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臉色一變,下意識就想轉身逃走。
但是考慮到雙方已經照面了,而且自己是要離開魔染宮的,轉身你想逃到哪裏去?
他這才強行控制住身體,依舊按照原來的方向,飛到牌坊前落下。
蘇硯一落地,江三娘就笑語吟吟地迎上前來,“我的好郎君,這麽急是要去哪裏啊?”
蘇硯先沒有回答,他左右看了一下,發現看守宮門的那老頭兒不在,才勉強對江三娘笑道:“事出緊急,宮主剛給了我一個任務,需要立刻出宮執行。”
“哼!”江三娘臉色沉了下來,她用陰森森的語氣說道:“昨天是哪個男人說,不會再話都沒留一句就跑的?”
“又是哪個男人,口口聲聲說不會騙我的?”
“又是哪個男人,前頭哄我去幫他煉丹,後頭就跑去找其他女人的?”
“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剛才去見了誰,江流雲那死崽子長大了,翅膀硬了,居然死活不松口,但他不說我就不知道嗎?”
蘇硯聽見前面幾句還很心虛,但是聽到最後兩句,他連忙辯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找聖女有正事。”
江三娘更加不滿了,“那你爲什麽要瞞着我?爲什麽要特意支開我?”
“我”蘇硯一時間啞口無言,他總不能說,我混進來魔染宮就是爲了找聖女的,我怕你壞了我的正事吧?
“不是,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蘇硯很想死一死,他隻是來當個奸細的,爲什麽會背上這種情債?李玄風你TM
他本來想罵兩句的,但是發生過昨天那事後心虛,罵到一半就斷了。
江三娘看上去完全不信蘇硯的說辭,她咬牙道:“我就說,你怎麽一下子對我推三阻四的,都是被那個狐狸精蠱惑的對吧?”
“這個小賤人!整天裝什麽清高,現在倒跟我搶起男人來了。”
這三娘,可以說該妩媚的時候妩媚,該潑辣起來的時候,一點也不輸人。
“噓噓,你小聲點。”蘇硯越說越覺得不對味,怎麽這話聽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而且越說越顯得他真跑去偷人了似的??
“這會兒怕被人知道了?那就先跟我回去再說。”江三娘氣沖沖上前來,抓住了蘇硯的手腕,一副不讓他跑的樣子。
“我還要執行任務呢。”蘇硯用嚴肅的語氣說道,甚至拿出了宮主的私人信件作證。
“那也要先回去說清楚,說清楚後我就放你走。”江三娘的态度硬得不可思議,蘇硯發現這女人真是膽子大得可怕,難道她真的不怕被夜魔皇發現?
似乎是發現了蘇硯的疑惑,三娘幽幽說道:“有一件事我似乎沒跟你說過。”
“當年我們倆私下幽會的時候,就已經有人向宮主偷偷彙報過,說我行爲不檢點,然後你猜後面發生了什麽事?”
“發生了什麽?”蘇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宮主問我有沒有這事,我說沒有,然後他就把告密的那家夥給宰了。”
艹,什麽頂級龜男!
蘇硯一下子明白過來,江三娘爲什麽這麽有恃無恐。
有這種前例在,哪怕現在有人看見他們倆拉拉扯扯,估計也隻會當做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不知道,以免惹禍上身。
“走吧,郎君。”江三娘又換上了一副嬌媚可人的模樣,叫得可親切了。
其實蘇硯現在有一個選擇,直接變回本來面目,吓退江三娘,然後就奪路就跑!
但是這樣一來,紫衣魔君這個臨時身份就徹底廢了;而且事情鬧大的話,蘇硯根本不可能在魔染宮門口蹲點,等聖女回來,先迎接一場轟轟烈烈的追殺吧。
當然,蘇硯有真本事的話,也不用主動暴露,直接動手将江三娘打暈過去,同樣奪路就逃!
但是他真的摸不準三娘的修爲,隻知道打底也是個第六境,不用特殊底牌根本沒有勝算,動用了還是得暴露身份。
想到這裏,蘇硯無奈道:“你先把手松開。”
這回江三娘沒有和他講條件,而是乖乖放開,她很清楚什麽時候該強硬,什麽時候要給男人面子。
當然,她沒有要退步的意思,顯然今天蘇硯不給她一個交代,是别想出這個門了。
蘇硯轉身飛回魔染宮方向,“你别光明正大跟在後面,哪怕做做樣子也好。”
江三娘見此自然答應,身形一下子消失無蹤,連氣息也完全隐匿,真是做刺客的好苗子。
不對,也許人家本來就是刺客,三娘可不單單隻是一個看守丹爐房的普通弟子。
一回到暫住的小樓中,玉奴就偷偷問蘇硯,“主人,你真的要從了她嗎?”
“我還沒認命呢。”蘇硯深吸一口氣,冷靜坐到雲床上。
“我準備和江三娘好好解釋一下聖女的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她明白過來,我和聖女從來沒見過面之後,自然會放我走。”
“畢竟我還有要事在身,雖然信上沒說讓我即刻啓程,但怎麽也不可能拖到明天吧?”
“不對啊主人,”玉奴連忙糾正,“紫衣和聖女見過面的,你怎麽能說沒見過呢?”
蘇硯頓時卡住了,他一直覺得自己委屈;但是在江三娘的視角看來,紫衣此次回來後的所作所爲,越看越像“出軌”。
這讓蘇硯一下子頭疼了起來,該怎麽解釋好呢?
就在這時,江三娘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中,連門都沒開就進來了。
她輕移蓮步上前來,坐在蘇硯旁邊,溫柔地抱住他的手,“其實你想讓我相信你,無需用什麽蒼白的言語來解釋。”
“用行動就可以了,對了,【在水一方】我煉制好了。”
說着江三娘反手拿出一瓶丹藥,這讓蘇硯吃了一驚,這麽快就煉好了?
“主人,我們好像低估了江三娘在丹道這方面的造詣,也低估了她所用的丹爐和火焰,估計連藥材她那邊也有現成的.”玉奴在蘇硯體内嘟囔道,想以此解釋不是她的錯。
蘇硯右手有些僵硬地接過丹瓶,這丹藥是他點名要的,現在人家煉好了,親自送上門來了,難道你想說改日再用?
江三娘輕輕咬住蘇硯的耳垂,用近乎呢喃的語氣說道:“把我伺候滿意了,别說放你走,你說什麽我就信什麽。”
她靠得如此之近,成□豐□的身子是溫暖的、柔軟的、富有談性的,馥郁的體香更是一個勁地往蘇硯鼻子裏鑽。
他又想起昨天兩人的親密舉動,實際上除了沒脫衣服,沒做到最後一步,和真的上壘了也沒什麽太大區别。
于是他動搖了。
房間的裏屋有一張象牙床,床邊高卷的紅色簾幕,不知何時已經放下。
滿室旖旎中,隻有玉奴喃喃自語:“主人,這就是您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嗎?和旁人還真不一樣。”
次日清晨,蘇硯睜開眼睛後,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詞是:完了。
不是,時間怎麽過得這麽快?!這就第二天了?
旁邊的江三娘似乎也醒了,她慵懶地打了個呵欠,“你怎麽還在這兒?不是要執行宗門任務嗎?還是快些啓程吧,不然我怕被人發現。”
蘇硯聽見三娘最後那句話,不禁搖搖頭,你這是在嘲諷我是吧?
唯一的好消息是,從昨天到現在,真的沒有任何人過來打擾他們。
蘇硯立刻翻身坐起,穿衣服準備離開;江三娘也不緊不慢地起身,将内外衣一件件穿上。
昨日的體驗非常好,兩人都很滿足那種,蘇硯甚至想起了一首不雅的詞兒,裏面有一句“一時間,半時間,惹得魂兒飛上天。”
但是此刻,他的心裏卻有點亂,因爲他不知道以後要怎麽面對三娘。
孰料就在此時,衣衫完好,鬓發也梳得整整齊齊的江三娘,忽然變了一副模樣。
這不是指她的容貌改變,而是她的表情,她的眼神,她的氣質,一下子從一個溫柔少婦,變成了一個冷漠女子。
尤其是她的雙眼,有一種如萬年冰雪般化不開的寒意。
這讓看得蘇硯有些心驚,難道江三娘發現他不是紫衣魔君了?!
“昨日讓你舒服夠了吧?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江三娘看着蘇硯說道,語氣舒緩端莊,帶着一種疏離感,全然沒有之前柔情脈脈的模樣。
蘇硯本想辯解一下,但是一接觸到三娘深邃的,如同能望穿人心的眼神,最終還是微微點頭道:“我叫蘇硯,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破綻的,昨天親密的過程中?”
江三娘聽見“蘇硯”這個字,那張冷着的美豔容顔微微一變,眼神深處也閃過一絲訝異之色,似乎還摻雜着一絲欣喜。
但是下一瞬,這些複雜的情緒就被她完全收了起來,又恢複成古井無波的模樣。
“是這幾年,修行界中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個蘇硯?”
蘇硯覺得對方可能不會信,因爲他的表現,和傳說中那位“谪仙人”的差距實在有點大,但他還是認真點頭。
江三娘這才回答道:“一開始。”
“什麽?”蘇硯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三娘說她一開始,就發現自己不是李玄風!
化身冷美人的江三娘緩緩解釋道:“我們初次見面時,你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露出破綻。”
“紫衣魔君見過我,因爲我們以前有過一些私底下的合作,他不會叫我江夫人,更不會說【初次見面】這種話。”
“那一瞬間,我就懷疑你有問題,于是順勢做出親密的樣子試探你。”
“你似乎得到了紫衣的絕大部分記憶,但是與我有關的那部分是缺失的,所以被我一試之下,你就完全暴露出,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假貨。”
“但不管真貨假貨,既然大日魔君那邊确定你是第七境的強者,那麽你就有相應的價值,所以我不介意陪你演一演戲。”
“第二天,你以爲我爲什麽要去夜摩宮,因爲我想着既然身份可以假冒,萬一實力也是假冒的呢?”
“還好,兇魔将那幫蠢貨幫了我一把,試出了你确實有幾分真東西,所以我才會有了接下來的行動”
蘇硯聽得面色變了又變,他這幾天以來,一直以爲自己在哄騙三娘,沒想到,卻是他被三娘玩弄于股掌之間。
實際上現在仔細回想起來,确實可以發現很多蛛絲馬迹。
比如自己初次見到江三娘之時,她的臉上其實也是帶着這種冷意的,隻有兩人獨處的時候,三娘才是一副柔情款款的模樣。
因爲那個時候江流雲也在場,蘇硯一開始以爲她是爲了避嫌,沒想到那才是她的真面目。
還有,兩人獨處之時,江三娘從來沒叫過他“李玄風”,就連“紫衣”二字也未曾叫過;多用“死鬼”、“郎君”代替,隻有在小樓外面遠遠叫門那次,喊過兩聲紫衣前輩。
“那你和紫衣之間”蘇硯的嗓音不知不覺間有些幹澀。
“合作關系,我吩咐過他爲我辦事,并給了他一些報酬,僅此而已。”江三娘冷靜回答。
“那江流雲不是他的孩子?”
三娘漠然盯着蘇硯的眼睛,“你覺得有可能嗎?”
蘇硯苦笑起來,“最後一個問題,你做到這個地步,到底是爲了什麽?”
其實他心裏已經隐隐有了某種猜測,江三娘大概率還沒到生死三玄境,所以她需要這樣一個強者爲她辦事,而且不能是魔染宮的人。
“幫我殺了夜魔皇。”江三娘再次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吓死人不償命的話。
“什麽?!”蘇硯的音調不由得高了一拍,“你爲什麽要殺他?他不是你的老相好嗎?”
三娘冷笑一聲,“你還真信了外面那些傳言?他是我親生哥哥。”
蘇硯的表情徹底僵住了,這TM什麽跟什麽啊!
“你爲什麽要殺你哥”好半天後,大腦瘋狂運轉快要宕機的蘇硯,才艱難吐出這句話。
江三娘的神色幽暗了幾分,眼中也多了一抹化不去的郁郁之色,“他爲了修煉《魔皇經》,親手獻祭了自己的爹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