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争左肩中了一指,但最多隻能算輕傷,他身形暴退,打算轉變進攻方式。
但是讓他,讓衆多賓客都沒想到的是,慕容謀竟然不屑于以纏鬥的方式分出勝負,他的星宿指不斷隔空點出,一道道星芒如劍光一樣從指尖迸射而出!
“叮叮當當~”第五争一把長刀舞得如雪紛飛,水潑不進。
雖然絕大多數星芒都被攔下,但仍舊有小半破入陣線之中,将他渾身上下打出一道道血湧如注的傷口。
第五争一咬牙,他緊握長刀,先橫掃斬出一道巨大的半月形刀芒。
暫且逼退了慕容謀,環首刀高舉,“天刀落盡!”
随着第五争猛然揮下,無形的氣浪鼓蕩而出,煞氣纏繞着巨大刀芒從天而落,離得近的賓客紛紛驚慌起身後退,生怕被波及到。
慕容謀正要應對,但是說時遲、那時快,退避的賓客人群中,忽有一位身材高大,着白色衣裳的老者飛身而出,一掌拍向慕容謀後背!
他粗大的手掌上凝聚着白茫茫的寒氣,正是雪神派絕學《寒冥摧心掌》。
這讓衆人又是一驚,【冰山俠隐】裴千裏,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候,和第五争合力夾擊慕容謀。
這又是一位宗師級别的人物,可是在世人的認知中,雪神派久居西方大雪山,向來不問中原世事。
此次他們接到請帖,竟派出一位宗師級别的人物前來捧場,衆人甚至以爲,裴千裏應該是隐隐站在慕容家這一方的。
卻沒料到,這位早已成名的老前輩支持的竟是姚家,甚至不顧臉面偷襲,一切隻爲了扳倒慕容謀。
第五争似乎并不意外裴千裏出手相助,似乎兩人早在暗中有了默契。
但那慕容老爺子何等人物?大宗師果然不是吹出來的名頭。
盡管沒想到裴千裏突施辣手,但是他身子鬼魅般一側,雙手各自點出,竟以星宿指同時招架住了兩位宗師的攻勢。
接下來的戰況再生變化,第五争得裴千裏之助,終于不再是處于下風,兩人堪堪與慕容謀鬥了個旗鼓相當。
這讓衆多看客更加緊張,無論是支持哪一方的,此刻都不好說結果會是如何。
姚夫人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從剛才到現在,一下子覺得有希望了,一下子又覺得敗局已定,一下子又覺得,說不定還是有機會的。
天刀如狂,神掌摧心,兩大宗師的實力不可謂不強,對陣經驗不可謂不豐厚,但是此刻他們卻是越打越心驚。
因爲他們發現,慕容謀一開始單獨對第五争的時候,一副氣定神閑,尤未出盡全力的樣子。
現在兩人死命纏鬥,慕容謀依舊是那副模樣,身影蹁跹,信步閑庭,每出一指都有星芒相随,很快裴千裏身上也多出一道道傷口
“還有人要加入嗎?”
在賓客們驚歎于【指點星宿】名不虛傳之時,慕容謀的這句話,可以說是讓衆人不得不服,這是怎樣的自信與底氣?似乎再來一個宗師圍攻他也凜然不懼!
姚念恩更是從始至終都沒擔憂過,他隻是微笑看着在場衆人,偶爾也會看一下自己的未婚妻和未來嶽母,就像獵人在巡視自己的獵物。
再鬥了百餘招,慕容謀似乎不耐煩了,他飛身而起,頭下腳上,瞬間點出成百上千道星宿指!
第五争和裴千裏拼命抵擋,但仍是擋之不住,最終兩人硬生生被一道道星芒釘死在地上,一時間渾身血如泉湧,生死不知,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這一幕讓衆人看得心驚不已,這表現簡直堪比仙神下凡,試問世間誰能抗衡?
很多人是第一次見到,大宗師全力出手是何等模樣,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以往的拳腳兵械比鬥,在這等存在面前簡直和過家家一樣。
“好一招星河隕落,慕容兄功力比之當年,還要更勝一籌啊~”
空中忽然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賓客們微微一驚,擡頭往天上望去,竟見到一位須發皆白,身形矮小的道袍老者,乘坐在一隻體型巨大的白鶴身上,有如傳說中的得道真仙一般,盤旋落入場中。
“那是?!”
“是【南海羽客】孫仙翁!”
“真是萬萬沒想到,孫仙翁今日會親身來此,傳言他于茫茫南海閉關,一直在苦尋破碎虛空,飛升而去的契機,已有多年沒聽到關于他的消息了。”
甚至還有人當場拜道:“求仙人收我爲徒!”
孫仙翁自然沒有理會席間那些賓客,隻是從仙鶴身上輕飄飄落下,面容和煦地向慕容謀拱了拱手。
慕容老爺子今日現身以來,首次露出一絲笑容,他同樣十分客氣地向孫仙翁還禮,“仙翁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輝,您願來參加犬子的婚宴,亦是犬子的福分。”
“念恩,快過來見禮。”
姚念恩面帶謙遜快步上前,對道袍老者深深行了一禮,“晚輩拜見孫仙翁,祝仙翁神功大成,早日飛升。”
孫仙翁一時撫須笑了起來,“起來吧,小娃娃。”
蘇硯見到這一幕有些疑惑,“這又是哪個?很厲害?”
女刀客臉色十分難看,“道長有所不知,這位孫仙翁,同樣是步入大宗師境界之人。”
“當今之世,有名有姓的大宗師一共也隻有四位,自從姚家家主死後,隻剩下三位了。”
“現在若是【指點星宿】和【南海羽客】聯手的話,就算姚家能請來那位【素女劍】徐紅藥,恐怕都沒有任何勝算。”
另一邊,姚夫人看着這一幕,一顆心徹底涼透;此刻她終于品嘗到,什麽是真正的絕望,一時間連眼神都有些渙散。
姚安安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緊緊抱住了母親的手臂。
至于場外,衆人現在算是知道,慕容謀爲什麽那麽有底氣了。
先是宴請天下群雄也就罷了,居然二話不說,就讓姚無垠的遺孀和女兒直接出來與衆人見面,不怕被看出破綻嗎?
答案當然是:慕容家無所畏懼!
有這兩位大宗師在此,誰敢搗亂?誰又能搗亂?
盡管衆人沒料到,最後居然還有兩位宗師級别的人物殺出來,爲了一個死人拼死一搏,但是他們的拼命沒有絲毫價值。
單單隻是慕容謀一人就輕易将他們拿下,更别說現在兩位頂尖強者齊至了。
一時間,原本支持姚家之人心灰意冷,尤其是還站着的那二十幾人,一時間身體都有些僵硬了。
就連不少坐着的賓客,臉色也不太好看,他們幾乎能預見到,起碼未來數十年,慈溪慕容家将稱霸天下武林,無人敢撄其鋒芒。
被此等小人做大,他們心中着實不太是滋味,但又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眼睜睜看着這一幕發生。
“還有誰要與慕容家爲敵嗎?”慕容謀重新負手于後,漠然掃視全場,強者風範彰顯無遺。
随即他看了一眼孫仙翁,又淡淡說道:“難得今天犬子大喜之日,連仙翁這等世外高人都前來宴飲;罷了,我給你們一個機會,都坐下吧,就當做是你們一時愚昧無知。”
姚念恩一時有些着急,他暗中傳音老爹,“父親,這二十幾個人不能放過他們!他們都是死硬份子,此次若是不能斬草除根,日後必有後患。”
“你啊,還是沉不住氣,何止這二十人不能放過,剛才站起來的所有人,我都記着呢。”
“别忘了,現在當着天下群雄的面,自然要表現得大度一些,事後再一一殺掉他們不遲。”
慕容謀一邊暗中回應,一邊看向衆人,果然看到陸陸續續有人重新坐下,隻是臉色都很羞愧的樣子的。
姚念恩松了口氣,心中暗自佩服還是父親想得周到,他朗聲道:“來人,清理一下場地,繼續奏樂,爲衆賓客上酒菜,别餓着各位好漢們~”
“等等!”忽然,有人暴喝一聲。
衆人往蘇硯他們那一桌望去,隻見出聲者是一個面相平凡,腰間佩劍的中年消瘦男子。
他始終未曾坐下,此刻更是離席,面色堅毅,一步步往慕容謀的方向走去。
慕容謀一時皺起眉頭,“腳步虛浮,内力薄弱,區區一個三流小輩,送死也不是你這麽個送法。”
姚念恩也面露不愉之色,“你又是爲何要自尋死路?”
“無他,昔年我窮困潦倒,快要餓死街頭之時,曾蒙姚家開棚施粥,救了我一命。”
“我從未見過姚大俠,姚大俠也不認識我,今日此來,隻爲報一粥之恩!”
看着眼前這個視死如歸的消瘦男子,姚念恩臉色陣青陣白。
他當年就是因爲姚家施粥,才有機會混入府中的,此刻此人重提此事,分明就是刻意編造出來羞辱他的!
“找死!”姚念恩迅猛上前,含恨出手。
那男子還未來得及拔劍,就被他一拳正中胸口,噴血倒飛出去,甚至連噴出來的血液,都在瞬間成了鮮紅色的冰塊。
這正是姚家赫赫有名的【天霜拳】,要知道剛才對付老瘸子,姚念恩都沒用出這絕學。
這一幕讓不少人看得心有戚戚然,那個女刀客則是哭着飛奔上前,抱住那具滾落到近前來,死活不知的軀體。
忽然,隻聽“噗通~!”一聲,原本正在打坐療傷的老瘸子,忽然對旁邊坐着的蘇硯跪下,他慘然說道:“求前輩救第五大俠和裴大俠一命!他們内功深厚,現在應該還未死。”
這倒讓蘇硯有些意外,他還以爲,老瘸子會求他打敗慕容謀,不過想想,老瘸子對他期望應該到不了那麽高的地步。
段嫣也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蘇硯,剛才那隻因一碗粥,就願爲報恩而死的男子,讓她心中意氣激蕩,隻覺得男子漢大丈夫,正當如此!
她對對方那種拼命想報恩的心理,深有同感,十分想上前相助,但是蘇硯卻制止了她。
當然,段嫣也發現了,那男子中了那麽兇狠的一招,早該氣絕暴斃,但是現在卻依然沒死,很可能是恩公暗中出手的緣故
見到老瘸子如此表現,在場賓客一時都有些訝異,這個年輕道士又是什麽人?
一開始他們還以爲,此人也是第五争他們一夥的;可是當第五争号召之後,他和身旁的漂亮女子又都沒有站起來,衆人還以爲他們慫了。
但是現在看老瘸子的模樣,似乎這年輕道士還是個隐藏高手,那麽他的立場到底站在哪邊?
慕容謀看向蘇硯的方向,眉頭微皺。
他有些摸不透此人的虛實,甚至閉上眼睛,有種那裏根本空無一物的感覺,非常詭異。
當然,慕容謀心裏完全不慌,現在當世兩位大宗師在此,哪怕此人是個隐居世外,聲名不顯的大宗師,他一人如何鬥得過己方兩人?
一旁的孫仙翁,也發現了蘇硯不太對勁,一時間對他十分感興趣。
面對老瘸子的懇求,蘇硯暫時沒有理會他,隻是看向隔壁桌,那個神色有些郁郁的少年。
“天賜,你都看到了吧?這就是你爹娘爲什麽要來慶賀的原因,如果他們不來,将來落得這種下場的,就是他們,你也不希望這樣吧?”
書生蕭何進,呂燕兩人都是面色微變,這怎麽又牽扯到他們頭上來了??
他們十分想叫這個道士閉嘴,但是忌憚于他深不可測的實力,一時間又不太敢主動挑釁,隻能想辦法看好兒子這邊。
“我明白了,但是你說過,要讓我心服口服,我,我不服!”
這位小祖宗話一說出口,可把他的爹娘吓壞了,他們倆下意識就要去捂孩子的嘴。
但是這話已經說出口了,而且現在姚府前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包括慕容家父子,他們再去捂嘴,倒顯得有些掩耳盜鈴了。
因此兩人的手伸到一半都僵住了,這一時之間,捂也不是,不捂也不是。
蘇硯像是沒看到書生夫婦的動作,他隻是微笑着看向蕭天賜,豎起食指,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小聲點,在你還沒有力量的時候,你要學會隐忍,不然隻會連累身邊的人。”
少年似乎這個時候才發現,在場大幾百号人都在關注他們這邊的動靜,包括那個壞老頭和他的兒子。
少年還是有些害怕他們的,而且他也看到了父母的爲難之色。
于是最終,蕭天賜還是點頭,悶悶地說道:“好吧,我服了,我爹我娘,确實應該來慶賀。”
至此,書生夫婦終于松了一口氣,慕容謀父子也放心了一些,因爲道士似乎并沒有要借少年之口,正面來挑釁他們的意思。
不料接下來,讓衆人都沒想到的是,蘇硯忽然從座位上起身。
他來到少年身邊,半蹲下,認真說道:“你現在口服了,但是你的心還不服。”
“我一向言出必行,你且在此好好看着,我現在就讓你心服口服。”
話音一落,蘇硯就灑然走入場中,看向慕容謀、姚念恩、孫仙翁三人,神色鎮定自若。
這一幕讓衆多賓客都有些不可思議,這道士瘋了嗎?難道他沒有看到,剛才上去的那些人是什麽下場?
就算他真是什麽隐藏高手,還能敵得過當世兩位大宗師聯手不成?
段嫣看着恩公的背影,心中十分期待,眼睛都是閃亮發光着的。
少年有些愣住了,書生夫婦則是完全看不懂,蘇硯爲什麽要這麽做。
已經心如死灰的姚夫人,隻是看了蘇硯一眼,就收回目光;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多一個人上來,隻不過是多一具屍體而已。
她本想說一句“算了”,但是想想,現在沒有任何人會理會她,因此隻能苦笑。
“閣下與姚無垠有舊?”慕容謀無聲無息上前,将兒子護在身後,他覺得還是有必要重視一下此人。
蘇硯搖頭,“沒有。”
“那你又是爲了什麽要與我慕容家爲敵?”
“很簡單,人都說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屍骸。但是今日我想說,不是如此的,起碼當我在的時候,不應該如此。”
蘇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神色十分自信,甚至連嘴角都帶着微微的笑意。
仿佛這一刻,他可以主宰在場所有人的生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