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體内的太陰法力一轉,原本還抱着他不肯撒手的龍女,立刻大叫着跳了起來。
她站在海面上用力呼自己的雙手雙腳,上面凝結了一層深藍色的寒冰,她花了好一會兒工夫,才讓它們融化成水滴滴落。
松了一口氣的蘇硯,立刻整理好衣裳,上身一翻,順勢在蚌殼上正襟危坐了起來。
他先用眼神示意邀月宮宮主那邊稍候,然後表情嚴肅地,看向外貌年齡隻有約莫十三四歲的彩衣龍女。
“小丫頭,我見你年紀輕輕不懂事,一開始才任你胡鬧,沒想到你越來越過分了,你是哪家的娃娃?”
顯然,某人正試圖挽回自己高大上的形象,接下來他可是要和邀月宮的人鬥智鬥勇的,不能讓這位既神秘又強大的宮主,看穿自己的虛實。
不然對方真要強硬動手的話,蘇硯擔心自己會被宮主擄回去慢慢研究。
雖然她不可能知道自己身懷太陰寶诰,但是一定會對他的特殊體質感興趣,也對他體内的秘密感興趣。
還好,此地離蓮華寺那邊并不遠,如果真的事有不及,蘇硯還能召喚佛門之人來幫忙。
蘇硯所不知道的是,素問現在真的在考慮誘拐他的事.
小龍女聞言,則是可憐兮兮地看向蘇硯,“我,我是野生的,沒有家。”
蘇硯聽到這個答案有點想笑,但還是強忍住。
他知道龍女是想逃避責任,擔心蘇硯去找她的家長,但他就沒聽說過龍族還有野生的,你好歹說你是從小被遺棄的呢?
“你認識我?”蘇硯再問。
龍女連連點頭,“一開始,父.烏龜老爺爺給我看過師父你的影像,還說過你的事迹。”
“然後兩年前,那個道士大叔在東海渡天劫的時候,我在一面水鏡上遠遠見過你。”
“當時師父你站在一朵金色的蓮花上,雙手就這樣疊在背後,一看就很有高人風範。”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
蘇硯擺擺手,“别叫我師父,你是怎麽想的?哪有一見到人,就撲過來喊師父的?”
龍女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哥哥和姐姐都教育過我啊,遇到重大機緣的時候,一定要積極、主動去抓住,不然機緣會自己飛走的。”
得,把我當成那種會自己飛天遁地跑掉的天材地寶了,蘇硯無力吐槽。
在兩人一問一答的過程中,素問并沒有出聲,隻是安安靜靜地,十分有仙子氣質地站在旁邊,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幕。
當然,那些席卷出去的太陰潮汐,已經被她一點點收回來了;而且她用的方式很巧妙,潮汐是往多個方向、多個地點收束而去,最終紛紛消失不見的。
這樣一來,外人就很難得知,她現在究竟身在何處,就算想用全面排查的方式找到這裏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蘇硯在和龍女溝通之時,也暗中從座下的河蚌精這邊,接收到了不少訊息。
此時他已經大概知道了龍女的來曆,想了想便說道:“見你年幼無知,不懂禮數,這次就算了,且帶着你家小玉回宮去吧。”
龍女聞言,小臉上的興奮之色盡去,雙眼也飛快蒙上一層水霧,她咬着嘴唇,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可惜,蘇硯不吃這一套,他低頭和河蚌說了幾句悄悄話,大意是讓它将這位龍公主安全送回去,别讓她到處瞎折騰了,萬一把人弄丢了責任重大。
說實話,蘇硯也沒想到,這大河蚌來到東海之後,被一堆不認識的妖怪趕來趕去,最後居然稀裏糊塗地,被出來巡遊的龍女看上去,帶回宮裏去做個小妖使喚。
想來這海裏雖也有蚌精,但是并沒有河蚌之屬,可能是圖個新鮮吧。
就是龍女給河蚌取的這個名字.不是,蘇硯怎麽覺得一點都不貼切呢?這青灰色的一個大貝殼,哪裏像玉了?話說河蚌分公母嗎?
蘇硯回想前世所接觸的生物學知識,依稀記得好像是分的,但是光看外表,他還真看不出這隻大河蚌是公是母。
不過龍女應該不會看錯,就當做是母的吧。
河蚌啪嗒了幾聲,在蘇硯飄起來站在海面上之後,它就遊到小公主身旁,張開蚌殼叼住她的裙角,示意她該回去了。
小龍女見狀,彎腰把體型是她四五倍大小的河蚌抱了起來,跟抱個小貓咪似的,“你還沒說你是怎麽認識我師父的呢?”
“之前問你爲什麽跑過來,你也不說,我還真以爲你要被人拐走了。”
在“一大一小”兩隻妖怪交流之時,蘇硯對宮主點點頭,主動飛身而起,素問會意地跟上。
“诶,等等!師父!”龍女反應過來,下意識想追上去。
但是河蚌很聽蘇硯的話,死死叼着龍女的衣裙,嘗試阻止她起飛。
最終龍女也沒真個化成龍形追上去,她隻是跺了跺腳,沮喪道:“我的仙人師父,就這麽沒了.”
——
天空中,青衫男子與白衣仙子結伴而遊,衣袂飄飛,兩人的身影在蔚藍的天空下,如一幅清麗隽美的畫卷。
此時此刻,素問不知怎麽的,心中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是以前沒有過的,明明她也不是第一次見蘇硯,而且理論上已經對他很了解了才對。
剛才有外人在身邊還好,現在兩人獨處之後,她居然有一點點緊張?這對素問來說,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議之事
蘇硯倒是不像素問那樣心緒複雜,他隻是一直在思考,接下來要怎麽和對方交涉的問題。
飛出不算遠的一段距離,蘇硯就主動在一處遍布礁石的海岸邊落下。
他立于嶙峋的礁石之上,對同樣落在對面的邀月宮宮主點頭道:“初次見面,讓宮主久侯了,宮主先前說一直想與我見面,不知所爲何事?”
蘇硯絕口不提,光天化日之下與龍女貼貼糾纏之事,仿佛那件事從來沒發生過,态度自信從容,十分淡定。
素問想了想,忽然将頭上的紗笠摘下。
首先映入蘇硯眼簾的,是那一襲順着紗笠而下、如瀑的黑色柔順長發。
而後是女子絕色的容顔,白皙細膩的臉頰上,黛眉彎彎,一雙明眸如秋水澄澄,瓊鼻秀氣小巧,齒如含貝,唇若塗朱,嘴角盈盈帶笑,整體給人一種“宛然若仙,傾絕一世”之感。
再加之素問的氣質清雅出塵,身材更是極爲窈窕,腰身修長纖細,胸前玲珑浮凸,可以引發目睹者的無限遐想。
在素問還未摘笠之前,蘇硯對她的第一印象,更像是一位高高在上,朦胧神秘,飄渺不定的仙子。
現在的話,又多了幾分仙子真正走入人間的驚豔之感,那種感覺怎麽形容呢.
這麽說吧,蘇硯當年讀古龍的《絕代雙驕》時,其中有“秀外張三娘,深宮邀月色”之句,如今他算是親身感受到了,何謂“邀月之色”。
素問世間罕有的姿容,讓蘇硯怔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沒有表現出迷戀之色,更沒有任何不得體的舉動,隻是平靜注視着對方明亮的眸子。
這讓素問心裏很滿意,既不是毫無動容,也不是色令智昏。
前者嘛,豈不是說明她毫無魅力?至于後者,她選中的人,如果這點基本的素養都沒有,又怎麽配得上她呢?
話說回來,過去一直在觀察,現在真正見面了,也算是一種貼身觀察吧。
素問覺得,自己還是不能急着下最終的決定,該謹慎的還是要謹慎些,今天正好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她沒有讓蘇硯等太久,徑直回答道:“聽聞蘇公子既是仙人轉世,又是月光菩薩轉世身,素問心向往久之。”
“剛好,我邀月宮主修的亦是太陰之法,故而素問想邀請蘇公子,前往我邀月宮小坐一番,探讨太陰一道的奧妙之處。”
“論道?”蘇硯問道。
素問輕輕颔首,神色柔和,“不知蘇公子可否賞臉?”
蘇硯見此卻是搖頭,“你在撒謊,你第一次認識我,應該是通過蓮月的描述,你還親自看過她的記憶,那時候我的聲名可還未傳揚出去。”
“而且根據蓮月的說法,你從那時開始,就對我很感興趣的樣子。”
“我想請問宮主,你究竟對我有什麽圖謀?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蘇硯這番話可謂非常直白,完全不講情面,他的眼神至始至終都直視着素問,此刻配合上這帶着少許逼問的語氣,看起來更顯得有些強硬。
這也算是蘇硯自保的方法,他不能在邀月宮宮主面前,表現得處處軟弱、處處退讓;既然對方早年間的表現,确實有些詭異之處,那麽該質問的,就應該當面質問出來。
按道理,如果素問問心無愧,這個時候心中應該會生出幾分愠怒;但是此刻,面對這樣淩厲的眼神,素問心中卻是微微一顫~
她不自覺地稍稍壓低視線,有點不太敢和蘇硯對視,隻覺得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這同樣是以往從未有過的。
說實話,這種反應完全出乎了蘇硯的預料,他怎麽感覺怪怪的?
如果這位宮主并沒有惡意,此時應該生氣;或者表現出遺憾的樣子。
如果她确實被自己說中了,那麽更應該裝作鎮定、若無其事的模樣,怎麽現在看起來倒有幾分逃避之色?
“我,”素問頓了頓,才語速緩慢地回應道:“我最開始,确實是從蓮月的記憶中,認識的你。”
“那時你便在山神廟中,展現出古老而強大的太陰之力;作爲邀月宮的宮主,我對你身上的力量感興趣,想與你見一面,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你還是在撒謊。”蘇硯的語氣愈發冷了幾分。
“既然你早早就對我産生興趣,那麽當時爲什麽沒想過找到我?與我見一面?”
“如果是在我聲名鵲起之前還好說,但是當我的名聲傳揚出去之後,當我前往洛陽了結此世因果之後,你依舊沒有試圖來見我。”
“要知道,我可是在那裏整整逗留了兩個多月。”
“直到我從洛陽離去,從此下落成謎,你才開始着急了起來。”
“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兩年間,邀月宮一直在到處搜尋我的蹤迹對嗎?”
“所以你才會在接到手下彙報之後,立刻急匆匆親自趕來。”
“甚至當發現我已經不在蓮華寺之後,哪怕知道希望渺茫,你還是大費周章,将力量輻射到上百裏之外,隻爲了和我見一面。”
“素問宮主,我說得是也不是?”
蘇硯這一句句話,猶如一根根邏輯嚴密的利箭,向着素問發射而去。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素問完全可以從容回答蘇硯的這些質問,但是現在她的狀況不太對,這就導緻她大腦的運轉速度也變慢了,就像一台高溫發燙的機器,就差冒煙了。
“我,我”還沒等素問理完思緒,做出回答,蘇硯忽然上前而來。
隻見他一把抓住了素問的手腕,表情嚴肅,沉聲說道:“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素問原本正在全力克制自己,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出任何異常之處,但是此刻,因爲蘇硯強硬、霸道的表現,因爲被他溫熱有力的大手握住手腕,她的心跳一下子加速!
她的呼吸立刻急促了起來,原本白皙的臉蛋,更是瞬間染上大片暈紅~這讓她看起來霎是動人。
不到一息之間,這位宛然若仙的佳人,竟然失去力氣,順勢倒在了蘇硯的懷裏.
這一刻,素問無比确定,是他,就是他!自己一直以來想要找的,就是像蘇硯這樣的人,他是真正能讓自己心動的存在。
終于,終于可以不用再觀察,不用再等待了;回想起當初定下目标的那一天,真的好漫長,好漫長.
素問這邊在暗自激動、感歎,蘇硯心中卻是又驚又疑,差點将這個女人一把推開!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蘇硯自問雖然有那麽點小帥,但還沒到讓女人見了走不動道的地步。
更别說他現在沒在身上抹什麽情藥,怎麽可能這位邀月宮的宮主,三言兩語間,忽然就這麽一副動情的模樣。
不是,難道她想偷襲我?!
想到這裏,蘇硯再也忍不住了。
就在素問附在他耳邊,用火熱的鼻息說道:“我,我”的時候,蘇硯先下手爲強!
隻聽“噗通~!”一聲,他把這個女人推進了海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