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蓮月離去,蘇硯轉而開始琢磨另外一件事:磨鏡人。
這段時間以來,他曾讓佛門的人手去調查過此人,但是沒有任何線索。
或者說偌大的洛陽不是沒有磨鏡人,也不是沒有道士打扮的,但是和蘇硯見過的那個,特征能完全對上的一個都沒有。
自從上次在鳳凰樓上遙遙一見,蘇硯就有一種預感,也許他遇到了真正遊戲紅塵的高人。
不是他自己這種裝出來的;也不像當初那個老乞丐,純粹隻是個剪出來的紙人。
就是有一點蘇硯比較疑惑,自己初次偶遇磨鏡道士之時,對他的手藝十分感興趣,想和他學習,對方卻以“不是同路人”的理由拒絕。
如果道士真的是修爲超絕之輩,可能在他看來,教人手藝就和收徒弟差不多,他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就收徒。
但問題是,對方爲什麽又要追過來洛陽呢?
難道他之前沒發現蘇硯身上的特殊之處,是聽到那些傳聞之後,才緊急趕過來的?
又或者蘇硯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不是追着他來的,隻是有事需要到來洛陽一趟,恰好又遇到了他。
後面這個猜測,看起來更合理一點,但是這樣的話,又引申出另一個問題:
爲什麽磨鏡道士,要讓蘇硯知道他來過?
以他那神出鬼沒的行蹤,想想無聲無息觀察一下應該很簡單吧?
想不通,蘇硯還是覺得,有機會的話,要再次和這位見面詳談一下比較好。
在過去的半個月裏,洛陽乍看上去風平浪靜,但是水面之下卻暗流洶湧。
趙郡李氏之人做足了準備,十分緊張,一直在等待蘇硯上門。
根據蘇硯的态度,他們做出了兩套應對方案:
對方使用暴力,則反客爲主,陷對方于不義之地,李家甚至做好了犧牲一部分人的準備;
對方好言詢問,那就虛情假意,言辭誤導,将一些準備好的“線索”塞給對方,一步步誘導他和绮泷凰一系發生沖突。
但是讓李家感到十分郁悶的是,正主兒遲遲不來,甚至連那座寺廟都一步不出。
這讓他們天天擔驚受怕,仿佛在等待一場具體時間不确定的行刑,這種等待甚至比正式處刑時還要痛苦。
而且這半個月裏陸續發生了一些事,看上去很巧合,但卻讓李家家主深感不安。
還是在書房中的那間密室内,李承恩眉頭緊皺,對坐在主位的神秘黑袍男子彙報道:“幽州、卞州、襄州、揚州.各地都傳來朝廷圍剿白蓮教的快報。”
“而且這次動手的人,不止是地方官府上的那些廢物;錦衣衛、六扇門的人都一起出動了,他們的手段相當狠辣,多處分壇據點都被他們連根拔起。”
“壇主和香主等骨幹人員都被枭首示衆,信衆不殺,但鼓勵他們互相檢舉,凡是白蓮教徒都被列入名單。”
雖然看不見神秘男子的表情,但是見他的手指不斷敲擊着桌面,也可以看出他心中的焦躁之處。
他嗓音沙啞地說道:“不是巧合,绮泷凰的下屬看來也不是那麽廢物,這些年來應該掌控了白蓮教的不少重要情報,隻是隐而不發。”
“直到最近這些天,他們才一口氣發動,不給我們喘息的機會。”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他們爲什麽要挑這個時間節點?我們在洛陽的布置,是否已經被他們察覺?”
“這”李承恩思索了一下,還是說道:“挑這個時間點,可能是在绮泷凰那邊看來,蘇硯進京,我們要忙着應對這個仙人轉世,所以沒有餘力去支援各地分壇。”
“至于洛陽的布置,他們應該還未察覺,不然應該優先對這邊的暗子動手。”
“畢竟要是洛陽失陷的話,哪怕白蓮教各地的分壇都被剿個精光,我們得勢之後,主人您登基之後,一切都是可以重建的。”
神秘男子不置可否,隻是轉而問道:“各地分壇傷亡狀況如何?”
李承恩臉色有些難看,“十去七八,這回是元氣大傷了,除了總壇和個别分壇還能獨善其身之外,其餘大部分分壇都被徹底搗毀。”
神秘男子書桌下的右手握緊,又緩緩松開,他刻意用淡定的語氣說道:“白蓮教僅僅隻是我們完整實力的一部分而已,不要慌張。”
“是。”李承恩恭敬行了一禮。
而且他是世家之主,本來就不怎麽看得起,那些走發動底層民衆路線的白蓮教。
此時雖然因爲一損俱損的緣故有些心疼,但終究認爲是那些家夥太不中用,才會被人直搗老巢。
“吩咐下去,讓京城以外的各路人手,包括白蓮教的殘存勢力,都暫時避開朝廷鋒芒,等我們給出信号之後,再讓他們一起動手。”
“什麽時候可以發動總攻?”李承恩的表情有些熱切。
他實在是受夠了,被賤人那邊當狗一樣來回使喚,還得不到信任的感覺;尤其是在上次假借旨意追殺蘇家,結果招來輪番打擊之後。
神秘男子卻搖搖頭,“短時間内,我們的行動方針依舊是繼續蟄伏,時機尚不成熟,貿然發動成功率太低。”
雖然已經預想到這個答案,但是聽到主人親口說出,李承恩心内依舊不免有些失望,“那心欲門、極樂洞府、第一武幫的人,就一直待在洛陽陪我們等?”
神秘男子點頭,“做這等大事自然需要一點耐心,他們不缺,我相信你也不缺;我們已經等了二十多年了,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李承恩自然應是,緊接着他又問道:“那蘇硯那邊到底要怎麽處理?”
“绮泷凰這女人也真是不知廉恥,得知那蘇家小子是什麽仙佛轉世之後,竟然親自出宮去和對方勾勾搭搭,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
神秘男子也是少見地有些發怒,“簡直丢盡了绮家的臉!”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才緩緩說道:“我之前完全沒想到,以绮泷凰的強硬性格,居然會自降身段,對蘇硯如此拉攏。”
“要不是有多方面的情報來源佐證,我幾乎要以爲這是個假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