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後,一行三人終于趕回邀月宮。
蘇硯雖然對老鷹的遭遇有點抱歉,但是沒辦法,誰也沒想到中途會出現這種意外。
現在也不知道他人去了哪,希望還沒挂掉吧,等自己放出消息後,應該就沒人會去找他麻煩了。
三人剛一進來清明何重天,就看到身穿一襲淺白紗衣的環兒,早早就侯在出入口處,等着他們了。
那名女弟子上前,與她低聲交談了幾句,便徑直離去,隻剩下環兒笑眯眯地看向蘇硯兩人。
“你們可回來了,宮主這幾天一直在擔心你們呢。”
段嫣咬了咬嘴唇,才俏臉微紅地說道:“我看她分明就是,就是擔心我搶了她的男人,你之前不是還說過,宮主不會将我視作威脅嗎?”
環兒輕笑一聲,“誰讓你們突然搞失蹤,宮主擔心下次再見到,你們連孩子都搞出來了。”
“我!我要去跟她理論。”段嫣臉色漲紅到極點,又羞又氣地跑去找素問了。
環兒美眸轉過,看向蘇硯俏皮問道:“蘇公子你不去和我們宮主見一面?”
“沒什麽好去的,前幾天不才剛見過?”
蘇硯本是打算将段嫣送回來後,就直接去一趟瀛洲島的。
但是現在情況有變,瀛洲島隐隐有成爲正邪大戰戰場的迹象,所以他想定又想,還是覺得不能立刻前往。
先在邀月宮這邊暫住一兩日吧,多搜集點情報,等這場風波過去了,再去嘗試接觸魔染宮那邊的人。
想到這裏,蘇硯對環兒說道:“幫我安排一間單獨的靜室可以嗎?我想過兩天再走。”
“當然。”環兒爽快答應,“您就當做這裏是自己的家。”
“順便我對紫宸玉府和魔染宮之間的沖突有點興趣,這兩天瀛洲島那邊有什麽進展的話,記得通知我一聲。”
環兒再次答應,“您這邊請。”
一路将蘇硯帶到仙山山腳下,一處位于桃花林中的安靜小院後,環兒踮起腳尖,偷偷在他耳邊說道:
“環兒可以侍寝的,如果您有需要,随時吩咐我哦~”
蘇硯聞言身體僵了一下,旋即用若無其事的語氣回應:“不用,你去吧。”
“好的。”環兒不見絲毫氣餒,或者尴尬之色,她向蘇硯行了一禮之後,就娉娉袅袅地去了。
目送女子的背影消失,蘇硯才搖搖頭進了屋子,他隻覺得這邀月宮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奇葩。
總算重新回到單獨一人的環境中,蘇硯本打算抓緊時間修煉一番,忽然想起一事。
于是他向依舊藏在衣物中的幽月問道:“當初在鏡天宗遺址的時候,我曾于點绛宮中,找到一張小千世界符,編号是【壹肆伍貳】。”
“你知道那是個什麽樣的世界嗎?”
幽月稍微回憶了一下,才緩緩回答:“我沒去過,但是鏡天宗以前有人曾前往,據說也是個力量層次不高的小世界。”
“但是形成那個小世界的洪荒碎片,疑似有上古大魔隕落,這也給那個世界帶來了綿延不斷的【魔災】。”
“昔年鏡天宗在的時候,我們一邊給予那邊的人族一定庇護,一邊接受他們的供奉;但是現在過去這麽多年,他們徹底失去了保護,或許早已經滅絕了也說不定。”
蘇硯啞然,“好吧。”
雖然他暫時不打算去這個小世界,但是以後要用這東西逃命的話,提前對那邊的狀況有點了解也是好的。
“對了,當時我還在那裏拿到一根無名藤條,它叫什麽名字來着?”
“句芒杖。”
蘇硯聞言有些驚訝,句芒,這是傳說中上古木神的名字,聽起來逼格有點高啊。
幽月繼續描述了下去,“它的功效就像你自己試出來的那樣,以水爲力量源泉,專克土屬之物。”
“這東西,是我生前從一位修行界中的老前輩手中獲得,他說這句芒杖裏,應該隐藏着一個大秘密;可惜到他壽命衰竭,他都沒研究出什麽名堂,就把這東西給了我。”
“我還活着的時候,對它還有點興趣,現在早就沒那心思了,你有興趣自己去研究吧。”
蘇硯自然沒那麽多精力,浪費在這種東西身上,先扔在那裏吧,以後有用到的時候再說。
深夜時分,盤坐于靜室中修煉的蘇硯,心神甯定。
他白天服下一顆【培元龍虎丹】後,就開始吸納天地靈氣,以琅嬛天書配合太陰寶诰,一點點增進自身的修爲。
蘇硯心裏很清楚,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半點急躁不得,因此今日狀态反而很好,不僅入定得很快,而且整個人還進入了“物我兩忘”的玄妙境界中。
在這種奇妙的甯靜裏,蘇硯無意識地開始觀想:
以丹田中那一輪溫潤如玉、潔白無瑕的明月爲鏡,以神識、意志、法力爲磨鏡磚,一遍又一遍地細心磨瑩,循環往複,永無休止。
這次和以往不同,以往蘇硯十分努力,卻沒有半點反饋,感覺像是在做無用功。
而這次,如圓月一般的純潔金丹,開始逐漸散溢出一些極微小的光點,它們如同螢火蟲一般,星星點點地散入蘇硯的體内,融入他的法力中
所謂【潤物細無聲】不外如是。
如果蘇硯還是清醒的狀态,此刻心下一定會十分喜悅,磨鏡之法,果然能幫他将本源明月之力挖掘出來。
這一喜的話就很容易破功,所以還是要盡量保持這種“物我兩忘”的狀态爲好,起碼在蘇硯熟練之前要這樣。
不過就在蘇硯暫時“失神”之時,他體内卻有一物蠢蠢欲動。
不是被他鎮壓在月影裏的天魔分神,而是一顆墨綠色的金屬珠子。
此物正是【碧霄血劍】,紫衣魔君的本命法寶,蘇硯初步祭煉後,自然不會給它放在丹田裏溫養的待遇。
不過爲了方便使用,還是沒有扔在代天殿,隻是藏于胸腹之間。
此時劍丸表面,無聲無息地滲出一滴滴血珠,十分詭異,不管是幽月還是天魔都無法察覺到這一點。
幽月一般不會去窺探蘇硯體内的情況,那需要用神識探入,不是說靠得近,就能對内部情況了如指掌。
至于天魔,這厮倒是比較慘,除非蘇硯放松壓制,否則她就像是被關小黑屋一樣,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對外界的事情一無所知。
劍丸表面的血珠越滲越多,最終完全覆蓋了珠子,形成一層薄薄的、粘稠的血膜。
在血膜表面,又浮現出了一張痛苦、扭曲的面孔。
面孔是一個中年男子的形象,他臉色蒼白,眼窩較深,整體而言并不難看,反而有幾分陰柔之美;但是他又天然帶着一種陰冷、陰鸷的氣息,給人不好接近的感覺。
當然了,現在面孔是痛苦而扭曲的狀态,隻談論原本的美醜沒有任何意義。
他在掙紮,似乎想從血液中掙脫出來。
由于沒人阻礙,所以雖然緩慢,但是中年男子稍顯虛幻的面容、頭部、整個上半身,還是一點點“浮出水面”。
到了這時,男子的面孔總算沒有那麽痛苦了,扭曲之色不僅緩和了幾分,甚至原本渾濁的眼神,似乎恢複了一絲清明之色。
但是還沒等這縷潛藏在本命法寶深處的殘魂,做出更多舉動,他就猛然感到一股恐怖的吸力傳來!
吸力自蘇硯的丹田處而來,準确來說,來自于一面通體正散發出銀白色光華的面具。
原本男子的殘魂,想從法寶裏出來,似乎還沒那麽容易,但是被這面具猛然一吸,殘魂就被硬生生整個拽出,并且急速往面具投去!
驚恐的殘魂,發出靈魂層面的尖叫聲,他萬萬沒想到,撿到他遺物的修士,體内居然有這麽可怕的東西!竟然專克一切鬼物。
就在殘魂即将慘遭面具毒手之時,忽然,丹田上空的明月表面,出現了一具妖娆作舞的天魔身影。
随着天魔舞出曼妙誘人的舞姿,殘魂又受到另外一股力量的拉扯,直欲往明月而去。
但是面具又不甘示弱,一時間殘魂被兩股力量在半空中拉扯,眼看就要被撕扯成碎片。
還好就在此時,一把黑沉沉的小劍不知從何處而來,敲了面具一下,面具才不甘不願地将光芒黯淡了下去,不再有争奪的舉動。
平靜無波地“看着”紫衣魔君的一縷殘魂,成功被天魔收走,蘇硯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然後他隻想暗罵一聲混蛋!你丫破壞了我的第一次“磨鏡”!
蘇硯又不是真的死人,再怎麽“物我兩忘”,他在面臨生死威脅的時候依舊會醒來。
不過這紫衣魔君還沒開始奪舍呢,蘇硯純粹是被他的尖叫聲吵醒的,否則要等到他正式行動之後,蘇硯才會心中突生警兆,然後再開始鬥法。
說實話,哪怕蘇硯沒有太陰面具這等至寶,紫衣想奪舍的成功率依然是極低。
因爲他隻剩一縷殘魂,躲在本命法寶中苟延殘喘,别說蘇硯已經是金丹修士,就算還是第三境之時,都有很大把握壓制他。
可以說紫衣魔君的勝算非常之低,但他又不得不這麽做,因爲本命法寶被蘇硯撿到了,越拖下去被發現的風險越高。
蘇硯是因爲隻初步祭煉了碧霄血劍,沒有圓滿祭煉,所以才會留下的這個隐患。
一旦某天蘇硯想完美祭煉了,那麽紫衣會更加被動,他隻能趁蘇硯深度入定之時,殊死一搏。
當然,他博輸了,要不是蘇硯動手比較快,這會兒他已經被太陰面具直接吞噬掉,連渣都不剩。
說實話,原本繼承了紫衣魔君的遺物,和他之前調查的線索,蘇硯對此人還是有幾分好感的。
哪怕知道對方是魔道修士,但畢竟不知道他做過哪些壞事不是?
現在的話,蘇硯就沒那麽客氣,你一開始乖乖出來和我讨饒也就罷了,居然躲着搞偷襲這一套?那可就别怪我下手無情了。
暫時将殘魂交給天魔炮制,蘇硯先沒去理他,而是開始總結自己這次的意外收獲。
之前他就深刻意識到一句話,叫做【心鏡難磨】。
前前後後試了那麽多次,沒有一次成功的。
當初師父沒飛升之前,還讓他無需急躁,修煉時兼顧即可,這還是數年以來,蘇硯第一次在修煉中無意間用出了磨鏡之法。
他内視了一下體内,法力确實有明顯增長,隻這一日之功,就勝過在淵通界時的大半個月。
雖說也有本源明月之力化入體内的幫助,但蘇硯還是深刻體會到,江化微當初不再正經打坐、閉關修煉,修爲依然能蹭蹭往上漲是什麽感受。
想到這裏,蘇硯再次閉上眼睛,試圖重新進入那種被打斷的玄妙狀态。
不過很遺憾,這次蘇硯再怎麽試都不行,看來還是不能太刻意,得順其自然。
好在他已經有過一次成功的經曆,想必第二次、第三次,應該不會再那麽難了。
“算了。”蘇硯自語着,内視丹田詢問道:“怎麽樣了?”
天魔妖媚的聲音傳來,“如同主人所想,紫衣确實想奪舍您,不過他這縷殘魂已經有些渾噩了,多以本能行事,記憶也有些殘缺不全,請問您打算如何處置他呢?”
“嚯,連【主人】都開始叫上了,你很上道嘛。”蘇硯還是比較意外的,上次在那個海底石洞的時候,天魔還沒用上這個稱呼。
“我已經想好了,反正我現在已經是身不由己的狀态,和他化自在天之間的本體聯系,也被徹底切斷;既然如此,還不如明哲保身,主動向主人宣誓忠誠。”
“奴家隻希望,主人他日能将我從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解放出去,我一定會爲主人做牛做馬,不敢有絲毫反叛僭越之心。”
“對了,既然奴家已經是獨立的個體,也别天魔天魔地叫了,請主人賜名。”
呵呵,蘇硯心裏暗道,你和紫衣的想法恐怕半斤八兩吧?
不過他沒有直接拆穿,演戲嘛,就是要互相配合,現在就是【你知道我不信任你,我也知道你心懷鬼胎,但我依然想利用你爲我辦事】的戲碼。
于是蘇硯沉吟了起來,“讓我想想,叫你什麽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