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内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
傳統武術常常被分爲内家拳和外家拳兩大派系,但陳澤以往從未深究過這個問題。
“黎叔,到底什麽是内家拳呢?”
“呵呵,所謂内家拳,其實噱頭要多過實際。”
陳澤:“?”
“哈哈哈哈哈哈.”黎平軍再次爽朗地大笑起來,頗爲幾分老頑童的樣子。
“黎叔,您逗我呢?”陳澤一口塞進一個蛋撻來緩解尴尬。
“小子,内家拳,你知道該找誰問嗎?”黎平軍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找誰.”陳澤突然想起來一個事實。
廣爲人知的三大内家拳:太極拳、形意拳、八卦掌。
而自己之前聽劉俊傑介紹過,這位黎老爺子正是形意和八卦兩門拳術的宗師。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陳澤告了聲罪,轉而催促道,“黎叔您就别賣關子了,快跟我講講怎麽回事。”
黎平軍這才認真起來解釋道:“形意、八卦、太極,這些都是北方名拳,清末民初的時候,京津冀周邊的武館,十家裏有九家是教這些拳。”
黎平軍突然開始講起了曆史,讓陳澤有些摸不着頭腦。
“後來1928年,當時政府在南京籌建中央國術館,京津冀的那些人得到消息,紛紛帶着門人南下創業。”
“尤其是孫祿堂、郭雲深這些鼎鼎大名的宗師,甚至還有李景林這樣的軍閥,他們基本都是同一個圈子出來的人。”
“爲了與衆不同,不得包裝一下嗎?”
“所謂三大内家拳的論調基本就出現在這些人南下宣傳推廣的過程中。”
“後來有人不服,就寫文章質疑他們,但沒辦法,他們是真能打呀,不服的就通通打服,慢慢地就把三大内家拳給坐實了。”
“所以内家拳,其實.是被人硬分出來的?”陳澤有些難以置信。
沒想到黎叔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竟然直接開始揭自家短。
弄了半天都是生意啊?!
“是,也不是。”黎平軍卻給出了這麽一個答案。
“這個說法雖然有些言過其實,卻也不是在牽強附會,這三門拳術還是有一些獨到之處的。”
說到這裏黎平軍先是把手中乳鴿啃完才接道:“形意和八卦,都是以意爲先。”
“形意形意,像其形,取其意,是謂形意。”
話音剛落,黎平軍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直接演練起不同的拳勢。
“橫拳、劈拳、崩拳。”
他的雙手或劈或砸不斷變換。
“還有炮拳!”
嗖!随着最後一拳沖出,他的衣袖爆出一聲響動。
見陳澤眼神還是不解,黎平軍又進一步解釋道,
“不同的拳有不同的勁,但就算是同一股勁,也要收放自如。”
“鑽拳屬水,其氣勢正如将海上之物抛向空中的鑽天之勢。”
說着黎平軍左手裹拳折腕,如同炮彈一般向側上方打出一記鑽拳。
而此時在他的身側,上菜的服務生正好将一屜奶黃包端了上來。
還未等陳澤出聲提醒,黎平軍出拳那手散拳成掌,速度未減,和籠屜接到了一起。
卻見籠屜不動,隻有籠屜上放着的奶黃包倏地彈動了一下。
“這是您點的奶黃包。”
服務生仿佛毫無察覺,将籠屜遞過後便轉身離開。
“他家奶黃包出名得很,來,嘗嘗。”
黎平軍穩穩當當地接過籠屜,又将它擺到了陳澤面前。
“黎叔好功夫!”陳澤先是誇贊一句才依言夾過一隻白白胖胖的奶黃包。
面皮香軟,餡料軟滑細膩,奶香濃郁,口感絕佳。
“呵呵,吃茶點怎麽能不配茶呢?”
說着黎平軍取過空置的茶盞,拿下杯蓋,提起茶壺往裏面倒茶。
手上動作未停,黎平軍又開始講解起來。
“形意如此,八卦也是如此。”
“隻不過比起形意,八卦更注重整勁的配合。”
話畢,黎平軍提正茶壺,正好在杯中茶水被斟滿時堪堪停下。
陳澤仔細一看,茶水被倒得極滿,杯中水面明顯隆起,隻怕再多一滴便會溢出。
倒完茶水,黎平軍左手提着茶壺還未放下,右手就直接前伸,四指并攏,拇指外展,緩緩捏住茶杯下的盞托,竟直接将其端了起來,在空中遙遙對着陳澤。
杯中茶水仍沒有絲毫溢出。
他的動作明明不慢,卻穩得可怕。
這一幕被陳澤看得分明,心底又暗自感慨起來。
見茶盞遞來,陳澤放下手中的奶黃包,遙遙伸手想要接住,卻在半途中又抽回了手。
此時杯面的茶水已經隆起了驚人的弧度,恐怕就連一絲半點的振動,都會使茶水溢出。
隔着小小的圓桌,陳澤左右手齊出,比劃了半天卻仍沒有把握。
而此時的黎叔已經一改往日溫和的模樣,正不動聲色地盯着陳澤。
“小陳,怎麽不接?”他忽然出聲。
陳澤收斂起神色,自椅子上起身,兩步走到黎叔身側,正對着被端在空中的那盞茶。
收放整體陳澤思索着黎平軍剛剛說過的話,雙腿分開蹲作馬步,沉住腰臀,整個人穩如泰山般紮在地上,同時左手作掌緩緩探出,直至其中四指搭上盞托的另一端。
“小陳,接好了啊。”黎平軍似笑非笑。
陳澤沒有回應,隻是全神貫注地盯着小小的茶盞,試圖精準掌控住每一分力道。
四指自下扶實,大拇指扣下,陳澤端住了茶盞。
盞托的另一邊,黎平軍逐一松開手指,緩緩抽回了手掌。
至此,杯中茶水仍保持原樣。
握住茶盞隻是第一步,最難的是現在如何将茶盞端回。
腳下馬步不亂,陳澤的額頭已經沁出了汗水。
如此使力遠遠要比埋頭用勁更加折磨人,渾身上下總會生出一股不管不顧的沖動。
但陳澤克制住了這股沖動,左手沒有絲毫搖晃地帶着茶盞平移。
他回憶起自己練習金剛功時的體會,将左手的動作當作必然實現的軌迹,不會有毫厘偏差。
端至半途,一股酥麻襲上陳澤的手臂,他的肌肉過于緊繃了。
靜下心來陳澤又開始回憶自己練習八部長壽功時的感覺,努力做到心無二用。
随着距離一點一點地縮短,茶盞已經近至胸前,陳澤緩緩吸進一口長氣,一直空閑的右手逐漸靠攏茶杯,而後一口氣将茶杯端至嘴邊一飲而盡。
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一滴茶水自杯中溢出。
叮,直到空空如也的茶杯被放回盞托,陳澤才開始急促地呼吸起來。
小小一壺茶,重不過八兩,可陳澤耗在上面的心神卻遠超早上五六百斤的鐵鼎。
這一輕一重間,陳澤又明悟了更多東西。
抱歉晚了,先磕一個謝罪(咚!)
第一版寫完怎麽看都不得勁,索性删了重寫碼到現在。
再次鞠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