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糟了!主人,怎麽辦?”玉奴已經開始慌了。
蘇硯則是想吐血,順便一口噴死玉奴這個家夥;雖然她看上去也不是故意要坑自己的,但是爲什麽每次她提出的建議,發展到最後都這麽坑爹??
這到底算是玉奴倒黴,還是算自己這個主人倒黴?
想想也是,紫衣魔君當年受的傷那麽嚴重,如果沒有人親眼看到,或者魔染宮的人不在場還好,蘇硯沿用對大日魔君的說法就行。
比如什麽“另有奇遇”,什麽“得到上古大魔的遺澤”之類,反正就是傷勢全好,外加功力大進。
但偏偏有魔染宮的修士親眼目睹了那一幕,這個修士還和重傷紫衣的神秘強者交過手,很清楚此人造成的傷勢,根本無法輕易複原。
隻能說,如果你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的謊來圓它,一旦圓不好,下場是很慘烈的。
誠然,蘇硯現在照樣能把之前那番說辭,拿出來再說一遍;但是現在殿中絕大多數人,都已經開始懷疑他了,那麽接下來必然會有一個試探的過程。
按道理來說,妖玄如果要面子的話,應該不會親自出手,至少不會是第一個出手。
畢竟萬一這幫人猜錯了的話,那他豈不是就和紫衣魔君結怨了?所以妖玄大概率會先做壁上觀。
如果蘇硯真的是紫衣魔君,真的有第六境修爲,那麽此刻還有小小的機會瞞天過海,至少撐過前面的第一輪。
但他的真實修爲隻有第四境,雖然身上有一些特殊的底牌,但全部都是見不得光的東西,一用出來就會暴露身份那種。
所以說,蘇硯此刻已然陷入了十分危險而被動的處境當中。
接下來,他無法接住對方的攻勢的話,不止“虛報修爲”的事會被戳穿,就連身份也會被揭穿,到那時候就全完蛋了,隻能嘗試拼死突圍,強闖出魔染宮。
在蘇硯已經開始考慮最壞後果之時,江流雲依然還在爲他信任之人辯解,“胡說八道,師叔爲什麽要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他的目的是什麽?”
仇萬天冷哼一聲,“誰知道,興許是爲了回來最後撈一把,從此叛出我宗。”
“又或者是已被正道宗門那邊收買,想在真相沒有被揭穿之前,獲取他之前一直無法獲得的關鍵情報。”
“别的不說,如果今日我們沒有揭穿他,他豈不是隻要開口一句話,就能輕而易舉地得到【演法魔君】的位置?”
江流雲一時語塞,他剛想繼續反駁,就聽見師叔平靜說道:“說了那麽多,爲何不親身一試?”
言下之意很簡單,既然你懷疑我的實力,有膽子就動手啊!
此話一出,殿中重新安靜了下來,妖玄依舊是感興趣地看着,沒有開口。
殺心道人冷冷盯着蘇硯,仇萬天猶豫了一下,老鬼婆仿佛事不關己一般,隻是漠然直視前方。
見此,病鬼老頭當然也不會表态,不過他依然站在江流雲身邊,沒有要劃清界限的意思,看來是打定主意要抱宮主之子的大腿了,管他紫衣有沒有撒謊。
“怎麽,怕了?”蘇硯的聲音極具嘲諷之意,陰鸷的臉上也帶着一絲冷笑。
“誰怕了!”仇萬天自然不服,其實昨晚他們商議的時候,已經設想到現在這種情形。
最終必須要有一個人出手,來試探紫衣魔君。
兇魔将這厮,本來打算慫一波的,但是其餘兩人都說,是他親眼目睹李玄風重傷被刺的,自然應該由他自己上。
萬一是他編出來的故事,那厲無心和老鬼婆豈不是自尋死路?
而且仇萬天出了名的耐打,面對第七境強者的尾随追殺,都能撐一小段時間,哪怕紫衣魔君真的沒騙人,他怎麽也不至于被對方一巴掌拍死。
最後,如果紫衣魔君真的實力大進,但是仇萬天一時之間仍然摸不透他的虛實,那麽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請掌法真人妖玄親自出手了。
總之肯定是要有人來打這個頭陣的,妖玄不會被他們拿着來當槍使。
隻見仇萬天深呼吸一口氣,他面色兇狠地站出來一步道:“就讓我來試一試,看你是真的有本事,還是裝模作樣!”
随着話音落下,仇萬天本就十分高大的身材,猛然再往上竄升了一大截,足有三丈多高!像一座小山般,光是視覺上就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他身上的黑色铠甲也随之相應撐大,并沒有裂開。
而且他渾身散發出一股兇惡暴戾的魔氣,右手中多出一把宣花雙刃大闆斧,仿佛從洪荒時期走出來的,純粹憑借肉身之力搏殺敵人的猙獰魔神。
蘇硯見此,隻是很淡定地看着,甚至沒出言讓身旁的黑瞳魔君退走。
江流雲雖然深信師叔一定能拿下這個小醜,但是見到兇魔将明顯實力全開,鉚足了氣勢,還是下意識地産生了幾分憂慮。
就在仇萬天緩緩舉起手中巨斧之時,病鬼老頭連忙叫上江流雲和自己一起退開。
“咚咚咚~!”
隻見惡名遠播的兇魔将三步連踩,氣勢如猛虎下山,以推金山、倒玉柱之勢,當頭猛然向蘇硯劈下一斧!
斧身上纏繞着絲絲縷縷的血氣和魔氣,要不是夜摩宮有陣法禁制的力量保護,此斧仍未落下,斧風就要先将整座宮殿撕裂。
這一斧喚做【開天裂地】,正是仇萬天所習的魔功中附帶斧法的第一招第一式,講究的就是一往無前、有死無生的氣勢。
作爲仇萬天的三闆斧開頭,以往使來可以說是十分得心應手,哪怕實力強于他之人,面對這樣一擊,下意識也是選擇先招架或者躲閃,而不是舍命還擊。
氣勢先占到位了,後面自然容易壓着對手打。
但讓仇萬天萬萬沒想到的是,面對自己這樣兇狠的攻勢,紫衣魔君左手仍負在身後,隻是輕飄飄地伸出右手,往他的斧面拍來,仿佛像是揮手驅趕一隻蒼蠅一般随意。
這一方面讓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感受到憤怒;但另一方面,又讓他産生了些許畏懼。
不過這些情緒隻在一刹那之間,兇魔将成名以來打過的生死仗,大大小小也有幾百次,他瞬間就摒棄掉所有不該有的雜念,将心神都融入這一斧中!
是以這一斧十分完美,落下之時,甚至斧身上纏繞的血氣和魔氣,都完全内斂至斧身内,可以說在第六境戰力中,也算是無可挑剔的一擊了。
就連妖玄都看得暗自點頭,都說仇萬天莽撞,但是他在修煉、殺伐等方面确實有超出常人的天資。
殿中其他退開之人,一時間也屏息看着這一幕,這紫衣魔君向來不以肉身強度著稱,他如此托大,難道真的已晉入第七境?
巨斧落下,但是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隻有殘留的氣浪和斧風翻滾,震蕩,吹得紫衣魔君一襲長袍獵獵作響~!
這是因爲斧頭被接住了嗎?不!斧頭消失了,連帶兇魔将那麽大一個人也沒了。
目睹這一幕的衆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好一個大活人,被紫衣魔君伸手拍了一下,沒了?消失無蹤??
此時紫衣已緩緩收回右手,他的掌心中仍殘留着一個幽暗的漩渦,裏面散發出強烈到極點的、邪惡混亂的天魔氣息。
不過一切都在消退,等到紫衣魔君完全收回手,隻見漩渦無蹤,他的右手潔白如玉,連一絲傷痕也無。
這讓衆人更加震驚,他們有猜到仇萬天可能會輸,但是完全沒想到,是以這種如此恐怖的方式一招慘敗。
仇萬天他人呢?死了?死了也該有屍體吧。
大殿上首的妖玄,盯着蘇硯收回去的右手,不由得露出了極度忌憚之色,“他化通天之術”
殺心道人瞳孔一縮,似乎此刻才反應過來,紫衣魔君使用的是什麽詭異手段。
如此看來,他們的猜測全錯,李玄風确實另有際遇,确實奇迹般地死裏逃生,并且功力大進;否則不足以解釋,此刻他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
眼見殿中有數人投來疑惑之色,妖玄緩緩解釋道:“魔皇經修煉到極深處,哪怕仍舊身在大千世界,但已然與無窮高處、無窮遠處的【他化自在天】建立起了密切聯系。”
“其實這時候,他們已經受到了此界的感召,按道理已經可以嘗試前往飛升他化自在天。”
“但是未經天劫洗練過的神魂和身軀,有極大的概率在這個過程中被撕扯成碎片,而且還有可能迷失在域外,徹底消失。”
“就算有萬分之一的概率能抵達彼岸,由于他們相對于其他天魔過于弱小,也隻是淪爲别人的食糧罷了。”
“所以一般修煉到高境界後,修行此法的修士反而要時時刻刻注意,不能被他化自在天強行拖走。”
“甚至他們根據這種冥冥中的無形的聯系,創造出了一門可以将敵人送走的法門,喚做【他化通天之術】。”
“被送走的人說好聽點叫通天,說難聽點和通地府也沒什麽區别,甚至他們連魂魄、真靈也無法逃脫,根本沒機會前往地府輪回。”
雖然在場的都是魔染宮的修士,但畢竟大部分人修煉的不是魔皇經。
而且他們能接觸到的修煉這部功法的同僚,基本上都是第六境以下的,當然不了解魔皇經修煉到極深處,居然還有如此可怕的手段。
此刻明白過來之後,衆人看向蘇硯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敬畏,至于仇萬天,估計是死定了。
按道理殘殺同門這種事,放在正道那邊性質很嚴重,但是此刻,卻沒有一個人爲【兇魔将】喊冤。
因爲按照魔道的規矩,仇萬天先挑釁,然後他被幹死了,那就是他活該。
雖然紫衣魔君下手重了些,按理已經違反了門規,但是夜摩天權利最大的掌法真人都沒說什麽,其他人自然不敢有意見。
當然,江流雲在敬畏中還有幾分欣喜之色,不愧是這麽多年來,一直支撐着自己走下去的那個人!
作爲衆人視線的焦點,蘇硯在“幹掉”仇萬天之後,卻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控制住自己下意識的本能,沒有刻意看向身後左側方不遠處;那裏有一面閑置的玉質屏風,屏風後應該有個人躲在那。
此人沒有絲毫氣息散發出,甚至連本命之氣都能完美隐藏,就算蘇硯用上望氣術也無法發覺那種,除非當衆使用仙瞳。
要不是仇萬天消失那一刻,隐藏的那人似乎十分意外,以至于不小心讓氣息洩露了一絲,蘇硯估計還沒發現。
蘇硯能通過這縷氣息判斷出那人是誰,但他很意外,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她知道我今天要來夜摩宮商議要事,特意偷偷過來看一眼?有這個必要嗎?
先不管這個了,蘇硯渡過危機後,第一個念頭不是慶幸,不是松了口氣,而是心痛!
我的小千世界符,我的壹肆伍貳号小世界,我得到你這麽久,還沒來得去一趟,就白白浪費在仇萬天這個蠢貨身上!
是的,蘇硯自然不會什麽他化通天之術,隻是他在危急萬分的時刻,靈機一動,想到了用這張珍貴的一次性符箓,将敵人送走。
一般來講,這種戰術在實戰中意義不大,先不說類似小千世界符這樣的東西有多珍貴。
一個是,中高階修士很少有近身和人肉搏的時候,你莫名其妙試圖接近别人,一看就是有鬼,誰會不提防着你?
另一個是,符箓的使用是有講究的,有些需要掐訣誦咒之類的就不說了;還有部分是需要特殊的手法才能激發;而且從灌注法力到符箓起效,這中間也需要一個時間,足夠别人反應過來。
蘇硯是因爲之前一心想着跑路,專門研究了一番從江南運河水府中得到的《禦符經》,才習得了瞬發符咒,并且不會洩露出法力波動的法門。
而且剛好仇天萬的戰鬥路數偏向武道修士,這才讓蘇硯在天魔玉奴的幫忙遮掩下,成功做到了這看似不可思議的一幕。
當然,蘇硯提及自己的設想之後,玉奴是有意往他化通天之術那個方向去模拟的,否則妖玄也不會“一眼認出”。
饒是如此,其實剛才那一斧也接得很兇險,蘇硯的手看似毫發無傷,但那是他暗中激發本源明月之力運至右手頂住的結果。
不然光憑剛才那一瞬間的接觸,哪怕他的肉身強度比起以往有大大提升,也要被那恐怖的一斧直接撕碎。
現在蘇硯的右手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而且是本源明月之力,讓它強行維持着原本的形狀,這種力量隻要一收回,這隻手就會當場炸成一團血霧。
由此可見,越兩境強行接敵确實風險極大,還好,最終是我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