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林道生所說,他帶着東海劍宗衆人到來時,早已有人嘗試摘取仙果。
但是第一批人死得很慘,後來者看到這一地的屍體才察覺到不對勁,他們沒有輕舉妄動,開始一步步進行嘗試。
然後就試出了問題,這交梨仙樹附近雖然沒有蠻荒兇獸守護,也沒有其他詭異的事物潛藏,但是卻有一種特殊的力量保護。
蘇硯聽到這裏,原以爲是那種離仙樹越近,所受壓力越大的上古禁制,包括肉體和精神上的重壓;但是看那些屍體的死狀,好像并非如此。
“.想接近這仙樹,靠的不是修爲境界或者肉身強度,而是對木之大道的感悟和理解。”
“當然,憑借自身的力量硬闖也行,但是那會受到來自此地的神秘力量攻擊,而且是直接針對神魂層面的攻擊,扛不過去就是當場暴斃,如同周圍這些死者一樣。”
“說來慚愧,老夫雖對五行之道均有所涉獵,但是樣樣不精,對木行一道隻能算是粗通,因此走出這七十步遠後,就暫時陷入困境。”
“想再往前走的話,我需要進一步領悟前方的‘道’,如同玄寂子真君那般。”
“他原本是一口氣走到了二十步遠,然後一邊琢磨,一邊邁步,不到半個時辰過去,就隻剩下九步的距離,不愧是人間絕巅層次的存在。”
林道生說到此處,語氣頗有些感歎和自愧不如。
這位玄寂子是當代無爲觀觀主的師叔,無爲觀在天地六宗裏的存在感一直不強,因爲他們的宗門理念便是“道常無爲”,平時行事風格也很低調。
但是在世人眼中,若說太淵宗是正道魁首,那麽實力排行第二的無疑便是無爲觀。
他們的至高典籍喚做《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傳聞最早是那位太清道德天尊傳下來的道統,也算是來曆顯赫,難得的是他們的門人卻并不倨傲。
而且無爲觀多年傳承下來,收徒一直是秉承少而精的風格,每一代的人數都不多。
完蛋,蘇硯聽了林道生的話,心裏直接涼涼,我不擅長什麽就給我來什麽是吧?
考驗大道理解,這哪是第七境以下的修士該摻和的事,尤其是蘇硯這種修道日短,境界可以說是一路飙升上來的修士。
那讓勾陳或者貴人上?可是這兩人擅長的領域,似乎也不在木行大道這個方向上。
想到這裏,蘇硯先謝過林道生一番詳細講述,然後才與身旁二人商量起來。
勾陳得知此中關竅後,也不禁大爲頭疼,“屬下身爲衡山山神,土行大道才是我精通的領域,木之一道隻能算是有所涉獵,要不等會兒先讓我試試吧,看能走出幾步遠。”
貴人也是微微蹙眉,“我主修的功法是玄女閣的《太上玉女六陰洞微真經》,同樣不擅于木之一道,在這方面的大道感悟可能連勾陳都比不過。”
勾陳補充道:“如果有庇佑神魂的至寶,或許可以嘗試硬闖,可惜我等手上并無此類法寶。”
說完兩個巡使都是看向蘇硯,似乎是想聽聽仙主有幾分把握。
而且不止他們倆,在場四方陣營、無數修士都在盯着蘇硯,想看看這位名震天下的蘇仙人,能走出幾步遠,最後又能否搶在玄寂子前頭,摘得仙果。
按道理來說,這方面應該是蘇硯的強項,畢竟他前世不管是仙人還是菩薩,但隻要是曾經站在那種高度上的存在,論起大道感悟這方面,絕對能碾壓一衆凡人。
這讓蘇硯有些壓力山大,他沉吟了一下,先沒說自己擅長的是太陰之道,對木之大道“感悟不深”,隻是吩咐勾陳:“你先上去試試,詳細告訴我你的感受。”
勾陳自然領命,這時貴人主動請命道:“我也一起吧,當做是給仙主多一點參考。”
蘇硯點頭應允,隻是額外提醒了一句,讓她量力而行,不要逞強。
這讓勾陳若有所思,當然,他可不會在明面上表現出來,隻是默默記下此事。
于是在衆人的矚目之下,兩位巡使齊齊往前行去;見蘇硯暫時按兵不動,其他人不禁有些心癢難耐,但也沒人敢去催他,隻得靜下心來,先看看另外兩位的表現。
隻見初入百步範圍内之時,兩人都隻是稍一停頓,便繼續往前走去。
前十步,兩人走得一般快;從九十步開始,貴人就慢了下來,而且每邁出一步所需的時間越來越長。
另一邊,勾陳到了八十步之後,步伐才開始放緩,但是依然從容不迫地,越過了駐足在七十五步遠的心欲門門主。
在此期間,兩人都在向仙主彙報自己的詳細感受,兩人的聲音交替響起,先是貴人,後是勾陳:
“初一進入,沒察覺到有什麽異常,隻覺得周圍的先天木靈之氣異常濃郁。”
“往前走近後,就能感知到木靈之氣轉換成了相應的大道法則,它們雖是無形的,但是能給人帶來一種厚重感,仿佛我的面前有一片海洋,或者一重重帷幕。”
“我必須深刻了解它們的本質,它們才願意爲我讓道,否則我必須暴力推開它們才得以前進。”
“前十步還是較爲簡單的,隻要能晉入第七境的修士,在感悟天地法則的過程中,自然會順帶對五行之道有所理解。”
“但是從第九十步開始,就需要術業有專攻了。”貴人說到此處有些無奈。
“我覺得我這邊,大概能越過東海劍宗那位宗主,然後就得止步了。”勾陳一邊努力嘗試,一邊做出大緻判斷。
貴人則是道:“哪怕我拼盡全力,估計最多也就是和明夜妃齊平。”
蘇硯隻是安靜傾聽,沒有瞎指揮,同時心裏在琢磨着,接下來要怎麽辦?
難不成要硬闖?他雖然因爲是穿越者的緣故,神魂強度先天比常人高出一截,但那也隻是和同階修士相比,根本比不過凝練了元神的第七境強者。
連這幫頂尖高手都不敢硬闖,蘇硯敢硬闖分分鍾死得挺挺的。
至于能護住神魂的法寶,其實九品蓮台就算是一件,但蘇硯不确定它的防護能力能不能撐到最後,萬一中途撐不住又是一件慘案。
難道現在就要動用那個後手?
不行,絕對不行,這是壓箱底的底牌,是在遇到重大變故,或者危及生命時才能使用的,比如安隐伏殺自己的情況下。
現在爲了摘取仙果就先用一次的話,蘇硯不确定自己短時間内,是否還能再用一次。
畢竟上次動用這一招,就消耗了大量的神識之力,這可不是磕丹藥能補回來的,或者說尋常丹藥補不回來。
“玉奴,你對木之大道有深入的掌握嗎?”
“主人,伱不要什麽事都找我好不好?”玉奴的語氣相當無奈,“我是天魔,不是玩木頭的。”
在蘇硯幾人讨論、嘗試之時,那邊廂,玄寂子真君又往前邁了兩步。
他每邁出一步,都會引起圍觀修士的一陣騷動。
“隻剩最後七步了,依我看,若是蘇仙人再不行動,應當是玄寂子真君拔得頭籌,這交梨仙果看來是要全歸無爲觀了。”
“以無爲觀的行事作風,如果能全得的話,也許會勻以一兩枚給平時交好的宗門,但是咱們就隻能眼巴巴幹看着了.”
旁人一聽揶揄道:“怎麽,聽你的語氣很不甘心?要不等那位真君滿載而歸之時,你摸到他背後打一記悶棍?”
衆人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就連無爲觀那些等待的道家弟子聽見,也有不少面露笑意的,倒是不以爲忤。
其實心欲門和鬼王城的修士,真的不介意殺人越貨,但是對上這位第九境的強者,根本沒人想去找死,甚至還得擔心對方會不會替天行道,順手料理了他們。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還有一件寶貝?”幽月的聲音忽然響起在蘇硯耳畔。
蘇硯先是愣了一下,才猛然想起,“你是說那根無名藤條?哦不,句芒杖。”
此物是蘇硯當年探索鏡天宗遺址之時,和太陰面具、小千世界符一起得到的收獲;它是根據五行生克的原理煉制出來的法寶,以水爲力量源泉,專克土屬之物。
因爲蘇硯這一路走來,還真沒遇見過什麽土行大妖,或者擅長土行術法的敵人;因此這東西雖然針對性很強,但是目前僅有的戰績,居然是用來“懲罰”趙燕兒,實在是有些屈才了。
據幽月這個原主人所說,句芒杖是她從一位老前輩手中獲得的,她還說裏面隐藏着一個大秘密,可惜這藤條輾轉換了三個主人,愣是沒人知道是什麽秘密。
想到這裏,蘇硯立即問道:“難道你是想說,這句芒杖中的秘密與交梨仙樹有關?”
幽月輕聲回答:“不是,隻是我覺得,此杖既然敢以上古木神爲名,想來也是件木屬性的至寶,等會兒你要嘗試摘取仙果的話,帶上它可能有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蘇硯一想也是,句芒是上古神話傳說中的木神、春神、東方之神,祂鳥身人面,腳踏兩龍,主管萬木的發芽生長,傳說還是輔佐人皇伏羲氏的臣子。
帶上句芒杖“闖關”說不定真有奇效,蘇硯心念一動,就将它從代天殿上取下來,縮小放入袖中,整個過程無人看見。
至于五行神中的其餘四神,分别是火神祝融,水神玄冥,金神蓐收,土神後土。
另一邊,兩個巡使越走越慢,最終貴人剛好止步于明夜妃身側,兩人雖然隔着一丈左右,但是離交梨仙樹的距離都是七十五步遠。
而勾陳則是止步于六十五步,雖然強于林道生,但是離目标依舊遙不可及。
他暗中做了一下嘗試,然後才向仙主彙報道:
“在這個距離之下,對我等來說,隔空摘物應該是完全沒有任何難度的,但是我剛才嘗試攝取仙果卻徒勞無功,仿佛在面對一片幻影一般,既是鏡花水月,那自然是怎麽攝也攝不到。”
“其他人應該也是如此,但是他們卻一個個站在原地不肯後退。”
“像玄寂子那種有望抵達終點的自不必說,但是其餘人等,屬下懷疑,他們是打算在玄寂子摘果之時,趁機看看能不能虎口奪食,搶下一兩顆。”
蘇硯有些訝異,但想想确實是這個可能性最大,至于會不會因此得罪無爲觀和玄寂子,隻能說大家都到這天淵秘地來探險了,本來就是冒着生命危險而來。
要是遇見強者就乖乖退讓,不敢與之争奪,那來個什麽勁?大家排排坐比一下修爲境界,低于第九境的自動退出不是更好?
對于那些碌碌衆生來說,不得罪強者是明智之舉,但是對于在場這些第七境以上的修士來說,他們覺得自己是有資格争一争的,這交梨仙果天生地養,本就是無主之物,有何不可争?
别的不說,那位神秘的灰衣老者,在長久的停頓沉思後,一連又往前邁了三步,現在離仙樹隻有二十步遠,除了玄寂子之外,可以說是他最有希望得到一兩枚仙果之人。
想到這裏,蘇硯終于打定主意,邁步往前而去。
這一下,立刻吸引來衆人期待的目光,這位谪仙人能一口氣走出幾步遠呢?
有人猜三十步,有人猜二十步,也就是和玄寂子之前的水準相當;也有人猜十步,甚至一口氣走到樹下的。
畢竟蘇硯可是那個大名鼎鼎的仙人轉世啊,既然是真仙下凡的話,化不可能爲可能,對他來說也并非做不到的事吧?
就在圍觀修士興緻勃勃探讨之時,明夜妃隻是望了眼緩步行來的蘇硯,就笑眯眯地和貴人打起招呼,“久仰十二巡使之名,今日一見,果非虛言,風姿氣度都讓小女子心生折服。”
貴人對她卻不假辭色,隻是出于良好的教養,才随意應付了幾句。
畢竟崔秀雲對心欲門這種專門擄掠青壯男子,作爲爐鼎來修煉的邪道雙修門派,一向是非常鄙夷厭惡的。
見貴人這副冷冰冰的态度,明夜妃倒是沒有生氣,隻是用饒有興趣的眼神看向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