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酒樓,言天承打算繼續找鬼谷的人問問情報。
月牙谷坊市比起往昔冷清了不少,畢竟天淵秘地開啓在即,修士們大都往東海那邊去了,要不是因爲前幾天缥缈仙宮在此現世,人流還會更少。
“啧啧,剛才那對雙胞胎女修長得真是标緻,身段也是絕佳,可惜有個兇神惡煞的刀疤臉跟着”
“你可惜個屁,就算沒有刀疤臉,你還敢上去搭話?小心被人一巴掌拍死。”
兩個身穿雲海宗服飾的修士說笑着走過,言天承将關鍵詞收入耳中,心中微微一驚,難道是他們?
不會吧.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謹防是陷阱,不能輕易上當。
雖然想是這麽想的,但言天承還是壓低了自己的鬥笠帽檐,提着魚竿背着竹簍,狀似過路一樣,往那兩名修士來的方向而去。
不多時後,他就發現了目标。
那是一對妙齡雙胞胎女子,她們二人一者衣紅,一者衣青;一者戴鎏金銀钗,一者束墨玉發簪,姿容貌美可人,仿佛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她們正在一間售賣胭脂水粉的店鋪裏逛着,門口有一身穿黑色铠甲的中年男子等候。
這男子眼神銳利,氣質陰鸷,左臉上有猙獰的傷疤,抱胸杵在那裏跟個門神似的,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家夥。
言天承發現此人心中卻有些驚喜,真是陳龍!
但是他作爲禁夜軍的統領,怎麽會跟着花朝姐妹出來閑逛?難道是蘇硯那厮下的命令?看來這對姐妹在自己走後十分得寵啊
雖然發現了故人,但是言天承絲毫沒有要上前溝通的意思,他狀若無事路過這條街道,期間完全沒去觀察胭脂店内的情形,而是将注意力和神識集中在附近的環境、路過的行人身上。
結果顯示一切正常,言天承繼續不動聲色地向前走去,直到離開月牙谷,頭也不回禦劍而去
一個時辰後,完全隐去身形和氣息的言天承,從另一個方向回到月牙谷中。
他可以确定沒人跟蹤自己,但是當他再回到那間胭脂店時,卻發現人早就不在了。
這讓言天承有些自我懷疑,是不是謹慎過頭了?錯過這次機會,下次還能再接觸到宮中之人嗎?
他沉默了下來,繼續蹲守吧,距離天淵秘地開啓還有一段時間,想必蘇硯不死心的話,不會再離開主世界這邊。
——
日子一天天過去,眼看離秘地開啓之期越來越近,但是言天承卻再也沒能見到,任何一個從仙宮中下來的人。
這也讓他一天比一天焦躁,要是錯過秘地開啓這個機會,他就失去了和蘇硯談判的籌碼,以後想奪回仙宮會難上加難!
同時言天承也開始反省自己的過分謹慎,那兩個女人不一定可靠也就算了,但是自己可以嘗試和陳龍先暗中接觸一下。
哪怕蘇硯對他下達了【不許做出任何背叛行爲】的指令,但應該不會細化到【不準和言天承說話】這種地步。
隻要陳龍不對舊主說出宮中秘密,不将舊主偷偷帶回仙宮,那麽他就不算是違反契約。
言天承心中暗下決定,下次再見到陳龍,一定要創造機會和他見一面。
再過三天之後,一直以不同面貌,在月牙谷入口處徘徊的言天承,終于成功蹲守到了目标!
但很遺憾的是,這次的來人裏雖然依舊有花朝姐妹,但是陳龍卻不在,負責護衛之人,換成了六丁六甲中的一男一女。
言天承辨認了一下,應該是甲子神和丁卯神。
當然,由于是陪同二姝出來,采買女兒家喜歡的東西,二神将均是尋常修士打扮,以免惹人注目。
換做是六丁六甲的話,那言天承百分之一萬和跟他們溝通不了,因爲六丁六甲不認人,隻認仙宮之主的權限。
甚至二神将一旦發現言天承的真實身份,很可能會立刻對他出手,假如蘇硯有預先對他們下達過類似指令的話。
這讓言天承眉頭暗暗皺起,現在就算他想退而求其次,跟花朝姐妹私下見面談談都沒那麽容易了。
想到這裏,他越發後悔錯過之前那個絕佳的機會.
浣花對着妹妹有說有笑的樣子,看起來心情不錯,這回姐妹倆沒再去胭脂店,而是去了雲海宗開設的一家珍寶閣,不知是想買些法寶還是什麽。
做書生打扮的言天承暗中跟了上去,他決定了,這次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
離天淵秘地開啓大約還有二十餘日,雙胞胎不可能經常下來坊市買東西,說不定這就是最後一次。
就算後續宮中打算進一批生活物資,隻會派一些無關緊要的小角色下來,對言天承而言沒有半點用處。
珍寶閣一樓,琳琅滿目的紫檀木貨架中,浣花正在和一個長相和氣,掌櫃打扮的中年男子交談。
惜朝神情甯靜陪在姐姐身邊,二神将則是一語不發地站在她們身後,警惕地注意四周圍的動靜。
“适合男子佩戴的玉器?那二位可來對了,我們寶閣最近很是進了幾件上好的玉器,其中檔次也有分别,不知二位”
“要最好的。”
浣花的口吻一聽就是那種不差錢的主兒,自诩眼力絕佳的掌櫃笑容更親切了幾分,“那就請幾位随我上三樓,這一層的寶貝應該還不入貴客的法眼。”
書生打扮的言天承,隻有一個心不在焉的小厮陪着,他沒有跟上去三樓,這個距離上他完全能感知到上面發生的一切情況。
言天承隻是拿起一方硯台,對身邊的小厮問東問西。
小半天後,面帶紅光的掌櫃才引着客人下來,嘴裏還在恭維:“二位小姐的眼光是真真不錯,想必貴家老爺一定會十分喜歡。”
浣花聞言頓時掩嘴輕笑,神情看起來十分輕快,“掌櫃的就别誇了,若是我家老爺真的喜歡,将你們整家珍寶閣買下來都不成問題。”
“那是那是。”
言天承見此心中有些陰沉,這個小婊子,從剛才到現在,言行中一直對新主人阿谀奉承之至,還是發自内心那種,想讓她幫自己做内應,恐怕機會不大。
倒是惜朝那邊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隻是亦步亦趨地跟着姐姐,一直保持沉默。
一直到這行人出了珍寶閣之後,言天承才随手買下硯台,離開此處。
接下來花朝姐妹沒有急着回缥缈仙宮,隻是在坊市上随意逛着,似乎是想看看兩邊小攤上有沒有什麽感興趣的東西。
言天承覺得這是個機會,他隐去身形,前往長街上最後一家攤位,随手一拍,将原本閉目盤坐的攤主收入袖中,自己則變化做對方的模樣坐下。
這隻發生在一瞬之間,旁邊攤位上抽着煙槍的老頭兒,看“攤主”醒了還跟他打了聲招呼。
不多時後,花朝姐妹就在兩名神将的護衛下走到附近來,言天承沒有急着出聲,他決定暗中傳音試探一下,最好明面上将她們吸引過來,假意攀談,實則暗中溝通。
而且不能對浣花傳音,這個女人一向就有點小心機,現在更是一副讨好新主人的模樣,還是得從心思相對單純的惜朝下手。
言天承已經想好了,萬一妹妹也翻臉不認人的話,自己該如何應對。
到時候就轉換說辭,光明正大說要和蘇硯談判,讓她們倆回去向主子彙報這件事;至于怎麽談、什麽時候談、在哪裏談,這個得由自己說了算。
當然,如果惜朝多少有幾分顧念舊情,那麽談判這件事就可以押後再提,先問問宮中現狀如何再說。
“惜朝。”
惜朝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表情瞬間僵硬了一下,不過旋即她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隻是陪着姐姐,站定在另一邊的攤位前随意看看。
有戲!言天承見此精神一振,“是我,伱還記得我的聲音對吧?”
惜朝依舊沒有回應。
“我知道你們姐妹倆這些年來受苦了,你放心,我很快就會重回仙宮,拿回屬于我的一切,這個遊戲是時候該結束了!”
言天承語氣中十分自信從容,丁點沒有露出對蘇硯的忌憚,因爲隻有一個強大的主人才值得手下的人追随,要是他先露怯了,那麽惜朝會對他失望,更不敢跟他搭話。
“自我離開之後,惜朝過得可好?”言天承雖然心急,但還是先從關心下屬開始說起,套話也要一步一步來。
不料浣花看上去意興闌珊的樣子,她随口對妹妹道:“回去吧,沒什麽好逛的,這破坊市也太小了,等下次主人帶我們去天人寶閣,那才是好地方。”
從她的語氣中明顯可以聽出,她大概率不會再來月牙谷,畢竟已經來過兩次了。
“可,可是,主人不是不能”惜朝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
“遲早的事,你要對主人有信心。”浣花語重心長地教育起妹妹,說完就拉着她的手轉身,似乎要立即回返仙宮。
言天承急了,連忙舍了攤位,再度隐身跟上,同時他繼續對惜朝傳音:“現在宮中情況如何?蘇硯這些年來可曾與人動過手,他的修爲目前具體在哪一境?”
惜朝仍是充耳不聞,隻是随着姐姐快步而去
快到月牙谷入口處之時,言天承幾乎想換上求懇的語氣了,但是想想那樣,隻會讓惜朝更加不敢開口。
最終他隻得按下急躁,用沉穩的語氣道:“惜朝,你被那人脅迫,我不怪你,等我重新成爲仙宮之主後,我一定會盡全力補償你們。”
一離開坊市,四人立刻淩空飛起,言天承頓時産生了一種沖動,要不要把他們扣下來?!
不行,這樣隻會打草驚蛇,就算抓來作爲人質,蘇硯真的會爲了區區兩個玩物就範?
而且言天承始終有些懷疑,這會不會是個陷阱?貿然出手的話風險太大,到時候不一定能順利逃掉。
因此哪怕心中極度糾結,言天承依舊沒有動手,隻是臉色陰沉到極點。
就在他即将放棄追索之時,惜朝的聲音忽然響起,“那人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強大,今晚我會爲你創造一個機會.”
言天承眼神一亮,旋即就看見浣花疑惑地看向妹妹,“你在對誰說話?”
惜朝連忙搖頭,這對雙胞胎心意相通,妹妹似乎連傳音都很難瞞過姐姐,因此惜朝的回應就隻有這麽一句,還說得不清不楚的。
目送四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言天承不由得陷入思索當中,蘇硯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強大?
難道,他真的是個欺世盜名之輩,騙盡了天下人?——
飛仙殿,花朝姐妹一回來,還未來得及禀報,惜朝頭上的墨玉簪子就自行飛回蘇硯頭上,束在他的長發上。
同時丁卯神體内竟傳出了素問的聲音,“麻煩死了,何必這麽折騰?讓我直接上去殺了他不就行了?”
随即面無表情的丁卯玉女體内,一道白色倩影走了出來,正是素問本人。
蘇硯隻是微笑着搖頭,“這些年間,安隐有嘗試過追殺言天承,雖然因爲将言天承誤判做是我的緣故,期間估計出了不少偏差,但是言天承能活到現在,就足以證明他逃命的本事。”
“我要的是萬無一失,萬一這次被他逃掉的話,短時間内我們絕對不可能再抓到他,那可是要誤了大事的。”
說白了,天淵秘地即将開啓,蘇硯不希望再出意外。
倒是浣花有點擔憂,“讓惜朝來騙人,真的騙得到那厮?”
惜朝聞言連連點頭,可見連她自己都沒什麽自信。
蘇硯仍是十分從容的模樣,“他那種多疑的性子,當然不會立刻相信,但是沒關系,事實擺在眼前,他自然會信。”
花朝姐妹聽得有些迷糊,這又是什麽意思?
“惜朝幹得不錯,今晚侍寝。”蘇硯拍拍手站起。
“啊?”惜朝俏臉微紅,同時又有些莫名其妙。
當夜子時,言天承焦躁地在夜空中徘徊,怎麽還沒動靜?惜朝說的機會是什麽?難道真是騙他的?
在确定缥缈仙宮真的出現重大變故之前,他絕對不會上當!甚至連主世界都不會邁出一步。
忽然,言天承愣住了。
自從第一次見到蘇硯,言天承就發現了,此人身上全無任何氣息外洩。
故而當初在飛仙殿,他完全摸不準蘇硯的具體境界,選擇先以言語試探,确定此人不敢動手之後,這才露出高傲嚣張的态度。
這種特殊能力,應該是卦仙那件遺物帶給蘇硯的,與歸墟某種秘法似乎是同一個路數。
本來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言天承借助雙方之間的因果聯系,是能直接感應到蘇硯的具體修爲和氣息的。
但是因爲卦盤幹擾的緣故,一直以來,他隻能确定對面的位置;甚至離得遠了,連位置都無法感應到。
可就是在此刻,言天承忽然清晰感應到蘇硯的修爲和氣息,應該是第六境六天梯!哪怕隻差一步就能破入第七境,那也是第六境。
言天承立刻露出狂喜之色!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哪怕那種感應隻有一瞬,蘇硯的氣息很快又歸于虛無,但是言天承心中大定。
原來惜朝說的機會是這個,一定是她在與蘇硯親熱之時,借故取下卦盤,爲自己創造出這個絕佳的機會。
想到這裏,言天承不禁有些心痛,那本來應該是自己的女人,現在卻被那姓蘇的肆意淩辱,肆意
他甚至能想象出惜朝落淚的模樣,開始後悔自己以前對她态度不好,隻是将她當做爐鼎看待。
言天承暗自咬牙,心中對蘇硯的恨意又加深了幾分,“你給我等着,我一定要将你千刀萬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