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乍聞此言,心中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大都是:你誰啊?口氣這麽狂。
還給你一個面子,你知道在場的都有哪些前輩嗎?
他們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什麽都沒見到,正疑惑之餘,忽然!隻見不遠處的虛空竟然大片幽暗了下來。
繼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甚至是下意識的恐懼和害怕,紛紛産生了轉身逃跑的沖動。
這種感覺就像是遇到了天敵一般,又像是在無垠的荒野中,被某種可怖的龐然大物盯上了,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顫栗之感。
一時間,在外圍遠遠觀看的修士們,立刻遠離出現異常的那片地域,原本圍成一個大圈的“防線”,也因此出現了一個可以直達中心的缺口。
原本正在對峙的乾衍真人和大日魔君,也是齊齊轉頭看向那個方向。
其中乾衍面色凝重,這聲勢,有點像宗門記載裏描述過的某種特殊現象。
大日魔君同樣打起十二分精神,嚴陣以待,但是他又覺得這個嗓音有點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
被乾衍關在玉質囚籠裏的黑瞳魔君,乍一聽到遠方傳來的聲音,居然整個人都呆滞住了,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以至于都無暇去關注,那逐漸降臨的可怕威勢。
最終,随着那種可怖的壓抑感越來越強,一聲能深入靈魂的嘶吼聲,隔着極遙遠的距離,隐隐透過虛空障壁傳入此界之内。
“吼~!!”
聞見此聲的修士,大都面色驚恐,兩股戰戰,隻覺得有某種可怕的生靈即将降臨此界,大肆屠戮。
要不是見談判中的雙方都還算鎮定,恐怕他們要有多遠跑多遠了,哪還敢停留在附近。
随着吼聲傳來,那片幽暗下去的虛空,忽然像鏡子一樣,裂開一道道肉眼可見的黑色縫隙,最後嘩啦一聲徹底粉碎!
空間破碎,後面是無盡的黑暗和虛空亂流,一股邪惡、強大、絲毫不帶掩飾的兇戾氣息傳入了此界。
盡管沒有人見到那兇物的真身,但都能清楚知道一件事:它就在外面!
就在乾衍真人和大日魔君對視一眼,隐隐有放下芥蒂,互相聯手的意圖之時。
隻聽界外那虛空亂流中,傳來一聲朗笑,“抱歉抱歉,回來的動靜大了些。”
衆人定睛望去,隻見一個身穿紫色長袍,臉色蒼白,面容稍顯陰柔的俊美中年男子,正帶着自信從容的笑意,從幽深之處浮現而出,并緩緩飛入此界中。
大日魔君霎時間吃了一驚!他伸手指向那人道:“是伱,你沒死?!”
那神秘紫袍男子,卻暫時沒顧得上和“老相識”打招呼。
他發現身後那處破碎的空間,遲遲沒有被自然修複,反而維持着破損的狀态,傳來一股莫大吸力,便不動聲色轉過身。
“回去吧。”說着話,紫袍男子的右半張臉,竟然莫名生長出來一條條黑色的邪異紋路,這些紋路散發出一股古老的天魔氣息,充滿亵渎、污穢、猙獰、邪惡、血腥等種種負面的意味。
不少修士隻消遠遠看上一眼,就有種心神都要被吸進去的詭異感覺,一時間他們紛紛移開視線,不敢再詳細查看。
乾衍真人見此,微微一驚。“天魔眷痕!你到底是什麽人?魔染宮何時居然又出現了一個能破入生死三玄境之人。”
大日魔君也是十分意外,“你,你,這麽多年不見,你居然也晉入了這個境界,真是”
這位魔染宮的老前輩,都不知道該用“後生可畏”來形容好,還是用“不可思議”來形容好了。
畢竟一個早已死了多年,連魂燈都滅了的人,今日突然發現他不僅未死,甚至實力更上一層樓,這種感覺,委實讓人太過驚訝且難以置信。
一時間,遠遠聽到對話之人,都對紫袍男子的身份猜測、議論紛紛。
有少數修士其實已經猜到了“正确答案”,但是他們都覺得太過離譜了,因此遲疑着,暫時沒有說出心中的想法。
就在這時,隻見那渾身散發出強烈天魔氣息的紫袍男子,割破手指,彈了數滴鮮紅發光的血液,進入那無盡黑暗之中。
随即他沒有再說半句話,隻是淡然轉過身,飛向紫宸玉府和魔染宮,這雙方談判的場地中央。
說來也奇,随着紫袍男子的離去,那種可怕的威勢、可怖的壓抑感,逐漸開始消退。
而且那大片破碎的空間,也在天地法則的自發修複之下,逐漸開始還原,直至最終被徹底撫平、消失不見。
等異象完全消除後,不少圍觀的修士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紛紛開始詢問身邊的人,剛才那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可惜,圍觀者多是中低階修士,哪怕不乏大宗大派出身的,但是一時之間,居然也找不出幾個知道的人。
倒是乾衍真人身邊,那位華服弟子向他請教道:“真人,方才那是?”
“域外邪龍,有撕裂空間之能,上古之時曾頻頻襲擾此界,後來被當時活躍的那些洪荒大能們打怕了,才逐漸不敢再光顧大千世界。”
“傳聞某些強大的域外天魔,可以與此等上古兇物簽訂契約,驅策它們爲自己作戰。”
鑒于他們兩人沒有特意用上神識傳音,衆人這才偷聽了個分明,原來是某種域外虛空才有的邪物、兇物,委實可怕,還是第一次見,也是第一次聽說。
這下子,再也沒有人敢說,那神秘紫袍男子口氣大了,别人确實有這樣的本事。
他似乎是從域外深處歸來的,甚至那條真身不知長什麽樣子的域外邪龍,都有可能是他臨時召喚來的坐騎。
當然,此等兇物可沒那麽好使喚,它将人送到後遲遲賴着不走,最終紫袍男子賜了它幾滴精血,它才心滿意足離去。
另一邊廂,大日魔君已經和紫袍男子聊上了,兩人似乎是舊識。
而且剛才乾衍真人也說了,這神秘男子也是魔染宮的人,至少有第七境的實力。
可雙方之前不都說好了嗎?爲了不激化矛盾,不再另外派強者過來,怎麽魔染宮又開始不講規矩了?
衆人竊竊私語之時,又有人問,“天魔眷痕是什麽東西?剛才那位真人,好像就是據此才敢斷定對方有後三境的實力。”
這個知道的修士就多一些了,畢竟不是什麽上古秘聞,當即有人解釋道:“天魔眷痕,這是一個恩賜,也是一個詛咒。”
“這是修煉魔染宮無上傳承《他化自在天子魔皇經》的修士,才擁有的特征,而且至少要第七境之後才能修成。”
“擁有天魔眷痕者,就意味着與某位域外天魔建立了契約與聯系,修士可以借用對應天魔的力量來修煉和對敵。”
“但是與此同時,與天魔的聯系加深,也意味着他們有可能一步步淪爲對方的奴隸。”
這讓不少修士聽得有些不寒而栗,果然是魔道功法,而且是哪怕在魔道四擘中,都最爲詭異邪惡的《魔皇經》。
可以說,這條路從一開始就是一條不歸路,每晉升一境,都是在完成由“人”到“天魔”的蛻變。
修煉魔皇經之人,到最後亦有飛升這個說法,但是他們不是飛升前往仙界,而是飛升前往他化自在天,化身爲真正的天魔!
按道理,這種宗門、這種功法,就不應該存在于世,但是架不住人家已經發展壯大了,而且隐隐有魔道魁首的氣勢。
實際上,最終能真正成就無上天魔業位的修士很少,絕大多數人都死了在這條路上,或者說徹底淪爲天魔的奴隸.
以至于魔染宮内部,真正敢修煉魔皇經的人,其實也不算太多,比如那位大日魔君,修煉就不是這部功法。
在一部分人讨論天魔眷痕之時,另一部分修士,卻在暗中關注大日魔君與紫袍男子的交談。
此時他們聽到關鍵之處,終于忍不住驚呼出聲,“他,他是紫衣魔君!”
“什麽?!”衆人立刻看向大日魔君他們那邊。
還有人高呼:“居然真的是他!我剛才就在猜想會不會是他。”
紫衣魔君的遺物,可以說是這場風波最開始的導火索,衆多修士都沒想到,這正主兒居然沒死??
難道這一切都是他暗中策劃出來的,他把所有人都耍了?
想想也是,那個叫老鷹的散修,死活不肯交出地圖,甯願被千裏追殺,也不肯和任何一方合作,會不會是因爲,他真的沒找到什麽地圖.
不少人想起這事,爲這個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倒黴家夥,默哀了一息時間,然後就将其抛之腦後,開始關注起事件的發展。
正主這邊,其實兩人已經寒暄完了,隻見大日魔君警惕地看向蘇硯,“你沒死?”
蘇硯自然點頭,“我知道,我在宮中的魂燈已經滅了;百多年前,我也确實身受重傷,一度瀕死,甚至可以說和真的死了也沒什麽區别。”
“當時爲了逃避追殺,我使用一枚界返之石,躲進了某個特殊的小世界中,在那裏另有奇遇,這才僥幸重新活過來,并且用了百年時間閉關,成功突破。”
“是什麽樣的小世界?”大日魔君既是懷疑,也是有些心動。
“形成那個小世界的洪荒碎片,疑似有上古大魔隕落,我也是得了祂的遺澤,才得以更進一步。”蘇硯微笑着回應,但是并沒有要透露,那個小世界在哪裏,編号是多少的意思。
“可惜那枚界返之石,我隻用了一次就報廢了,爲了回到主世界來,整整花了我十幾年時間才成功。”
大日魔君聽到這裏,又有些狐疑,“之前這場搶地圖的破事,難道不是你一手弄出來的?”
“也算是吧,”蘇硯面容有些無奈,“當時我逃入小世界之前,曾經故布疑陣,僞造了自己的屍體,把我那條空間腰帶都舍棄在這東海深處。”
“沒想到最近被人發現了,這才引出後面那麽多事來,當然,也還好有那條腰帶定位,我才能在今日趕回。”
“也是通過它,我監聽到了那個散修與他人的交談,大體都知曉了這邊發生的事。”
蘇硯的語氣輕描淡寫,但是邏輯上大體都能說得通。
隻是大日魔君過往和紫衣魔君,真的不算很熟,在宮中也隻是點頭之交;或者說,紫衣需要仰望他這位前輩,他當初也不是太關心這個小家夥。
就在大日魔君打算繼續詢問幾句之時,隻見乾衍真人身後,那個玉石囚籠中,目生重瞳的黑袍年輕男子,激動地抓住欄杆站起身,“李前輩!是我,你還記得我嗎?”
蘇硯轉過身,像是回想了一下,然後才緩緩說道:“我記得你,當初你才初入第四境,差點被那個老變态弄死,沒想到這才百多年時間,你就爬到魔君的位置了,不錯不錯。”
此人正是黑瞳魔君,他想起當年之事,想起這一路以來的摸爬滾打,心中一時間有些辛酸難言,有種想找人傾訴這些年來感受的沖動。
但他強忍住這種激動、欣喜、複雜的情緒,并不想讓外人看輕自己,隻是抓着欄杆的手越發用力,以至于指節都有些發白。
世人都以爲,黑瞳魔君是因爲得不到地圖才會發怒,主動出手大開殺戒。
實際上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更多的,是想找到當年那個人遺留的東西;甚至抱有一絲奢望,想查明那人是否還有一絲存活下來的可能性。
這次魔染宮派出人手來追查此事,黑瞳魔君也是十分積極主動申請,最後才會讓他來負責。
一切都因爲,這個名爲李玄風的男人,當年救了他一次,哪怕那次相救,對李玄風來說微不足道,但是卻讓黑瞳魔君記到現在。
要知道,當時的黑瞳魔君,隻是宮中一名普通弟子,還沒有拜入宮主門下,更沒有他是宮主私生子的傳言,所以他才會差點淪落到.那種比死還要殘酷的下場。
并不是說魔道修士就真的絕對無情,除非心性已經徹底被扭曲異化了,否則隻要還是人,就會有在意的東西和軟肋之處。
大日魔君見黑瞳這家夥,似乎對紫衣魔君的身份沒有絲毫疑慮,一時也放心了些,大不了回宮再找其他人問問。
“行了!”乾衍真人臉色難看地喝了一聲,“你們還想叙舊叙多久?”
“哼,”大日魔君冷哼一聲,“終于不當啞巴了?一句話,換不換?”
見這兩人唇槍舌劍開始談判了起來,蘇硯心中暗松了口氣。
看來這第一關暫時是蒙混過去了,同時想起剛才的事,他心裏還有些後怕,盡管已經做好了有可能出意外的準備,結果還真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
玉奴這個家夥她的話果然不能随便聽!
PS:過十二點了,19号這天還是算缺勤,要用掉一張請假條,本來這章寫到這麽晚,想留到明天再發的,但是想想明天還有明天的更新,就直接發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