“他們的頓悟、十玄、六相、苦修、涅槃、往生等等理念全都非常極端。”
“可在當時天地元炁衰退的大背景下,他們這一套反而很吃香。”
“當然再往後,天地元炁衰退愈來愈嚴重,不管是煉炁術還是佛家那套都不管用咯!”
“梁醫生您懂得真多!”耐心聽完的陳澤先是豎起了大拇指才接着追問道,
“那關于這煉炁術的下落您就沒有什麽線索之類的?”
“你又用不上,關心太多雜七雜八的反而對你的心境不好。”梁懿有些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梁醫生!”陳澤挺直了腰闆,“實不相瞞在煉炁上我還是有些天賦的,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聽到這話梁懿認真地看了陳澤一眼,
“年輕人啊,我懂。”
說着梁懿又老神在在地躺回了椅背,
“我年輕那會兒也跟你一樣,覺得自己與衆不同,是天命之子,和尋常人不一樣。”
“沉下心來,一步一步腳踏實地才是正道。”
“梁醫生,你聽我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