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來一聽,居然是交警已經來到了這片區域,正向陳澤詢問具體方位。
此時距陳澤報警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他們總算是趕到附近。
挂掉電話,陳澤又是一路翻山越嶺先回到停在路旁的SUV裏,再開車去和警察叔叔會合,最後才領着一幫子人趕到了山腳下的事發現場。
于是一群藍黑制服中混雜着幾名白大褂開始了忙碌。
擡手看了眼腕表,這會兒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鍾。
“陳先生,我這有幾個問題需要你配合一下可以嗎?”一位交警走過來開始向陳澤問話。
“當然沒關系。”
“麻煩先出示一下你的證件。”
“好的。”
“吹一下這個。”
“呼——”.
于是陳澤便将今天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隻是隐瞞了自己在懸崖邊爬上爬下的行爲以及順手擊落那架無人機的事情。
至于一開始躲開張甲埋伏的經過陳澤也淡化了許多細節。
問就是運氣好,再問就是反應快,不然就是我當時非常慌張,現在什麽都記不清了。
在這個過程中,陳澤提供的行車記錄儀和手機錄像也佐證了他的話語。
當時在盤山公路上,截停張甲後,兩車就面對面擠在一起。
因此行車記錄儀清楚地錄下了奧拓是主動頂開SUV,而後自己沖下山崖的。
随着問話進行,那名交警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甚至還主動關心起陳澤的身體狀況。
“不用不用,我沒事,不用檢查.”
這邊陳澤正推脫着,突然另一名交警跑過來耳語了兩句。
而問話的這名交警立馬臉色大變,交代一句讓陳澤原地待着便跟了回去。
這什麽情況?陳澤有些不解。
見狀陳澤靠在車門旁伸直了脖子望向那輛近乎散架的奧拓。
此時已經毫無血色的張甲正好被醫護人員給擡了出來。
看起來就像剛從冰箱裏取出的凍肉一般,非常僵硬。
隻不過白得有些瘆人。
這是陳澤第一次見到死人,出乎意料的是,他似乎并沒有多大反應。
不知不覺間,他的心态已經發生了悄然的變化。
但很快,陳澤的注意力就被另外一些景象給吸引住了。
隻見那幾名交警正如臨大敵般地拿着幾個小東西不斷交談着什麽。
東西有些雜,既有針筒、鐵勺,還有斷了半截的打火機,而更多的則是被小号塑料封口袋裝着的某些透明晶狀物。
陳澤不禁微微側頭,裝作掏耳朵的模樣将手掌卷成喇叭狀放在耳廓邊。
很快,他就捕捉到了幾個關鍵字眼,發覺這件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複雜。
而見到幾名交警時不時瞟來的眼神,陳澤也在心裏做好了準備。
終于,這次是三名交警聯袂而來,向陳澤表示他們需要搜查一下這輛SUV。
陳澤看得出來他們似乎有些緊張,而遠處其餘的幾名交警似乎也隐隐把自己包圍了起來。
于是陳澤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讓出了位置。
搜查結果當然是沒有任何問題,而陳澤也很識趣的沒有多問。
接下來陳澤便又跟着交警們回去錄口供,完事到醫院做毛發、尿液檢測,最後再配合另一群新趕來的警察回答了好幾個問題。
直到最終陰性檢測結果出來,問題也全都回答完畢,陳澤才終于算完成了配合工作。
臨走前,他還順路打聽了一下張甲的情況,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樣。
在奧拓裏發現了少量毒品,而張甲則涉嫌毒駕!
難怪那老小子看起來精神狀況就不太正常,居然還一上頭直接把車開下了懸崖。
話說直接開車飙到兩百多碼蓄意撞人這種事情恐怕也隻有嗑嗨的人才做得出來。
回到車裏,陳澤先是找了家大排檔胡吃海塞一頓後才回到家中。
等陳澤進了門已經接近淩晨時分。
關好大門,他先是仔細檢查了好幾遍門縫上的膠帶。
沒有問題,無人闖入。
再來到每扇窗戶旁一番排查,也沒有發現異樣。
看來家裏應該還是安全的,至少目前來說。
松了口氣的陳澤來到廚房打開飲水機,将杯子放了上去。
咕噜噜噜噜——
在這短暫的等待間隙裏,陳澤已經想好了下一步該做的事情。
像頭水牛一樣地灌完幾大杯水後,他直接進了卧室坐到床上。
而屁股剛沾到床墊,陳澤又有些神經質地跳了起來,然後猛地趴到地上看向床底。
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
也許我有些過度緊張了陳澤自省起來。
畢竟自己身上可有着【鬥争血脈】帶來的危險預感,就今天的經曆看來還是蠻靠譜的。
将緊張的心情放松下來,陳澤背靠床頭閉上了雙眼。
【清明夢】,發動!
下一瞬,陳澤睜開眼皮,眼前的景象已經完全變樣。
此時自己正身處宇宙般的虛無之中,似乎暗暗昭示了潛意識裏安全感的缺失。
這還是陳澤第一次遭到如此惡劣的針對,甚至直接威脅到了自己的生命。
不把這事查個底朝天陳澤絕難心安。
沒有浪費時間,陳澤俯首朝下一使勁,整個腦袋一下子膨脹到了壽星公般那麽大。
而後無數的光影聲色如同膠卷帶一般從中湧了出來。
這是視覺記憶回放,以及聽覺記憶回放!
陳澤愣是将今天一整天的記憶從早上睜眼起從頭到尾的放映了一遍!
張甲那狂亂的神色表情、交警們的謹慎和戒備、還有火候正好的燒烤兔腿,肉質外酥裏嫩,香氣撲鼻,咬上一口便是滿嘴流油.
這樣精細的回放讓陳澤明顯感到了精神上的消耗,因此不得不打消了接着朝前回放的想法。
自己目前需要在最短時間内找到線索,照這樣回放恐怕得花上好幾天時間。
于是陳澤靜下心來,在腳下具現出了一顆柔軟的棉花糖星球,而後整個人陷了下去。
陳澤首先将張甲在今天的所有行爲都給串了起來。
今天,自己第一次見到那輛奧拓就是坐在路邊吃烤兔腿的時候。
而在此之前,自己絕沒有碰見過張甲,這是他經過反複确認得出的結果。
陳澤如今的感知非常靈敏,哪怕腦後有人盯着看都能有所察覺。
因此沒有理由被張甲跟蹤而不自知。
在進山之後就更不可能了,路上就自己一輛車。
也就是說,張甲完全就是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然後直接鎖定了自己的位置開車撞了上來。
所以他是怎麽掌握自己位置的呢?
這讓陳澤想起了那架兩度出現在自己視野裏的無人機。
經過記憶回放确認,那确實是同一架無人機。
第一次出現是在早上,自己剛剛在路邊停車時,也就是張甲襲擊前幾個小時。
而第二次出現則是在下午,在張甲墜崖以後。
此外,自己并不是時時望着天空,保不齊中間過程這無人機也在附近出現過。
雖然沒有證據,但從時間上來看,無疑非常吻合。
那麽陳澤大膽猜測,就是這架無人機爲張甲指明了自己的位置。
而這架無人機是張甲操控的可能性又極低。
因爲第二次看見無人機盤旋時,張甲都已經涼了。
也就是說。
張甲還有同夥!
除此之外,張甲的那輛破舊奧拓也有很大問題。
從追逐過程中來看,那輛車必然是做了改裝的,而且馬力大得離譜。
如此強力的改裝,造價一定不菲。
可自己上次見到張甲時的那副落魄模樣并不像是裝的,而且張甲深陷各種訴訟也是事實,怎麽看都不像是還有閑錢可以改裝汽車的樣子。
有這錢他拿去幹什麽不香?
就非要改裝一輛超級奧拓過來撞自己?
所以很可能是有人爲他提供了幫助,要麽是錢,要麽是車輛改裝。
大概率是後者,因爲原因同上,拿了錢他完全可以做其他事情。
雖然自己讓他在直播前出醜上熱搜算是導火索,但他如今的困境主要是來源于受害者們的追究訴訟。
而且他看起來并沒有到真的山窮水盡的地步,至少還沒有被抓進去蹲班房。
開車撞陳澤隻能洩憤,而且還會毀了他自己。
除非
撞了陳澤不會讓他承擔嚴重的後果,甚至反而會有好處?
而且必須得是天大的好處,大到足以讓他铤而走險!
光是撞陳澤這件事情本身并不能給他帶來好處,因爲他跟陳澤并沒有什麽利益糾葛。
再說他一個黑心記者,欺負欺負男實習生也就算了,難道還能精通僞造現場,毀屍滅迹不成?
這麽說來的話
難道是有其他人雇傭了張甲來完成襲擊陳澤的任務?
而這個假設剛從陳澤的腦海中冒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
由此發散出的諸多想法也猶如氣泡般咕噜咕噜的不斷湧出。
操縱無人機的人,和爲張甲提供改裝的人,很可能是同一個,或是同一夥人!
陳澤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動機!
動機就是關鍵!
張甲單純爲了洩憤決定開車撞陳澤的動機絕對不足!
這可是故意殺人!不是開玩笑的!
一個理智的人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可如果.他并不理智呢?
張甲磕嗨了,而人一旦處在藥物的作用下,無論做出什麽事情都不奇怪。
所以他才會瘋了似的開車撞人,在盤山公路上又不顧後果地猛踩油門,最終釀成慘劇!
而這裏又引申出了一個問題。
老問題,錢。
他從哪裏還能擠出錢再來購買非法藥品?
除非是有人給他的!
有人給他藥品讓他磕嗨失去理智!
有人幫他操控無人機掌握陳澤的位置!
有人幫他改裝了車輛好讓他能夠出其不意把陳澤撞上天!
而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同一夥人!
爲的就是解決掉陳澤,這是在借刀殺人!
他們很可能還向張甲許諾了重金酬謝以誘惑他犯罪!
從幹淨利落收拾掉無人機殘骸的手筆看來,這夥人其實就在附近潛伏。
如果張甲成功了,在這種沒有監控沒有人煙的地方,他們就可以現身善後。
事實上,接近三百碼的時速,一秒鍾即可沖出七十多米。
要不是陳澤擁有危險預感,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恐怕很難躲開。
而如果張甲失敗了,又分爲兩種情況。
一:張甲沒死,那他們很可能還會有什麽後手,比如事先的威脅封口,或者當場就從附近現身把張甲做掉,甚至是直接和陳澤撕破臉皮。
二:張甲失去意識,或者直接死了,也就是現在這種情況。
甚至張甲的死因究竟如何都要兩說,因爲幕後黑手完全可以在改裝車輛的同時做些手腳。
比如将某個部件變得脆弱易折,一旦發生碰撞就很容易斷成利器穿透張甲的身軀
無論如何,那就更妙了,因爲死人可沒法開口。
而張甲本身就和陳澤有過節,甚至此前還跟蹤騷擾過陳澤,一下子就成了完美的替罪羔羊。
那麽從表面上看來,這就是一起失意中年老男人磕嗨了失去理智,從而蓄意報複并最終車毀人亡自食其果的意外事故。
畢竟那架無人機隻有陳澤見過,而張甲那前後不一的态度也是如此。
幕後黑手也就完美地把這個鍋給甩了出來,結結實實地扣在了張甲的頭上。
不管從任何角度看來,張甲都像是一把完美的殺人尖刀。
總而言之,隻要駕車襲擊的是外人,那恐怕很難查到幕後真兇頭上。
當然,這些都隻是陳澤的猜想,因爲他并沒有任何證據。
至于警方的态度,以及能不能發覺端倪找到線索,那根本不是陳澤所能左右的。
因爲他相信這夥藏在暗中的人肯定沒那麽好對付。
從他們目前展露的蛛絲馬迹看來,這夥人不僅手段狠毒,而且實力雄厚。
最重要的是,他們對隐身幕後似乎有着變态般的執念,絕對是十足的老陰币。
這種人不可能不對雇兇過程中留下的痕迹進行打掃。
想到這裏,即使是在夢中,陳澤也忍不住長長歎出了一口氣。
不知不覺間,自己居然莫名其妙惹上了這種極端危險的犯罪團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