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有容化作神女姿态,頭戴翡翠玉冠,身披雲霓霞衣,以一柄長劍與太湖水神化作的黑色虬龍厮殺。
她從前雖然是仙道修士,但是進入書中世界後,就獲得了玉鏡夫人的相關記憶和神道感悟,甚至能融合自己以前的本事,各種劍訣、道法信手拈來。
再加上有容和苕溪之間的聯系,雖然被神秘法寶削弱不少,但不可能完全斷絕;因此哪怕兩者之間實力差距懸殊,形勢看起來岌岌可危,但她一時之間還撐得住。
反倒是蘇硯他們這邊,太湖水神已經下令将蘇硯捉拿起來,最重要的是收回那枚玉鈎,他一眼就看出玉鈎在這小子身上。
衆多水族軍隊壓根不去摻和上方的激戰,而是開始圍攻起這艘樓船。
盡管有容離去前留下一道神力符箓,但是在一衆水族的刀槍劍戟、以及各種神通術法圍攻之下,符箓形成的透明護罩搖搖晃晃,眼看再過幾個呼吸便會告破。
“卑鄙無恥!”有容咬牙,正想趕回去救援,但是虬龍張嘴就噴出一顆灼灼龍珠!
此珠蘊含天一真水之力,重若萬鈞,攜破空之勢而來,逼得有容不得不回防躲避,她左手憑空現出一枚金印,向上一揚,苕溪上立刻湧起萬丈波濤。
雖然波濤被金色大網籠落了一半,但是剩下的一半,依舊與神力混合形成水龍之狀,欲銜珠而去。
可惜雙方的神力差距太大,龍珠“轟~!”一聲擊碎水龍,去勢不改地襲向有容,她的身形連連變換位置,那龍珠也連連改變軌迹,如附骨之疽,以至于最終她不得不以長劍接下。
兩者甫一接觸,有容就被龍珠擊成粉碎,血灑長空,但是黑色虬龍卻眉頭皺起。
“鏡影換形之把戲,不過爾爾。”
它搖頭擺尾一甩,巨大的龍尾猛然伸長,往樓船方向拍下!這一下若是被拍實了,船上之人絕對逃不過船毀人亡的下場。
“砰~”有容真正的本體在半空中顯現出來,強行以劍訣接下這一擊,結果卻被拍得吐血倒飛而去,以龍族肉身之強豈是能硬接的?但她卻不得不接,而且因爲事發突然,接得頗爲倉促。
與此同時,護住樓船的神力符箓也被攻破,水族軍隊立刻一擁而上。
船上衆人中,有幾個性子堅強勇猛的,已經抄起刀槍準備對抗,剩下之人則被吓得哆哆嗦嗦,連武器都拿不穩,更不乏抱頭逃入船艙的。
蘇硯擡頭看見有容被擊飛,咬牙下定決心,他抄起一把随身攜帶的匕首,刺入自己的腹部之中!
現在的蘇硯,隻能隐約感知到月之本源的存在,但卻無法借用它的力量,而且外界也沒有可以和它共鳴之物。
他早就想過迫不得己的情況下,要怎麽刺激月之本源了,其中成功率最高的一個方法是:讓自己出現生命危險。
反正再這樣下去,不管是有容還是自己都得死,那還不如早一點做出嘗試。
自己在書中世界死去的話,理論上魂魄會落入書中世界的地府,隻要能在這個世界還陽,那麽最終脫離此地時,自己應該也是完好無損的狀态。
當然,蘇硯沒有立刻下狠手,給自己心髒捅上一刀,而是先做另外一個嘗試。
他刺穿腹部之後,還用力攪動了兩下,好把傷口擴大,手上用力之時,額頭冷汗涔涔而落。
随即他強忍疼痛,右手握住玉鈎,将尖端那一部分插入自己的臍下三寸,丹田之所。
蘇硯很清楚,自己在沒法力的情況下,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以凡物觸碰到那輪明月的,不是說你捅穿了丹田,明月之力就會自然流瀉而出。
但是此刻,他手上還有一件來曆特殊的玉鈎,這東西可不是凡物,要不是這玉鈎的尖端太鈍,蘇硯一開始都想直接用玉鈎捅了。
蘇硯這麽做的目的,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用這種“重疊”的方式,讓玉鈎間接吸收本源明月之力,從而做到類似于重新祭煉的效果。
隻要崔秀雲能借助玉鈎化形,那麽在場就會憑空多出來一個戰力,不說戰勝太湖水神,逃離此處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如果這個嘗試失敗的話,蘇硯才會采用更極端的手段,讓自己陷入瀕死狀态。
随着鮮血汩汩湧出,蘇硯在劇烈的疼痛之中,感受到自己生命力在飛快地往外流逝。
幾隻蝦兵蟹将剛圍上來,見到這一幕都懵逼了,此人竟然甯死不屈?真是條漢子!但是他把玉鈎捅進肚子又是幾個意思??
就在它們猶豫要不要上前綁人的時候,因染血而分外凄豔的玉鈎,忽然光華大放!刺得在場所有生靈睜不開眼睛,紛紛往後退卻。
光中生出另一個身披雲霓霞衣的神女,她一手按住蘇硯腹部的傷口,讓傷勢快速愈合,一手對天空一指!
霎時間有銀白月華破開重重烏雲,如同一道天劍般呼嘯墜落,聲勢驚人!
本與有容纏鬥的黑色虬龍,立刻向後退去,避開鋒芒;同時它眉頭緊皺,這玉鈎怎麽忽然重新化形了?而且她擅長的不是水行術法嗎?怎麽竟能使出這般強大的太陰術法。
月華天劍擊落在苕溪水面之上,将那籠罩了苕溪的金色網狀法寶,斬出一道巨大的豁口。
有容趁此機會召來苕溪水兵,并從神域中喚來有戰鬥力的女官排兵布陣,之前那金色大網可不止是覆蓋了河面,就連水仙祠中的神域也在它的籠罩之中。
戰場形勢立刻發生轉變,崔秀雲身上的奇異光華散去後,同樣飛至空中,與有容一起并肩作戰;兩人聯手之時頗有默契,彼此的能力還能互補,一時間給太湖水神帶來不小的壓力。
而蘇硯這邊,苕溪水族隻守不攻,謹記護住船隻的責任,雖然數量遠不如那些太湖水族,但是勉強還能撐住一會兒。
傷勢盡複的蘇硯松了口氣,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親身上去戰鬥。
但是在這個故事中他就是個凡人定位,能意外讓崔秀雲發揮戰力已經是意外之喜了,他自己再上去屠龍可能性很低,說不定還會引來其他變化。
與此同時,蘇硯也在思索,接下來還有和太湖水神纏鬥的必要嗎?不如直接讓二女帶自己去鄱陽湖,看這老混蛋敢不敢打上鄱陽湖。
而且他有一個疑惑,如果不是自己身懷特殊,硬是搬出“玉鈎夫人”這個救兵的話,那幕後老妖真就要置他們于死地了?你生生把一個大團圓結局改成悲劇結局是吧?
空中,崔秀雲除了常規的神道術法之外,還展示出了一種特殊的天賦神通,她每次徒手一勾,都能遙遙在虬龍身上勾下來一塊血淋淋的龍鱗;虬龍每一反擊,又往往會上當,擊中的隻是有容制造出來的鏡影幻象。
一時間二女配合無間,氣得太湖水神哇哇大吼,動了真怒。
随着龍怒,本已烏雲密布的天空,立刻下起瓢潑大雨,無數雷霆密密麻麻,如刀槍劍雨一般劈落!
這一下有容和崔秀雲就無處可躲了,甚至還要防止這漫天神雷,劈碎那艘在狂風暴雨中搖搖欲墜的樓船。
而且還有一件很嚴重的事情正在發生,苕溪的水位在暴漲,眼看很快就要漫過兩邊河岸,往良田和凡人村落那邊蔓延而去。
“太湖神君!你瘋了嗎?若是導緻大量無辜凡人死傷,伱必遭天帝降罪,被雷火殛身,抽筋扒皮,打落九幽。”有容在風雨中叱喝道。
黑色虬龍被她喝住了,一時間心中産生了猶豫,但是現在進退兩難,如果不能盡快拿下二姝,事後被她們抖露出去,自己也讨不了好。
想到這裏,太湖水神硬下心來,“此罪皆因爾等而起!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話音未落,它便咆哮一聲,吐出龍珠展開了更兇猛的進攻,想要速戰速決,将這場戰鬥的影響降低到最小。
“胡鬧!”遠遠忽然傳來一個如同天雷轟鳴般的威嚴聲響。
随着話音聲響起,苕溪兩岸蔓延出去的河水往回倒流,最後竟形成了河水高于兩岸,卻始終沒有往低處流去的奇觀。
而且在數股強大神力的介入之下,漫天狂風、暴雨、雷霆都漸漸止歇,苕溪上面的水族們更是瑟瑟發抖地停戰,因爲它們都能察覺到,有數股強大的龍族威壓席卷此地。
在這個過程中,黑色虬龍臉色大變,蘇硯倒是松了口氣,原來後手在這裏,哪怕自己無法讓玉鈎重新化形,應該也會有人前來解圍才對。
但是那樣的話,故事的劇情會更加曲折一些,說不定等援軍到來的時候,蘇硯這個凡人就因爲遭不住戰鬥餘波先挂了,後續還得有容折騰一番還陽之類的操作。
又或者有容先被太湖水神拿下,打回原形,需要蘇硯折騰一番救妻之類的操作。
現在因爲有了崔秀雲的介入,他們毫發無損地堅持到了援軍到來。
所謂援軍,自然就是當日在洞庭湖的“賭友”了,鄱陽湖、巢湖、洪澤湖三湖水神皆至,其中爲首的正是那位怒氣沖沖的紫袍大胡子。
這讓蘇硯頗爲感慨,這才叫仗義人,不像太湖那厮,賭桌上吆五喝六,一口一個兄弟,轉頭就輸不起,竟然還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祀馱,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麽?!”鄱陽湖神一來便對太湖水神劈頭蓋臉一頓罵,硬生生把這位罵得變成人形,低頭耷腦不敢反駁。
誠然,現在祀馱心中極爲不甘,但是他知道自己打不過眼前這三位聯手,還不如先認個錯,反正都是自己人,現在最重要的是争取将這件事壓下,萬萬不可洩露出去,不然
“傳天帝旨意~!”在鄱陽湖神對太湖水神訓話之時,重新澄澈的夜空中,忽然有一個白胡子長長的老神仙架雲而來。
他手托一紙金書,口中嚴肅道:“太湖水神,你爲一己私欲,跨界至苕溪興風作浪,翻雲覆雨,差點釀成大禍,天帝有旨,即刻拿你回去審問。”
随着老神仙話音一落,太湖水神身旁兩側,憑空各出現了一名身高八尺的威武神将,他們手拿鈎索,直接往犯人身上縛去。
“不,不要!哥哥救我!”太湖水神不由得露出驚恐的神色,卻被兩名神将死死按住,鎖住了琵琶骨,一時間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鄱陽湖神見此臉色也難看,最終隻得長歎一聲,對那老神仙拱了拱手,示意對方可以帶人走了。
白胡子神仙點點頭,有意無意地看了落在蘇硯身旁的二女一眼,然後才帶着要犯打道回府。
這讓蘇硯有點小緊張,不會後續要把玉鏡、玉鈎二人也拿去問罪吧?話說這長得和太白金星差不多的老頭,是怎麽知道太湖水神跑來鬧事的?不像是幾位湖神通知上面的樣子。
“唉,先生受苦了,此番實在是對你不住。”鄱陽湖神帶人落到蘇硯面前來,開口便是道歉,其餘兩人同樣如此。
“我等也沒想到,那祀馱會鬼迷心竅做出這等事來,原先還以爲先生經過苕溪之時或有一難,需要我們搭把手,沒成想應在太湖水神身上。”
蘇硯擺手,“幾位神君也不想的,隻能說貪之一念實難克服,連神祇也無法避免。”他先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後才道:“不過諸位怎會知曉我有難,特意趕來救援?”
鄱陽湖神撫須回應:“祀馱攜大批水族勞師動衆,期間經過的水網綿密,多有與五湖相通者,我等陸續接到下屬禀報後,察覺事情有異,這才急忙趕來看看情況。”
“那剛才那位老神仙.”蘇硯再次露出疑惑之色。
實際上巢湖、洪澤湖二神也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何時上邊的反應這麽快了?這樣的話,他們那位同僚的下場恐怕就不太好了。
鄱陽湖看了安安靜靜站立在蘇硯身旁的崔秀雲一眼,然後方道:“霅溪水神早已被除去神籍,被雷火煅成原形,或許是此番她忽而恢複仙軀,引起天庭相應籍冊變動,故而有人調查此事,進而才發現苕溪有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