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有一缁衣老僧,原本他正手持念珠,坐在蒲團上默默誦經,此時黑暗的室内忽生光明,他不由得睜開了雙目。
當看到那蓮座發光,老僧的眼神先是錯愕、難以置信與不可思議,緊接着才是狂喜一類的情緒。
他微微顫抖地站起身,不敢大聲喧嘩,也不敢動作過猛,生怕驚擾了此刻出現的神迹;他一隻蒼老的手掌顫巍巍伸出,似乎想去觸碰那蓮座。
但還沒碰到之前,老僧又立刻收回手,他先跪下來五體投地,虔誠地頂禮膜拜,口中默默禱念着什麽,然後才敢站起以雙手捧起蓮座,仿佛這不是一件佛寶,而是一份沉甸甸的希望.
青城宮,天同峰,蘇硯依舊對外界的狀況一無所覺。
實際上他的狀況極其危險,一般人在築基階段,不可能遇到這麽危險的情況,那就是迷失自我!
此時此刻,蘇硯感覺自己化作了一片羽毛,正晃晃悠悠地、輕輕乎乎地往下墜落。
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隻要融入那點光華,自己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等等,蘇硯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光之後,他還有形體嗎?
之所以執着于這個,是因爲沒有形體的話,有件事是不能做的。
如果不想問題還好,一想問題,蘇硯的思維就開始發散,很快他又冒出一個新的疑問:融入後我還是我嗎?
接着無數的疑問,如同一個個泡沫浮上水面: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麽?現在是什麽時候.
在外界看來,就是蘇硯眉頭一皺,身體一震,然後眉頭舒緩,一切又平靜下來。
此刻蘇硯的心神,在震動醒悟過來後仍然心有餘悸,這什麽情況??靈素經沒提過築基時會出現這種事,就連顧真人也沒提過,爲什麽自己居然會沉迷于丹田中的一點虛像?
這是每個修行人的必經之路嗎?這也太兇險了吧,我TM才剛剛築基,就讓我接受這種考驗,要不是想着
算了,蘇硯收攝心神,現在再向氣海底部那點微光看去,仍然有十分美好的誘惑,但他已經不會再被迷惑。
接下來要做的很簡單,或者說築基本來就不複雜,按照靈素經的記載,海中生月之後,便是将這一輪明月升上空中,穩固下來。
蘇硯小心翼翼地探出神識,不直接接觸,而是用内氣包裹着那一點微光,并嘗試将它托舉起來。
還好不是特别困難,但是光華在升起之時,會吞噬氣海中的内氣以壯大自身,蘇硯托到還沒十分之一高度,他的丹田氣海就爲之一空!
這又是什麽情況?!書上沒說,真人也沒提過,升月的消耗這麽大的嗎??
接連發生意外,蘇硯隻能硬着頭皮,全力運轉靈素經和琅嬛天書,瘋狂向外界索取靈氣和月華。
築基過程不能中斷,中斷就是失敗,蘇硯雖然能接受,但不代表他甘心!
這個動作反應到外界來,就是原本越堆越高,幾乎真的要淹沒了青城宮的虛幻月華,在一刹那瘋狂往源頭的光柱湧去。
這速度十分可怕,幾乎是在眨眼之間,整個青城洞天的積蓄就爲之一空,隻剩下那條比原先粗大了十倍不止的月華光柱。
接着就連光柱也在肉眼可見地快速縮小,變回最初始的狀态。
還好在這個過程中,靈氣的灌入沒那麽兇猛,不然被這麽猛抽一下,估計青城宮不少陣法的運轉都要短暫卡殼。
不過饒是如此,圍觀之人也十分吃驚,顧真人更是擔心蘇硯會不會被龐大的能量擠爆.
蘇硯依舊對外界無知無覺,隻是稍微吃驚地看到,随着大量還沒來得及轉化提煉的月華湧入,那點微光開始迅速成長,他托舉起來也十分輕松,幾乎是迅速而被動地将其升到最高。
僅僅隻是短短幾個呼吸間,微光便徹底化作一輪明月,并且高挂在空空蕩蕩的幹涸丹田之上。
雖然整個過程和預計中的不太一樣,但是蘇硯知道,築基成功了!
這輪稍顯虛幻,額,好吧,也不是那麽虛幻的明月,就是蘇硯賴之以修行的道基了,以後就連金丹、元嬰都是從這輪明月中蛻變而出。
雖然築基成功,但是蘇硯沒有急着退出修煉狀态,而是靜下心來,默默吸納靈氣與太陰月華,開始填充氣海。
不知多久後,丹田再次被内氣填滿。
其實蘇硯此時已經有能力凝聚出真正的法力了,在内丹一道中,法力又被稱爲法力之液,或者“天液。”
當蘇硯用液态的法力把丹田填滿,那麽他就能順理成章地晉入第二境。
長舒一口氣,蘇硯退出修煉狀态,退出内視,雙目緩緩睜開。
不過睜開之後,蘇硯身體就是微微一僵,因爲他發現,自己被包圍了!
這什麽情況??
蘇硯不知道自己今天是第幾次說這句話了,爲什麽掌教和六脈真人把他圍了起來?
他也沒偷青城宮什麽東西啊,就爲了那幾個弟子被他暴打的事?不至于吧
遙望那個被衆人圍住、詢問的少年,餘雨墨此刻心情十分複雜。
先前看到發生在蘇硯身上的異象,她差點驚得轉身就跑,但見其他人都沒動,她才強忍住腳步。
随後她見到師父和玄平真人面色驚異地互相讨論,但是說的話餘雨墨大半都聽不懂,什麽太陰之體、月宮、星君之類的。
但是餘雨墨不傻,她雖然不知道爲什麽會出現這麽大的動靜,但她知道普通弟子築基不會出現這麽離奇的情況,直接驚動了青城宮上下三千多人。
而且很快掌教和各脈真人都趕了過來,大家都在交流,都在注視着那個少年,這是以前餘雨墨從沒見過的待遇。
從目前的情況看,這個蘇硯将來的成就,真的有可能不在謝冰心他們那批頂級天才之下,甚至能超越也說不定
陳英年此刻面色也有些複雜,甚至沒顧得上關心一下師妹的心情。
他也算是天同一脈年輕一代的俊傑,修道不足十年就有第三境的修爲;原本他将蘇硯當作半個小師弟來看待,并不覺得對方将來會如何如何,師父最優秀的弟子肯定還是自己。
但是現在,陳英年有些不自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