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失去崔秀雲的蹤迹後,下意識想取出太陰面具試圖聯絡,随即才想起,在無明地獄中根本無法出聲,甚至感應不到其餘面具在哪裏,隻得暫時放棄這個想法。
正當他想向下方俯視,看用仙瞳神光能不能照出點什麽來的時候,姨娘忽然又出現了!
她的雙手四處摸索,清秀可人的面容有些迷茫,像是盲人一樣無措。
是的,崔秀雲在兵分兩路之時就已經摘下面具了,就像之前他們兩人單獨行動時一樣,而且也一直叫的是蘇硯的名字,沒叫他“仙主”。
見到這位姨娘消失又憑空出現,蘇硯先是眉頭微皺,旋即又撫平,他不動聲色上前,嘗試性地握住了崔秀雲的左手。
女子下意識地一驚,正要反擊之時立刻忍住,“蘇,蘇硯?”
蘇硯傳音過去,“是我。”
崔秀雲右手按住高聳的胸口,眉頭蹙起,“先前一個恍惚間,我發現自己脫離黑暗,進入了一處寒冰山洞之中。”
“洞内有一塊巨大冰晶,冰晶裏還有個白發女人,在那裏停留了也就幾個呼吸的時間,還不等我反應過來,就感覺胸口一痛,随即又被扔回了這無明地獄中。”
蘇硯微微點頭,“你沒受傷吧?”
“應該,沒有,”崔秀雲不确定地說道,“目前我内視了一下沒什麽問題,但不知道會不會有隐患”
“對了,當時我還聽見了有容的聲音。”
蘇硯立刻緊張了起來,“她說了什麽?”
姨娘一邊回想一邊道:“她用質問的語氣問了一句:‘你在做什麽?’”
“随即另一個女聲回答她,說什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之類的,反正我還沒聽完就被扔回來了。”
“這樣嗎?”蘇硯喃喃自語了一句,随即他便不客氣了。
隻見蘇硯微微低頭,雙眼暴漲出三尺神光,直直往地底深處射去,在這一瞬間,他能感覺到崔秀雲的手顫了一下,似乎有些緊張。
碧棱棱的神光,先穿透無明地獄的層層黑暗,再穿透無間地獄、呼嗟地獄、号涕地獄、火床地獄、鐵镬地獄、紅蓮地獄.這讓蘇硯看得心驚,難不成這下面真有十八層地獄不成?
神光穿行到最後,卻被一層七彩華光所阻,不得下行;這讓蘇硯更加驚訝,自從仙瞳小成之後,他還是第一次遇到能阻礙自己目光的力量。
這就說明這層七彩華光禁制,很有可能是由當年的仙神親自布下,并非凡間修士所爲,因此才有如此強大的阻隔之力。
先前有容語氣低沉,說蘇硯救不了她,估計也和這個原因有關,她很清楚這禁制有多厲害。
但是蘇硯怎麽可能死心見他擡頭收起眼中神光,崔秀雲才主動問道:“怎麽樣?可曾見到我說的那個山洞?”
蘇硯微微搖頭,“有強大禁制阻攔,似是昔年的仙神親手布置,我們還是得一層層闖下去才行。”
“對了,那個冰封女子,既然她能随意将人抓攝過去,爲什麽隻抓伱,不抓我?”
“而且爲什麽抓了你之後,她又要把你放回來?”
崔秀雲聞言也是一臉疑惑迷茫的表情,“我不知道,可能是忌憚你的實力吧,畢竟你可是仙主。”
“至于放人,有可能是有容把我放回來的?”
蘇硯沒有深究下去,隻是繼續問了一下那個山洞的細節,崔秀雲回憶過後一一回答,無有遺漏。
“繼續走吧。”蘇硯牽着她的手繼續前進。
“我懷疑,這整片冰雪地域,有可能就是一個完整的【裂如青蓮地獄】,在這個地獄裏又套了多層小地獄。”
崔秀雲聽到這裏有些不解,“什麽叫裂如青蓮?”
“這是八寒地獄中的一種,此獄極端寒冷,處處狂風怒雹,雪虐冰饕,既無蔽體之衣,亦乏遮寒之所。”
“亡魂在這裏受盡折磨,身體與堅冰緊緊粘連在一處,直至連皮帶骨,變形迸裂爲五瓣至六瓣不等,色呈青藍不複人形,故名裂如青蓮。”
“此外還有【裂如大紅蓮地獄】,同樣描述是亡魂受罰之時的慘狀,不過是由極端熾烈的紅蓮業火燒成多瓣。”
崔秀雲聽得有些不寒而栗,“佛教這折磨人的法子還挺多。”
說着她主動靠近蘇硯,雙手更是緊緊抱着他的臂膀,既像是害怕,又像是被他說了之後更覺寒冷。
在這個過程中,兩団飽□溫潤、富有彈性的物事觸感分外明顯,本來應該還有幽幽的馥郁體香,傳入男子鼻端,可惜在這無明地獄中被憑空“削弱”了。
寒冷山洞中,蘇硯兩人在黑暗中小心前進的身影,被投映在冰壁之上。
崔秀雲見到這一幕不由得怒火中燒,又羞又氣,她猛然轉過身來看向那個冰封女子,“這是你幹的?!”
女子沒有回應,有容的聲音則是繼續響起,“你要給我看的就是這個?”
“對,怎麽,你不擔心嗎?”神秘女子的聲音,先前還像怨婦一樣,現在卻多了幾分得意。
有容隻是歎了口氣,“幼稚。”
見那假扮成自己的女子,還在有意無意地勾引蘇硯,崔秀雲倒是快瘋了,一張嬌嫩的白皙臉蛋都快滴出血來,“回答我的問題!”
神秘女子這才有閑心回應崔秀雲,“對,是我幹的,我讓人假扮成你的模樣,接近那個男人。”
“如果他真是個君子的話,自然會坐懷不亂,你又擔心個什麽勁?”
“可,可是,我和他,你.”崔秀雲簡直快跳腳了,這個混蛋女人顯然不知道,自己和蘇硯之間究竟是什麽關系。
因爲進入這片地域之後,他們倆都是直呼其名,他們自己不說,這個秘密自然沒人知道。
别說是神秘女子了,就連和蘇硯兩人一起經曆過書中世界的有容都不知道。
“行了,啰裏啰嗦的,”神秘女子有些不耐煩,“再打擾我看戲,我就把你扔進紅蓮地獄裏去。”
崔秀雲強忍怒氣,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怎麽提醒蘇硯;又或者有沒有辦法,将這個被冰封的女子拿下,讓她命令那個假貨住手。
正當崔秀雲腦海中急速思考破局方法之時,忽然聽到有容的暗中傳音。
黑暗中,蘇硯像是沒察覺到“崔秀雲”的小動作一樣,隻是問了一句,“你很冷嗎?”
女子微微點頭,頗有些楚楚可憐狀。
蘇硯卻徑直加快了速度,“等下多幾層,靠近了紅蓮地獄就好。”
但崔秀雲似乎不太情願,腳步拖拖拉拉的。
接下來要怎麽順理成章更進一步呢?必須創造機會,否則隻是肢體接觸,對付這個級别的強者顯然不夠保險。
蘇硯急着救人,想和他摸黑直接做不太可能;那麽想辦法來個吻?
說我其實已經喜歡你很久了,我知道我們之間地位懸殊,但今日我不想留下遺憾,等出去之後你就忘了這件事吧,最後順勢親上去
不不不,還是太突兀,崔秀雲幹脆用上之前就準備好的理由,隻見她忽然皺眉捂住胸口,腳下更是一個踉跄,像是站立不穩的樣子。
蘇硯連忙轉過身扶住她,“怎麽了?”
崔秀雲順勢倒入男子的懷中,她有氣無力道:“那個冰封女子,之前可能在我體内做了什麽手腳,現在胸口一陣陣鑽心地痛。”
說着她握住蘇硯的手,讓他按在那個疼痛的位置上,“我自己看不出什麽問題,你幫我查看一下。”
按照崔秀雲的設想,在蘇硯查看之時,兩人的距離進一步拉近,到時候她再用一副“我可能會死在這裏”的虛弱語氣交代遺言,最後說出心意、獻吻也就順理成章了。
感受着手上溫熱的觸感,蘇硯卻歎了口氣,“爲什麽你想盡量推遲我們離開無明地獄的時間?是擔心失去此地的掩護之後,我會一眼看出你的本來面貌嗎?”
崔秀雲的身體僵了一下,她故作疑惑,強忍着“疼痛”問道:“你懷疑我是假的?這世間怎麽可能有人能瞞過你的仙瞳,哪怕是在無明地獄裏面。”
蘇硯嘴角微微勾起,“看起來你自己也并不是很自信,因此剛才在我運用仙瞳神光之時,你很緊張,生怕我照到你身上對吧?”
“我可以如實告訴你,在這霧裏看花、水中望月的環境下,我确實一眼看不出你的僞裝,但是用神光一照的話,什麽妖魔鬼怪都得在我面前現行,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試試。”
“崔秀雲”咬了咬牙,終于裝不下去了,“我是哪裏露出破綻被你看出來的,我應該完美模仿了那個女人的身材、容貌、氣味、神态才對。”
蘇硯十分無語,“雖說我一開始就有所懷疑,但不得不說,你太主動了,那位可不會對我這樣。”
崔秀雲仍是不解,“女子受傷之後,更柔弱一點不是很正常嗎?還是你們之間的關系,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親密?”
“之前我先後見過你們兩次,雖然你們看似拉開距離,但是我看你們經常有眼神交換,以我的經驗一眼就能看出,你們兩人之間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關系!”
蘇硯聞言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确實是有,但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
“那是哪種?”崔秀雲頗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别的不說,她能看出貴人巡使絕對是對蘇硯抱有“好感”的,那種眼神裝都裝不出來。
“行了,”蘇硯主動要收回手,“露出你真面目吧。”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一下居然收不回來,自己的手像是被某種力量,“吸附”在了崔秀雲身上一樣。
而且不止是左手,扶着女子的右手也是一樣。
崔秀雲頓時露出狡黠的笑容,随着她全力催動功法之下,蘇硯能察覺到自己的法力,源源不斷地被對方汲取過去,甚至就連生命精元都有所動搖。
本來這個女人是一丁點都不可能吸走的,因爲對方的功法一動,月之本源就自行綻放光明,是蘇硯強行把它壓下來,她才能吸走法力。
通過這種方式“體驗”了一把對方的底牌,蘇硯搖搖頭,“原來是你,這就是心欲門那部《太上一乘心欲妙經》嗎?”
“施主可曾聽聞過一句佛偈:一切妙欲如鹽水,愈享受之愈增貪。”
“苦海無涯,還是早日回頭是岸吧。”
見蘇硯認出來了,明夜妃也就不裝了,原本她汲取得很順利,但忽然就感覺對方變得“滴水不漏”,無論如何施爲都無法再汲出一星半點法力。
這讓她遺憾地歎了口氣,“果然隻是肢體接觸遠遠不夠,如果我能成功汲取蘇仙人你的精元,至少還能往上突破一個大境界,甚至一路修到第九境都不成問題。”
“至于什麽佛偈,聽都沒聽說過;我倒是聽過佛祖割肉喂鷹的故事,要不蘇菩薩你行行好,用肉身布施一下小女子可好?”
明夜妃用嬌媚可人的暧昧語氣說着,忽然搖身一變,化作身穿紫色曳地長裙的美貌高挑女子模樣。
蘇硯見此有些不解,“你現在在我懷裏,如此近的距離之下,你的底氣在哪裏?”
如果他真的突下殺手,明夜妃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但她現在還有閑心和蘇硯開玩笑。
明夜妃按住蘇硯放在自己胸前的左手,“那當然是因爲我臨時投靠了個好主子,沒她的幫助,我可沒法在這無明地獄裏來去自如,我又沒有你那雙仙人眼睛。”
“而且那個山洞裏的情形,以及冰封女子和有容之間的對話,都是她告訴我的,主要是爲了取信于你。”
“我現在既然是那位的走狗,她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着我死在你的手中。”
“蘇仙人,要不你還是跟我們合作吧~”明夜妃眨巴眨巴了眼睛。
蘇硯搖頭,“你真以爲我會信你的話?你無非就是想趁此機會,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明夜妃頓時笑出聲,“想增進功力,倒也不一定非要吃肉、喝血,不是有種說法,叫一滴精,十滴血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