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握住绮泷凰的手,想了想還是認真說道:“來幫我吧,泷凰;對了,你有小名嗎?”
绮泷凰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小名?你先說你想讓我幫伱什麽,我怎麽感覺有點無事獻殷勤的樣子。”
蘇硯有些哭笑不得,“我隻是想用更親昵一點的方式來稱呼你,叫【凰兒】好像怪怪的。”
“那你可以叫绮兒,泷兒,實在不行叫寶寶也可以。”绮泷凰一本正經地說道。
當然,她鳳目中隐藏的一絲笑意,還是暴露出了她内心的真實想法。
“好好好,寶寶就寶寶。”蘇硯先是用調侃的語氣回應,然後認真看向美人的眼眸,“你應該還記得,前陣子蘭陵蕭氏的人,進貢了一副面具給你吧?”
绮泷凰當即點頭,“倒也古怪,内庫那邊什麽稀奇寶貝沒見過,愣是沒弄明白這是件什麽東西,着人去問蕭氏,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說這面具無法損毀,定是件寶貝,故而呈獻上來。”
“另外他們還說,餘杭王氏那邊拍賣過一件類似的面具,拍出了天價,雖然最後因爲面具是假的,導緻不了了之,但從中也可以看出它的價值。”
“于是内庫的人又去問了王氏那邊,但是他們也說不清楚;後來又遣人去詢問神道體系和世外修行宗門,給答案的人沒有,倒是有旁敲側擊問我們賣不賣的。”
“當然,朕又不是傻子,現在那東西還扔在内庫裏邊呢。”
蘇硯聽完心下稍安,“你見過那東西嗎?”
“見過,它有一種.奇異的魅力,”绮泷凰柳眉微蹙,“看到它的時候,我有一種想戴上試試的沖動,所以我讓人把它鎖起來了。”
這倒讓蘇硯有些驚訝,因爲他當年看到太陰面具的時候,并沒有想戴上的沖動,後來是用本源明月之力一照,它自個兒貼上來的。
“你去讓人拿過來,我告訴你它具體的作用,以及背後的秘密。”
绮泷凰當即拍拍手,許燕聞聲入内。
吩咐完許燕之後,绮泷凰繼續看向蘇硯,那雙動人而妩媚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在說:繼續。
蘇硯忍住親一親她的沖動,繼續道:“這是十二巡使面具,我也有一件,它的由來甚至可以追溯到上萬年前.”
他十分詳細地講解了一番,從巡使起源,講到代天殿,講到自己的親身經曆,最後再講回天後面具本身。
“我懷疑你這一面應該是天後,主權柄、命令;另外在大六壬中,我記得是主後宮婦女。”
至于太陰,它主宰的就是太陰、純陰;在大六壬中,主弊匿隠蔵。
在蘇硯講述的過程中,绮泷凰聽得眼眸大亮,甚至起身踱步了起來,似乎在思索着什麽的樣子。
另外她對蘇硯說的那個【天後娘娘】很感興趣,一方面于皇城中垂簾聽政;另一方面又是修行界中令人敬畏的天後,聽起來就很有意思。
剛好就在這個時候,許燕呈着一個托盤進入殿中,盤上放着一件看起來十分輕薄,通體灰撲撲、黯淡無光的面具。
它的五官線條偏柔和,一看就是個女式面具。
绮泷凰忍住迫不及待的心情,隻是看向蘇硯,“你來确認一下。”
蘇硯開啓碧眼方瞳,視線斜向下的許燕身子微微一顫,後退了一步,似乎有點不敢直面那種仙人威壓。
還好蘇硯一開即收,“是真的,戴上試試吧。”
绮泷凰伸手一攝,直接将面具按在臉上。
那面具立刻光華大放!在白金色的光芒中,面具開始融化,并且根據绮泷凰的五官輪廓重新塑形、貼合,最終定型。
在這個過程中,面具自發散出一種氤氲仙氣,至高、至上、至清、至靈,與凡間諸般後天之氣絕不相同。
等一切結束後,面具已經徹底變成另外一副模樣:
白金色爲底,模樣如同女性仙神,耳髻位置向上斜斜延伸出兩片金色鳳形冠飾,整體給人一種高貴端莊,又帶着威嚴、震懾的感覺。
許燕目睹這一幕十分驚異,但是她什麽都沒有問,隻是微微俯身行了一禮,就退出宮殿,繼續在門外看守。
绮泷凰閉目細細感知了一下,暫時沒有出聲。
因爲蘇硯說過,每件面具都擁有自身的獨特之處,可以幫助主人臨陣對敵,相當于輔助功能。
約莫一刻鍾後,绮泷凰才睜開眼睛,用略帶欣喜的語氣說道:“它可以增加我的氣勢、威嚴,尤其是在我希望懾服敵人之時,還可以增強相關道法、術法的威能。”
“另外當我戴上它時,還可以使用一個特殊的秘術,喚做【盡皆臣服】。”
“使用後,在一定範圍内,我可以迫使所有生靈向我展現出臣服的姿态。”
“這個秘術,視我的境界、敵人的境界、雙方距離遠近,效果有一定上下浮動,但依舊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強力臂助。”
蘇硯聽得有點羨慕,自己那個太陰魄月秘術強則強矣,但越看越像刺客,還是天後這個逼格高,可惜他這輩子是和太陰之力綁一起了。
绮泷凰似乎看出了他這種情緒,她不禁笑道:“要不我把天後面具讓給你,你來當朕的皇後?”
蘇硯咳了咳,“這個不行,我是仙主。”
仔細想想,其實仙瞳本身就包含了一部分震懾之能,實在沒必要羨慕天後面具。
“帶我去代天殿看看吧。”绮泷凰對那個地方十分好奇,而在平時,她自己是不能上去的,除非是例會時間,或者仙主給她這個權限。
“好。”蘇硯戴上面具,握住女帝的手,兩人神魂出竅,視角不斷往上飄升,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
绮泷凰仍有些訝異地低着頭,她一向下就可以看到,自己的身體仍留在養心殿中,這時被一種無形的力量保護了起來,讓外人無法得見。
然後她才擡起頭,打量起眼前這座堂皇大氣,仙意盎然的古樸大殿。
绮泷凰在殿中走了幾圈才回首道:“這裏很不錯,而且我感覺你在這裏好特别,有種高高在上,無法違抗你的感覺。”
說話間,绮泷凰順手給自己換了一身新的裝束,反正在這裏隻是神魂狀态,想怎麽變就怎麽變。
她新換上的,是一襲白底繡金絲的廣袖襦裙,外套一件黑底繡金絲的绮羅褙子,雙手纏着飄逸的披帛。
這身玄素相間的打扮,讓蘇硯眼前一亮,他順手摘下面具笑道:“這樣會不會好一些?”
而且他拍了拍身後的諸天升平玄仙椅,“這個位置也可以讓你坐一下試試。”
绮泷凰可不會跟他客氣,當即斂裙踏上玉階,行至桌案之後。
但是她想坐的時候,卻發現坐不下去,明明蘇硯已經給了她這麽做的權利;不然她根本無法踏上階梯,更别說走到這個位置了。
“沒法坐。”绮泷凰有些無奈地看向蘇硯。
“那就坐那邊吧。”蘇硯指向左後方,那裏有一套小些的桌案玉椅,看起來像是副手的位置。
绮泷凰上前嘗試了一下,這次就很順利了;而且桌案的位置,還可以随着她的心意前後左右變動,除了和紫金琉璃鑲玉案并排在一起之外。
稍微把距離調近了些,方便看到蘇硯的側臉,绮泷凰才站起身,“那以後這個位置就确定要給我嗎?你不是說有個叫勾陳的下屬,對你挺忠心的。”
蘇硯擺擺手,“他貢獻不夠,自然沒話說。”
“那你剛才不是說,還有一位叫幽月的巡使,幫過你不少忙。”
聽绮泷凰提起這個,蘇硯臉色有些僵硬,“她不會計較這個的,而且她目前隻是暫代,暫代青龍巡使,真正适合青龍的人還沒找到呢。”
蘇硯準備這次回青城宮後,拿青龍面具給玉貞試試,看戴不戴得上;總不至于真的要白虎吧?那個隻是他心裏調侃的說法。
绮泷凰點頭,總算沒說要請幽月小姐姐出來見一面,因爲蘇硯并沒有說,幽月其實就住在自己身上。
“你說要我幫你,指的該不會就是過來當十二巡使的天後吧?”
蘇硯走至她身前,握住她的右手,“差不多,反正你現在在凡間的事業也差不多到頂峰了,是時候可以分心做一些别的事了吧?”
“下一步,我準備讓十二巡使正式在世人面前現身,可能還會組織他們在人間界做一些集體行動。”
“到時候如果我要忙其他事的話,這邊就可以全權交給你來處理。”
“嗯,幽月會輔助你的,你不用擔心做不來。”蘇硯補充道。
绮泷凰也摘下自己的面具,她微笑道:“你是不是想勸我放棄當【人皇】?”
她飽滿的紅唇微微抿着,鮮豔欲滴,随嘴角的笑意微微勾起。
蘇硯至今猶記得,當初绮泷凰向他說出這個宏大願景時,那種熾熱的眼神,仿佛可以将他點燃。
那是野心、是渴望、也是理想,是绮泷凰值得花費畢生精力,不惜一切代價去實現的目标。
想要她放棄這個目标,顯然并不簡單,甚至可以說十分困難。
因此蘇硯沒想過一蹴而成,隻是想和绮泷凰說清楚自己的想法和顧慮。
“是,另外有些重要情報,我需要跟你說一下,希望你不會反而因此走上我所推演的那個方向。”
“你說。”绮泷凰看樣子并不因爲蘇硯的承認而生氣,反而上前來抱住他。
這讓蘇硯更多了幾分安心,他抱着懷中的可人兒,安靜述說起關于天地大劫、劫氣,人族和妖族将來可能産生的沖突等種種事。
绮泷凰聽得既驚訝又認真,甚至擡起頭看向蘇硯,連美眸都發亮了起來!
這讓蘇硯有些無奈,看來這些重要情報确實能啓發她,尤其是和妖族有關的情報,簡直像是給她推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等蘇硯全部述說完畢,绮泷凰松開他,開始在原地來回踱步思索。
這一點和蘇硯很像,他深入思考的時候,也喜歡走來走去。
他沒有阻止,也沒有催促,隻是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等待,希望绮泷凰能理清自己的思緒。
良久之後,她才轉過身來,看向蘇硯,神情中帶着幾分認真嚴肅,“首先,非常感謝你告訴我這麽重要的事。”
“我們是同一類人,你知道我聽到這些後,會冒出一些危險的念頭,但你還是告訴了我,這說明你很信任我。”
“我不想辜負你的信任,所以也真實地向你說出我的想法。”
“第一,當上人皇是我最大的心願,這個想法是從我幼年時,在史書上看到上古時期人皇帶領人族披荊斬棘,壓服萬族,統禦九州四海之後,就萌生出的單純念頭。”
“我不知道怎麽形容那種情緒,憧憬、渴望都不足以全部形容,後來的種種經曆,更是深化了我這個心願。”
“我喜歡那種不斷開拓進取的感覺;喜歡那種人道氣運投落在我身上的感覺;喜歡高高在上,俯視萬裏疆域、天下臣民的感覺。”
“所以我不會放棄往這個目标前進,哪怕是你來親自勸說也一樣,我很抱歉。”
蘇硯早有所料,此時隻是輕歎一聲,然後便繼續看向绮泷凰,用鼓勵的眼神讓她繼續說下去。
女帝見此神色更溫柔了些,“第二,我知道這宏大的願景十分難以實現。”
“你是第一個知道我這個想法的人,因爲遇見你之後,我才覺得絕境中出現了一丁點希望。”
“這不是因爲你的身份、來曆、境界實力,而是我有一種冥冥中的奇怪感應,如果你能來幫我的話,我想做什麽都可以成功!”
蘇硯不禁啞然,“你對我爲什麽會有這麽大的信心?我不怕說實話,我自己都沒自信想做什麽都可以成功。”
绮泷凰笑了笑,“還有第三呢。”
她走上前來,親昵地握住蘇硯的雙手。
“我不會做那種讓你覺得進退兩難的事,更不會讓我們變成仇人,哪怕到我身死的那一天,我依舊無法實現我的心願,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承諾。”
蘇硯心中如同放下了一顆大石,他喃喃自語道:“這就夠了.”
随着話音落下,他低頭,吻住了她柔軟的、溫熱的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