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龍女這番話十分得體,既說明了緣由,又道出了自身的向道之心,聽得不少修士暗中點頭。
當然,也有修士先天對所有妖族有偏見,因此隻是用看戲和隐帶不屑的目光等待結果。
缥缈仙宮之中,飛仙殿門戶大開,隻見一名身穿遊龍戲鳳仙雲袍,鬓發高挽,束以一頂玉清碧落蓮花冠,臉戴銀白色仙神面具的神秘男子從容走出。
在他身後兩側,跟着一對長相一模一樣的美貌年輕女子,似乎是雙胞胎。
左側女子身穿一襲紅色衣裙,氣質恬靜溫柔,雙手抱着一柄紫色寶劍;
右邊女子身穿一襲青色衣裙,氣質靈動可愛,雙手托着一柄玉如意。
當男子走近仙宮前方,空中、海中、陸地上,絕大多數修士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隻覺這位存在渾身上下透露着一種威嚴感、震懾感,仿佛天道至公,大道無情,高高在上俯視着人間的一切生靈。
這就是蘇硯本人嗎?果然氣勢不凡,他臉上戴着的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十二巡使面具,而且看眉心位置的圓月印記,這應該是【太陰】。
蘇硯對恭敬等候的龍女微微點頭,“汝既有此誠心,那麽我便收下你這個弟子;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座下首徒,切記不可驕傲自大,肆意妄爲,修行路上更需上體天心,下憫衆生。”
聽到這句話,湘兒臉蛋都漲得通紅,眼中滿是興奮之色。
她連忙再拜,“弟子敖湘,拜見師尊,必謹記師尊今日之言!”
見蘇硯真的收下這個龍族弟子,在場的修士不禁一片嘩然,主要是意想不到的居多。
首先人族宗門甚少有收異族爲徒弟的,大型宗門中更是隻有雲天海崖。
其次,龍女雖然早年便傳出要拜師蘇硯的傳聞,但是一直沒能成功,衆人以爲這次也不會例外。
最後,蘇硯這當衆收徒的話,恐怕有不少人會效仿龍女拜師之舉;而且這涉及到一個新的問題,日後他會不會開創屬于自己的宗門?傳下一脈道統?
倒是妖族那邊對蘇硯多了幾分好感,畢竟他願意當着整個修行界絕大多數宗門的面,收下妖族爲弟子,還是首徒,那就證明他對妖族并沒有任何偏見。
而且蘇硯剛才叮囑弟子時,說了一句【上體天心,下憫衆生】。
那些目不識丁的中低層妖族或許不知,但是不少飽有學識、研讀過諸多經典的妖族卻清楚,一般道教宗門多用的說辭,其實是“上體天心,下憫世人”,或者“下利世人”。
這位仙人轉世改了末尾兩字,更能說明他對徒弟的期許,不僅僅局限于人族一族身上。
蘇硯這邊還在繼續,隻見他左手輕輕一托,就讓湘兒不由自主地站起。
然後他伸出右手,浣花立即恭敬地将手中那把紫色長劍,放在主人手上。
“今日你既拜我爲師,師父便送伱一件見面禮,伸出手來。”
湘兒聞言頓時露出驚喜之色,她連忙忍住嘴角的笑意,乖乖伸出雙手。
蘇硯将長劍隔空送到龍女手上,“這把劍名爲【火龍天遁劍】,其中内蘊一套《天遁劍法》,爲昔年火龍真人所傳下,此劍一斷煩惱,二斷色欲,三斷貪嗔。”
“嘗有詩曰:‘昔年曾遇火龍君,一劍相傳伴此身;天地山河從結沫,星辰日月任停輪。須知本性綿多劫,空向人間曆萬春;昨夜鍾離傳一語,六天宮殿欲成塵。’”
“待你先悟透了這套劍法,我再教你别的。”
湘兒緊抱長劍,連連點頭,“多謝師尊!湘兒一定好好努力,不會給您丢臉的。”
見到這一幕,不少人頓時平生羨慕嫉妒之情,這才剛拜師呢,立刻就又送寶貝,又送劍法;而且蘇仙人口中的“火龍真人”,莫非是《神仙鑒》中記載的那位上古仙人?
這樣一來,不管是這劍,還是劍法來曆都相當不凡了。
東海那位老龍王見此撫須微笑,之前女兒拜師未得到答複之前,他一直闆着那張古井無波的老臉,心中十分忐忑,現在終于放下心來。
西海、北海、南海幾位龍王見此也很意外,此時他們都向這位世兄道賀了幾聲,誇獎他教女有方。
老龍王自然謙虛了幾句,口稱“小女頑劣,多得仙人不嫌棄”雲雲。
就在人群中各個方向有修士蠢蠢欲動,欲跳出來效仿龍女拜師之時,蘇硯招了招手,湘兒立刻飛至他身邊站定。
與此同時,雙胞胎姐妹齊齊往後再退了一步。
衆人見此變化,頓生期待地望将過去,隻見蘇硯對各方勢力的領頭人物微微颔首,算是打個招呼,随即便道:“十二巡使何在?”
随着話音落下,他的身邊憑空出現了一道道人影,這些人影或男或女,均臉戴面具,氣勢或沉凝,或高邈,或威風,或肅殺,或尊貴,或端莊,或驚怖.
最令人驚訝的是!那半大龍女,居然也有模有樣地拿出一個青色龍紋面具戴在臉上,氣息一下子變得威赫了幾分。
衆人數了一下,包括蘇硯在内,十二巡使居然到了九位,包括太陰、天後、天空、貴人、勾陳、青龍、白虎、玄武、螣蛇在内。
就在這時,忽然又有一個臉戴面具的神秘男子,從妖族陣營中飛出來到仙宮前方;男子身穿一襲青色長衫,長衫上又有紅色斑紋,身形修長勻稱,氣質頗有幾分高冷。
他臉上則是一張朱紅色的,表面有道道羽毛狀紋路的古樸面具,望之給人一種火光熊熊之感。
此人一出現,就停留在空中與蘇硯對視,蘇硯負手而立,回以從容鎮定的目光。
這應該就是畢方一族那位神秘人物,之前他提出條件,說希望和蘇硯親自見一面,再決定要不要成爲巡使。
原本蘇硯還打算找個機會和這隻畢方見面來着,沒想到今日對方主動送上門來。
蘇硯正尋思要怎麽應付這個“刺頭”呢,沒想到男子對他微微點頭,似乎是認可了他的仙主權威,然後就和其他巡使一樣,飛身過來,站在了最右側的螣蛇身旁。
這讓蘇硯有些錯愕,真就隻見一面就願意歸順?連話都不說一句??用不用這麽高冷他默默吐槽道。
不過不管怎麽說,朱雀願意給自己面子是好事,這樣一來,自己這邊的高端戰力又多了一位,所有巡使中,隻剩下最後的六合還有太常仍未歸位。
最後,現在修行界絕大多數的宗門都在這裏了,你們當中哪位私藏了面具,倒是拿出來談條件啊!
上次天空和螣蛇,之所以會聯手和萬毒谷開戰,不就是因爲對方瞎扯淡,号稱自己手上有一件巡使面具嗎?
結果根本是吹的,這才讓天空他們惱火之下大打出手。
此時有不少人注意到,随着巡使的出現,部分人物消失在了他們原有的陣營中,比如那位被很多人關注的大楚女帝。
當然,像天空這種不願意暴露自己真實身份的,他會在原地留下一個幻影,然後再過去蘇硯身邊集合。
在天淵秘地即将開啓之際,又多出一批強而有力的競争對手,這對在場的其他宗門來說,并不是個好消息。
太淵宗此次帶隊之人,是仙風道骨的天牙子真君,他有着高達第九境的修爲,是宗門的頂梁柱之一,昔年也是威名赫赫的大人物。
他身旁左右各站一位男子,右側那位是雲沉水真人,同樣也是外人熟知的太淵宗強者之一,他有着第八境的修爲,外人還爲他取了個名号叫【将天沉水】。
唯一讓其他修士訝異的,是天牙子左側站着的那位道袍青年,他面容俊秀,氣質文雅,身上的氣息飄飄渺渺,似乎不在人間,看起來十分神秘。
按理說站位這麽前,應該也是太淵宗某位知名人物才對,但是在場卻無一人認識他。
别說外人了,就連太淵宗自己的弟子都摸不着頭腦;隻有少數人結合多年前的一件事,有所猜測
此刻,那道袍青年直直看向蘇硯那邊,眼神中仍有一絲迷茫、疑惑之色。
青城宮這邊,無暇真君林宛白再度出面,一千二百年前他便是進過天淵秘地之人,此次重出江湖,讓不少頂尖人物暗自忌憚。
其餘人等,抱樸子、玉道人、刑名、顧甯風、玉貞、玄衍這些熟面孔都在,就連趙燕兒也在人群中,她癡癡地仰望着蘇硯的身影,感覺他的一言一行都充滿了懾服人心的力量。
其餘玄女閣,無爲觀,天劍宗,紫宸玉府不一一列舉,雖然一宗之長親至的很少,但帶隊的都是宗門内的頂尖人物,還有不少中堅力量和精英弟子随行,顯然這次是下了血本,打定主意要在天淵秘地中有所收獲。
三大秘境中,歸墟領頭者是一位蒼髯老者,他騎在一頭四不相身上。
這四不相頗有來頭,傳說曾是姜子牙的坐騎,再之前則是元始天尊親自賜下予他的,有詩曰:“麟頭豸尾體如龍,足踏祥光至九重。四海九洲随意遍,三山五嶽霎時逢。”
歸墟對蘇硯的關注,也遠超尋常宗門,一切緣起于那“此卦何解”四字.
邀月宮這邊,同樣帶來不少人手的素問,頗想飛到蘇硯身旁,證明一下自己和親親相公的親密關系,但是她現在沒有巡使面具。
再加上玉貞這位正牌道侶都未上前,她湊過去有點不要臉的意思,因此隻得暗中生悶氣。
雲天海崖的人員組成複雜,人、妖、鬼、靈皆有,他們對蘇硯的态度同樣相對較友好。
魔道四擘中,血煞魔宗可謂和蘇硯有深仇大恨,上次折了一個第八境的【執法右使】在他手裏;他那一拂袖,更是讓飛到東南西北各個方向的魔宗弟子,折損了至少三成。
長生教和蘇硯也有過節,他們的教主被蘇硯砍過一隻手;也就不死軒和魔染宮明面上沒和蘇硯結仇。
其中不死軒的軒主琴一墨,這次親自到場,他看上去是一位中年文士,手拿折扇,臉上挂着溫和笑意,乍一看還以爲是凡間哪個私塾的教書先生。
但是實際上,這位和夜魔皇等人并稱邪道【四奇三魔】之一,同樣是一位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人物。
值得一提的是,近年來他對一個年輕弟子一再提拔,哪怕這名弟子确實天資絕佳,年紀輕輕便破入了第六境一天梯,但是軒主對他的待遇也好到太誇張了,甚至破例親自收徒,幾乎是将他當做下一任接班人來培養。
這不僅讓不死軒内部,許多門人羨慕嫉妒恨,也讓外人頗爲不解;甚至還有那位韓姓弟子,其實是軒主私生子一類的傳言流出。
别的不說,前幾年韓明遠和師姐浮萍大婚,也是琴一墨親自給這兩個小輩主持的婚禮,對他可謂是恩寵有加。
現在韓明遠就站在琴一墨身旁,但是表情略顯呆闆
其實蘇硯本人倒是知道原因,這些年玄武跟他說過真相來着,語氣頗爲複雜。
還記得玄武的面具是哪來的嗎?對,撿到的,他在門中無意間撿到的。
一開始韓明遠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隻是認爲自己運氣好。
就連蘇硯也沒有特别在意這方面的事,隻是下意識将對方,當做是那種武俠小說中的開挂少年,出個門也能撿到寶貝。
另外玄武出身于魔門之中,從小就被擄到不死軒當弟子,可以說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生活在一個弱肉強食、競争殘酷的黑暗環境之中。
但是玄武的性格卻十分善良正直,甚至一度爲了救師姐不惜冒生命危險,雖然其中也和摻雜了少年朦胧的情愫有關,但是無可否認,他确實是一個好孩子。
抛開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的争論,一個人的性格養成,确實和從小接觸到的環境關系很大。
玄武如今的性格,其實和一位小時候照顧過他,教他讀書識字的老人有莫大關聯。
可惜在玄武十歲那年,老人便離世了,從此隻有他孤單一人繼續前行,直到他遇見那個倔強的師姐;直到他意外撿到面具,認識其他巡使,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一個多姿多彩的世界
關于老人的身份,玄武一直以爲,對方是個負責打掃藏書閣的年老弟子,算是早在多年前就被淘汰的那一批了,隻能幹點雜役的活計。
直到十年前,玄武才知曉,這世上并不存在那麽多巧合。
面具是有人故意讓他撿到的,就連他之所以能偷聽到“半截仙屍”的消息,也是有人故意讓他聽到的,算是讓他在巡使例會中增加一點談資。
是的,琴一墨就是那位教玄武讀書識字,給他講各種做人道理的老人。
據琴一墨自述,他最早一是閑來無事;二是打算培養一個,适合投放到正道宗門那邊去當内應的棋子,便随意挑了個年幼孩子親自教導。
至于後面韓明遠能得到玄武面具的認可,那是個純純的意外,屬于無心插柳柳成蔭。
于是韓明遠的命運從此改變,由一顆外派的棋子,搖身一變成爲了玄武巡使
PS:這裏也算是填坑了一個埋了一百多萬字的人物伏筆,在第一卷第七十四章,就給出了玄武的相關線索,可能沒多少人記得了。可惜劇情安排原因,沒能很好地給到這個人物筆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