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深處,蘇硯一行人在管凝晖的帶領下,穿過寂靜無人的亭台廊庑,樓閣瓊宇,來到一片寂靜無人的古代宮殿群面前。
通往主殿的路上鋪着白玉階梯,但是梯上卻散落着一堆堆屍骨,這同樣是他們先前在天門之外,曾看到過的一幕畫面。
衆人見狀看向管仙子,誰料她一臉懵逼,“你們看我幹嘛?這天寶殿以前我也沒進去過,而且都過去這麽多年了,誰知道這殿内殿外有什麽危險。”
蘇硯先用仙瞳認真掃視了一遍,然後才道:“有一個很特殊的禁制,包裹着整間宮殿,無論從哪裏進都要面對它。”
至于具體是什麽效果,蘇硯那是兩眼一抹黑。
而且這還不同于之前在大冰獄裏的時候,那位朱陵仙神設下的,純粹是無害的隔斷禁制,所以才能任由蘇硯破解。
但是面前這個,他敢動用仙瞳神光亂來的話,分分鍾會遭受到可怕的反擊。
刑名觀察了一下有些疑惑,“上面的屍骨不都是人骨,還有一些上古兇獸的骨骼,我在想,它們是自己跑過來的嗎?”
像這類兇獸雖然普遍智商不高,但是卻擁有極爲敏銳的直覺,正常情況下不會跑來這種危險的地方送死。
至于兇獸和妖族的屍骨還是相對好分辨的,不止是體型上,就連殘留的氣息也不一樣,這玉階上雖然也有妖族的屍骨,但是很少。
“可能還是得試探一下才行,我來吧?”勾陳主動問道。
蘇硯沒有否決,于是勾陳動用神力,先憑空捏出兩個石人,指揮它們踏上階梯;結果隻一瞬間,它們就灰飛煙滅。
與此同時,勾陳臉色有些奇怪,“我用來操控石人的法力,被吞噬掉了.”
“我也來試一下。”刑名更直接,他随手取出一柄不用的飛劍,反手射向大殿方向。
但是在經過玉階上空之時,飛劍莫名扭曲報廢,隻剩下一團廢鐵掉落在地面上,内部的五金之精和法力同樣被吞噬得一幹二淨。
最後竟連那團廢鐵都被逐漸分解,化作極細的鐵屑消散無蹤。
“或許,外來之人需要獻祭一定能量才能入内?”刑名提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甚至需要血祭,我認爲這玉階上的死者,不全是以往試圖闖入殿中之人,也有被強行驅趕過來扔進去的。”
“由于他們的血肉和體内的力量,被神秘禁制吞噬一空,所以隻剩下累累白骨鋪于階梯上。”
貴人眉頭蹙起,“可是這裏隻有我們,連半隻活物也見不到,要去哪裏找些祭品來試探?難不成專門再出去一趟?”
管神女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躲到蘇硯身後。
這讓他有些好笑,“你想到哪裏去了,膽子也太小了吧。”
管凝晖俏臉一紅,隻是冷哼了一聲,并不理會他。
“簡單,”刑名眼睛都不眨一下,咔嚓一聲掰斷自己的食指;他先誦念一段咒法,将自身與殘肢的聯系徹底斷絕,免得遭受詛咒,然後才将它扔進玉階範圍内。
在這個過程中,刑名稍微催動法力,斷指很快就好端端地長了回來。
不過管凝晖還是看得有些肉疼,這個人不怕痛的嗎??
隻見流着鮮血的食指,在半空中就飛速蒸發,等掉落在階梯上時,隻剩一截蒼白指骨。
與此同時,刑名神色一振,“有效果,我能冥冥中感知到,那無形的禁制對我放開了一些,但還不夠,如果真想通過玉階,需要獻祭更多血肉。”
管凝晖眉頭皺起,“這都誰弄的禁制,不像正統仙家路數。”
“必須要用完整的活物血祭嗎?還是隻要祭品内包含的力量足夠,便可以通過?”蘇硯看向刑名。
“我感覺應該是後者。”
“那我試試。”蘇硯倒是沒那麽大方,隻是割破手指,彈出一滴散發出柔和光芒的血液,飛向玉階處。
等血液被吞噬後,他又彈了三滴,然後蘇硯眼神一亮,主動踏上台階。
由于動作太快,衆人甚至沒來得及阻止,不過蘇硯卻半點事都沒有,眨眼間就到了那天寶殿的門口處。
他轉過身來道:“我先進去看看情況,不會立刻動手,你們就在外面等我吧。”
“仙主小心!”貴人有些擔憂地提醒了一聲,之前在路上的時候,蘇硯已經給他們講解過,青猿妖聖是怎麽死的了,因此幾人對那位“華光仙人”非常忌憚。
刑名倒是淡定地點頭,隻是有些驚訝于谪仙人的體質,隻需四滴血,就抵得上一個血祭活物的名額,而且這個活物還必須有足夠的“分量”才行。
蘇硯自然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他拿出碧玉瑤光如意,用它的“因氣化生”之能,吹出一口仙氣化作人形。
然後他再分出一部分神識鑽入分身中,一個新的“蘇硯”就這麽出現了。
蘇硯站在殿外,不敢貿然以仙瞳探視内部場景,免得引來華光遙遙出手一擊;他隻是閉上雙眸,操控仙氣化身,讓它化作一縷雲煙從門縫中鑽了進去。
殿内的情況,和蘇硯之前在神識信息中看見的基本一緻,宮殿極爲高大廣闊,有一根根巨柱撐天,甚至能容得下一隻真龍在内部遨遊,而不覺得狹窄。
宮殿内的陳設基本都是白玉所鑄,但是非常空曠,隻在中央一座高台上,有一個來回徘徊的神秘身影。
那高冠博帶,大袖寬袍的神秘男子手捧書卷,一邊津津有味地看着,一邊口中誦道: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食熊則肥,食蛙則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吾将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朗朗的讀書聲在殿中回蕩,清晰可聞,似乎在這裏守護的仙人,有真正的意志一般,讓外來宵小不敢放肆。
雲氣迅速化作蘇硯的樣貌,他靜靜站在殿中傾聽了一會兒,沒有試圖隐藏自身,而是一步步朝高台走去,這也正是試探的意義所在。
當然,蘇硯還是很謹慎的,生怕這一縷神識被斬滅牽連到自身,随時做好自毀的準備。
一直欺近到離高台十丈遠的距離時,蘇硯猶豫了一下,雖然目前來說,那仙人幻影沒有半點反應,但按照無支邪的經曆來看,再往前就會立刻受到攻擊。
因此他還是沒有立刻浪費掉這次機會,隻是讓雙眼化作碧眼方瞳,試圖看透那座玉台上籠罩的朦胧霧氣。
按理來說,分身沒有仙瞳是用不出來這種力量的;但是蘇硯之前轉移神識時,還特意将一份仙瞳之力單獨注入到分身體内。
這樣一來,分身也能使用一次仙瞳,用完就沒那種。
雖然分身用起來的效果,肯定是不如本體的,而且也無法照射出神光,但是蘇硯的目光,仍舊一點一滴、慢慢穿透了那層迷霧。
最終,那神秘之物的真容還是被他瞧見了!
不過與此同時,原本正在看書的華光忽然一側頭,他甚至動都沒有動彈一下,隻是一個眼神,仙氣分身瞬間泯滅~蘇硯甚至沒來得及自殺!
天寶殿外,蘇硯強行控制住身軀,沒讓自己出現震動;此刻他有種頭痛欲裂的感覺,鼻中也留下兩道鮮血,這是神識受傷的征兆。
蘇硯苦笑着讓血液蒸發幹淨,沒讓其他人看見;還是受了點傷,還好不是完全沒有收獲。
一邊思索着,蘇硯一邊轉身下玉階,回去衆人身邊。
“怎麽樣?仙主您沒事吧?”勾陳主動問道,貴人的眼神也十分關切,方才他們分明看到,仙主分出一道分身入殿,結果卻并沒有出來。
蘇硯搖搖頭,“分身被華光輕易摧毀,不過我也窺見了仙人守護之物的真容。”
衆人聞言不由得期待地看向他,到底是什麽寶貝,能讓昔年的仙神留下如此強大的幻影保護?
蘇硯神色凝重,“那是一把尺子,一把古樸溫潤的晶瑩玉尺,它長一尺,寬一寸二分,尺頭和尺尾各有一枚圓形标首圖紋,上爲日,下爲月,呈奉護之狀。”
“尺上有镂金的分、寸刻線分度,尺面上波光粼粼,一眼望去有種歲月流逝之感。”
“玉尺通體散發出一股至高、至上、至清、至靈的先天氣息,仿佛已經存在了無數個年月,承載着時間法則的力量。”
如果是尋常修士,恐怕還無法一眼看出那件玉尺所承載的法則,但是蘇硯剛剛繼承了女和月母的力量,涉及到時間權柄,一下子就有種十分親切之感。
蘇硯的話音剛落,管凝晖的眼睛就睜得大大的,“等等,我好像聽過它的名字,不會是那把傳說中的【日月時尺】吧?又被人稱作‘時間之尺’,傳說中可以丈量歲月的短長。”
“伱知道它的來曆?”貴人十分好奇地問道。
管凝晖點點頭,“日母羲和與月母常羲,你們應該都聽說過吧?這兩位上古神女,一者生十日,浴日于甘淵;一者生月十二,同樣浴月于此。”
“在古老的洪荒年代,她們二位便是執掌時間權柄的神靈,還制定了最初的曆法。”
“相傳那兩位神明,曾聯手鍛造出一把玉尺,方便用來衡量時間的長短,這就是【日月時尺】最初的來曆。”
“當初我聽聞,仙山可以讓人處于不同時間維度上之時,曾問過其他姐妹,是不是有四值功曹在暗中操控,但她們說應該不是。”
“當時就有一位姐妹猜測,那把日月時尺就藏在仙山中,還向我們說了它的來曆,沒想到真被她給說中了!”管凝晖猶自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
“這麽重要的寶貝,爲什麽沒被帶去仙界,而是留在這裏呢?”她手托下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蘇硯則是聽得十分神往,難怪自己一見到那把尺子就有親切之感,原來它的來曆還跟女和月母有關,這下子他心中更加渴望得到此物。
如果自己能完全掌控這件時間系仙器的話,将來對上安隐也能多出不少把握。
這時刑名臉上才露出恍然之色,“我觀仙主最擅長的正是太陰之道,先前更曾遙遙望見,您對付無支邪屍身之時,使用過時間之力。”
“難不成仙主一直以來在尋找的,涉及到天地大劫、仙界消失之秘的那樣事物,就是日月時尺?”
其他兩個巡使,也紛紛想起仙主當日之言,他還曾說過,隻有得到這件東西,将來方有一線破局之機。
見到三位屬下投來的灼灼目光,蘇硯鄭重颔首,“之前我還不确定,直到見到它真容的那一刻才敢确認,沒錯,我要找的就是它!”
斬釘截鐵說出這番話的同時,蘇硯内心都有點汗顔于自己的無恥了,他明明就是剛剛從管凝晖口中得知的玉尺來曆,現在卻是一副“終于找到它了”的樣子。
“啊?”管凝晖一臉迷茫,“時間之尺還牽扯到那麽多事?”
“你被封印在這裏太久了,不知道也正常。”蘇硯輕飄飄地把話帶了過去,“總之接下來,我們得想辦法将日月時尺拿到手才行。”
他話音剛落,忽然聽到小龍女通過面具傳來的聲音,“師父師父,你在哪裏呀?不是說在什麽什麽宮殿前面嗎?我們按你說的走到這裏了呀~可是都沒看到你們。”
蘇硯有些頭疼,這個徒弟都不按規矩來的,祝禱有一套流程的好吧,就知道張口閉口喊師父。
算了,他回應道:“我試試看能不能把你們拉過來,你們現在乖乖站在原地不要亂動,更不要踏上玉階,接近宮殿。”
“嗯嗯。”湘兒點頭答應。
将素問她們拉過來這個想法,蘇硯也是剛才聽到管仙子的話後,才忽然冒出來的一個設想。
既然這仙山,是因爲時間之尺的力量,才可以讓人身處在不同的時間段;那以自己目前掌控的時間之力,或許能做到打破“時間差”,畢竟這份權柄同樣繼承自月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