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思索了一下,同樣得不出答案:“找個機會,讓我和绮嚴武見一面吧,我想看看他是什麽樣的人。”
绮泷凰點頭。
“對了,他現在負責什麽職務?人在何處?”
“我父親還在位時,绮嚴武負責鎮守皇陵,其實就是個閑職,方便他尋個清淨的地方閉關修煉。”
“自從我登基之後,他就被我調走了,現在賦閑在家,雖有親王爵位在身,但不領實職。”
“這二十幾年來,我也曾試探過皇叔,但是此人滴水不漏,行事之間十分守規矩,既不要名利,也不貪富貴。”
“每當我需要他爲我出手之時,他沒有一次推辭,總是能百分之百地完成我的吩咐,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說實話,這樣的人非常好用,但越是這樣,我對皇叔就越是忌憚。因爲我不相信世上真有這樣無私奉獻的聖人存在,我連他想要什麽都不知道。”
換句話說,如果绮嚴武真的無欲無求,那麽他爲什麽還要聽從皇帝的命令行事?
因爲親情?绮泷凰自認從小和這位叔叔就沒什麽感情。
而且绮嚴武既然醉心于武道,對皇權不感興趣,那他爲何不獨自走上一條追尋武道巅峰之路?何苦還要留在京城這權利漩渦的中心?
總之,這是位個讓人摸不透的存在。
文思殿内雖然有外人,但是此刻的這段叙話,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因爲缺乏相關線索,對皇叔的讨論暫告一段落,蘇硯轉而問道:“那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做?”
“接下來就該對付心欲門,極樂洞府和第一武幫了,”绮泷凰說到這裏的時候,露出冰冷的神色,“他們真以爲僞裝一下,就能瞞過我的耳目?”
“這麽說吧,雖然我不知道這群亂臣賊子,究竟想在洛陽幹什麽大事,但我現在就是要逼他們提前發動。”
“如果斷其四肢,他們還不動彈,那就拿趙郡李氏開刀,我就不信了,人手全部被我殺光,他們還拿什麽來成事。”
蘇硯十分贊同,“這是光明正大的陽謀,逼迫對方和我方硬碰硬。”
“不過該警惕的還是要警惕,畢竟我們不知道,他們最大的底牌究竟是什麽?必須防止整個洛陽,五六十萬人口都被他們拖下水。”
绮泷凰微微颔首,“這點倒是不用擔心,洛陽神都大陣一旦發動,我以天子名義,借來人道氣運加持,說句誇張點的,天地六宗任何之一大舉進攻,都無法攻破此陣。”
“對了,”蘇硯想起绮泷凰剛才說的,“你說绮嚴武當年曾經鎮守皇陵,這個皇陵不會出事吧?”
绮泷凰搖頭,“那都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鎮守之人早就換成我的心腹。”
“而且這些年來,每年祭祖時我都會照例進去看看,一切安好,并沒有什麽異常之處。”
“更何況皇陵又不在洛陽城内,就在你上次去的将軍山北面。”
“好,那我暫時沒什麽想問的了,隻能靜等伱這邊,從各方傳遞回來的第一手情報。”
蘇硯說到這裏的時候,看向明雲師太那邊,示意她近前來。
明雲雖然對蘇硯十分恭敬,但是對绮泷凰就不假辭色了,她過來後隻是對菩薩微微行了一禮,仿佛當這位女帝不存在一樣。
不得不說,作爲世外修行者,很多人确實是不理會世俗皇權的,内心深處有一種高人一等的心态。
其實水月劍齋内部,由于有入世法一脈傳承,已經是相對較好的了;隻是明雲還記着這位女帝一直拖欠水月劍齋承諾之事,因此也就不和對方假客套了。
許閣領見到這一幕有些不滿,但是她知道規矩,從不會在陛下面前亂說話,因此隻是靜靜看着。
绮泷凰倒是不生氣,隻是微笑看向蘇硯,大緻猜到了他想說什麽。
“我聽聞,先君曾許諾,會讓水月劍齋成爲大楚王朝的國教,并且會讓劍齋的入世法傳人,世代擔任國師之職,敢問可有此事?”
這件事當初明雲提過一次,蘇硯覺得,現在他作爲人家正在抱的大腿,也不能見到美色就什麽都忘光了,好歹要給手下讨一讨公道。
绮泷凰颔首,“是有這件事。”
于是蘇硯接着道:“劍齋這邊向我訴苦,說自從你登基後,就将此事一拖再拖。”
“對,是這樣的,既然現在這位齋主都親自來了,那我也不怕将話挑明了說,我不可能讓水月劍齋成爲大楚的國教。”
绮泷凰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這讓一向好修養的明雲師太都氣笑了,“當面毀約,這就是一國之君的風範?”
绮泷凰依舊雲淡風輕,“父皇糊塗,國教這種事幹系到一國之氣運,怎可輕易許諾出去?否則當年這件事公布之後,也不會立即招來群臣反對。”
“你們水月劍齋确實在南北朝一統之戰中,爲我大楚出了不少力,朕可以用其他方式來補償你們,但是國教之事,萬萬不可能。”
绮泷凰的語氣堅決,有種天塌下來也改變不了她決定的感覺。
“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毀約?”明雲半點不甘示弱,“你就不擔心我們将此事宣揚出去?”
绮泷凰眉頭一挑,“宣揚什麽?宣揚你們當年派個什麽聖女,來迷惑我父皇的事?”
明雲隻是面色冷漠道:“前代聖女清清白白,和楚昭帝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
绮泷凰輕笑回應,“她當然清清白白,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許下重諾,自己拍拍屁股回去世外修行,完成她的【先入世,後出世】之法,想必那位現在修爲已經更進一步了吧?”
“我再說一遍,楚昭帝之所以如此許諾,是他自己做的決定。”明雲也是萬萬沒想到,原來绮氏之人一直抱着的是這種想法。
當年的是非糾葛,恐怕除了當事人自己之外,其他人都隻能靠猜。
在绮泷凰的視角看來,她的父親還不算昏庸,不然怎麽能完成一統南北之舉,打下如今的大楚基業。
而這樣一個不說是明君,至少也算是“開拓之主”的君王,他會不知道國教的重要性嗎?怎麽能這樣輕輕松松許諾出去。
在明雲看來,楚昭帝就是因爲水月劍齋獻上和氏璧,并助力他完成一統基業的功勞,才會許下國教之諾,哪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否則明雲怎麽敢瞞着這一截,至少會委婉地向蘇硯說明情況。
眼看要談崩,蘇硯輕輕咳了咳,“我們就别翻舊賬了,這種事恐怕要把楚昭帝和前代聖女找來對質,才能分清誰對誰錯。”
“但是人死不能複生,我們還是來談談将來如何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