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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球探索号’是一艘梭形八層星艦,從空中看過去,沒有焊縫,沒有船塢,渾圓而光滑。
這樣的龐然大物裏生活着将近三百名艦員,有男有女,大部分是諾伊特人、作爲星球聯盟的艦隊,當然也吸收了格瓦特人、曼努瓦人.
艦員們居住在切面半徑最大的五、六、七三層,通常四人一間,因此,小道消息傳播得比病毒還要迅猛。
此刻,所有人津津樂道的八卦,自然是艦長帶了一位女性地球人進入星艦。
“是試驗品吧?”問話的叫波尼,一位諾伊特美女。
她個頭大概一米二五左右,這個身高在諾伊特人裏面算是中等個。
她披着一頭銀色的鬈發,一雙碧綠的眼睛,愈發襯托出雪白的皮膚,身材玲珑有緻,胸部很豐滿,全身的肌肉敦實,尤其是臀部和大腿。
自從諾德回到星艦,她特地準備了緊身短裙,藍色、綠色、粉色.這種短裙尤其能夠突顯她全身凹凸有緻、引以爲傲的線條。
每次當她穿上這種短裙,諾德熱烈的目光總會望過來,直截了當地贊美,“波尼,你今天很美。”
可是,現在似乎不管用了。
正坐在四樓餐廳與另外一位艦員八卦的波尼,聽到艦員們的問候聲:“艦長早”“艦長真是太帥了!”,也直覺似地跳起來,連忙走出幾步,挺胸扭臀地迎了出去,當然是爲了突顯自己的好身材,“艦長您好,好久不見,你越來越年輕,越來越帥了!”
“波尼,你好。見到你真好。”諾德咧開嘴笑了笑,停住了腳步。
波尼有些失望,諾德顯得心不在焉,他的眼睛不像過去那樣追随着自己,他的話沒有什麽熱情,像是在敷衍。
她揚起笑容,聲音又嬌又軟,“船長,今天中午我們可以一起吃飯嗎?”
“波尼,我剛回來,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這樣,我們再約時間好嗎?”
“船長,好吧。”波尼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但她依然優雅地微笑着,戀戀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波尼抿了一口地球芒果汁,不經意地将深領口下雪白軟糯的胸口對着卡爾,嬌笑道:“卡爾,謝謝你給我的禮物,那枚地球人的銅鏡,我很喜歡。”
卡爾羞澀地盯着眼前白花花的洶湧,腦子裏面一片空白,隻剩下兩個字“好辣!”,他拿起波尼請的地球芒果汁喝了一大口,喉嚨裏撕扯的幹澀才稍微緩解,啞着嗓子問:“你能喜歡我很高興。”
過去他也送過波尼很多禮物,可是,她顯得毫不在意,更别說專門過來謝謝他,還邀請他一起喝一杯。
難道跟墜入愛河的船長混了一段時間,他也走桃花運了?!
“卡爾,你終于變回來了,我還是喜歡你們諾伊特人的模樣。”
卡爾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他可不排斥這副地球人的皮套子,每天照鏡子的時候,他很享受自己高大魁梧的身材。
在地球上,他原先的小矮個就像個侏儒,走出去随時都有可能被潑皮流氓上來教訓一頓。
波尼低頭喝着芒果汁,像是有心事,終于擡起頭來,沖着卡爾來了個燦爛的笑容。
要知道她的嘴唇很厚,又抹了鮮紅的唇脂,笑起來就像一輪紅月牙兒,顯得妖娆魅惑,“卡爾,我真羨慕你可以跟諾德一起在地球上生活。你們一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能跟我講講嗎?”
“地球上的生活?”卡爾立刻怔住了,這個話題太廣,一有時間,他當然不會讓自己閑着,長安城裏的勾欄酒肆沒少光顧,言多必失啊!
“卡爾,地球人——地球女人?你們遇到什麽特别的地球女人嗎?她們長得什麽模樣?”
“地球女人嘛,我們倒是見到很多,她們的模樣”卡爾停了下來,頗爲躊躇。
他不确定,在一個諾伊特女人面前描述地球女人是否明智——女人都是小心眼兒,愛吃醋,諾伊特女人除了胸部更豐滿些,似乎找不到能跟地球女人媲美的優點,不過他仍然喜歡諾伊特女人,不像船長,會迷上那個地球女人。
“波尼,唔,不能把地球女人跟咱們諾伊特人放在一起比較,基因不一樣,種族不同,我就簡單打個比方,蘋果和芒果能放在一起比較嗎?”
波尼的綠色眼睛眨了眨,“可諾德喜歡吃蘋果還是芒果呢?”
卡爾面色一滞,心中歎了一口氣,如果諾伊特人是蘋果的話,偏偏諾德就喜歡吃芒果,“波尼,諾德是諾伊特人,每天吃的話,他肯定選蘋果,芒果嘛,他可能會偶爾嘗個鮮、換換口味。”
波尼綠色眼睛忽地一閃,“真的嗎?他隻是偶爾嘗個鮮!”
“諾德喜歡喝茶。”卡爾杵着腦袋真誠地說,不過那隻是他裝模作樣。
道觀裏面的地球哥們兒跟他說過泡妞秘籍——女人嘛,簡單。
其實跟讓驢子拉磨差不多,你隻要在她面前挂上一根新鮮的胡蘿蔔,她便心無旁骛地跟着胡蘿蔔走。
卡爾打算實踐一下,諾德也許就是那根胡蘿蔔,波尼能不能吃上他不知道,可波尼一定會每天跟他喝一杯、吃個飯,他們之間的話題可多着呢,講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茶是什麽?”
“地球上有一種綠色植物的葉子,曬幹以後可以泡水,叫茶水,諾德很喜歡喝。”
波尼眼睛裏面閃動着驚喜,“諾德還喜歡什麽?”
“他還喜歡發呆,一個人發呆。”
“那個女人在哪?”
“她受傷了,唔,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醫療中心就在這一層。”
“聽說她的傷很嚴重,會死嗎?”
“有老斯帕克在,死人都能活,”卡爾忽而打住,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因爲,面前的美人,不但眼睛是綠的,就連臉色也發青了。
雲栖不但沒有死,而且蘇醒後的這幾天裏面,已經把醫療中逛了個遍。
醫療中心的康複健身區,雲栖正在使用諾伊特人的跑步機。
她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這玩意兒,但是功能差不多。
很容易理解,在漫長的星際旅行中,長期處于失重環境的艦員,當然需要進行健身。
雲栖稍微看了看文字圖示說明,倒騰兩下就明白怎麽玩了。
她愉快地在上面慢走,視野中是舷窗外的水下動物。
正當她默默籌劃美好未來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種奇異的聲音。
那是一種慢節奏的聲音,當你聽到啪的一聲響,一顆心懸了起來等待着第二聲,可第二聲卻遲遲不來,估摸還得有一會兒,正當你打算放棄的時候,第二聲來了。
雲栖轉過頭去,幾乎被吓得魂飛魄散。
當她看到斯帕克教授的時候,是興趣盎然地驚詫。
當她面前突然出現圓滾滾的機器人的時候,它們悄無聲息的出現經常能把愛發呆的她吓了一跳。
可所有的驚吓都比不上這次,那是什麽?
那是一隻與人類差不多高大,直立行走的土撥鼠,這可是土撥鼠的新品種,頭上長着三隻眼睛,身體渾圓,像個大土豆,上面長着異常短小的兩條胳膊和兩條腿,身上還穿了黑色緊身衣和緊身短褲。
媽呀,黑色緊身衣完美地勾勒出滾瓜溜圓的身形。
他的移動速度極慢,兩隻粗壯而短小的大腿,小心翼翼地移動。
用慢動作分解來描述,腳先擡起,在空中輕飄飄地滑動,身體微微前傾,上半身盡力保持平衡,上面的兩隻手張開,似乎準備一旦碰到異常情況,随時可以抓住什麽,然後他的腳終于放下了,就這樣,他一步一步地向雲栖走過來,然後踏上了旁邊的跑步機,在上面緩慢地走起來。
雲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心裏開始哆嗦,地球上的土撥鼠可不會認他做親戚。
他到底是男是女?男的該有的找不到,女的該有的也看不出來,也許這就是極爲罕見的雌雄同體生物。
自從來到這,她明白自己周圍都是地外生物,不能用地球人井底之蛙的宇宙觀來看待世界,可這艘飛船上到底還有多少種怪物?
這麽多跑步機,可他爲什麽偏要找她做鄰居呢?
雲栖禁不住好奇,腳下不停,眼睛卻仔仔細細地打量着身旁這個‘怪物’。
怪物的皮膚是褐色的,粗糙得跟鳄魚皮一樣。
怪物也正在打量雲栖。
雲栖轉念一想,在怪物眼中,她也許才是怪物哩。
怪物的三隻眼,眼球上方的眼睑幾乎把眼球覆蓋,隻留下一條縫隙,正朝向自己,眼睛下面還有個濕哒哒的鼻子,那鼻子沖着她,吸了吸鼻翼。“你是誰?”
雲栖心下一凜,好在有意識伴侶,她聽得明明白白,可她不打算先把自己交代清楚,直接反問,“你是誰?”
怪物朝她咧嘴一笑,刹那間,那張棕褐色的圓臉充滿戲劇性,三隻眼睛突然睜開來,圓溜溜的就像三粒黑色巧克力豆,嘴巴張開成橢圓,裏面露出上下兩排、整齊排列的白色門牙,這笑容隻有兩個字來形容——傻萌,“我叫梅咖,格瓦特人。”
雲栖樂了,感覺面前是一隻對着自己傻笑的土撥鼠,“你好,我叫雲栖,地球人。”
“我知道你是地球人。”
雲栖回憶起了格瓦特星球。“梅伽,格瓦特上面有廣袤無垠的金色沙漠,很壯觀。”
梅伽聽了很開心,繼續露出傻萌傻萌的笑容,“我們的星球體積是諾伊特的兩倍。”
“你在這裏做什麽?”雲栖問道。
“我是飛船機械工程師。”
“你真厲害,我不懂這些。”
“如果有機會,我可以帶你去看看飛船。”
這個提議正合她的心意,“真的嗎?”雲栖停住了腳步,當然她順手把跑步機暫停了。
梅伽的小圓臉上洋溢着笑容,他的腳步也随着雲栖停了下來。
但是腳下的跑步機卻依然在向後滑動,他試圖用那條小短胳膊去按一下暫停鈕,可來不及了,對于格瓦特人來說,所有的一切都太快。
撲通一聲,沉悶的聲音如同一個沙袋倒下,他那滾瓜溜圓的身體趴到跑步機上,又随着跑步機滑到地上。
梅伽異常窘迫,他絕望地擡起頭望着雲栖,那張褐色圓臉脹成了豬肝色。
雲栖走上前去,拽着梅伽的一條短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氣想把他拉起來。
可她受傷未愈,力量有限,而梅伽一條胳膊已被雲栖拽住,另外一條小短胳膊根本支撐不住那笨重的身體,他隻能趴在地上掙紮着
一道身影沖了上來。
這是一個諾伊特男人,他一頭濃密的金色頭發,高聳的眉骨下面有着一雙金色的眼睛,他的皮膚雪白,大鼻子下面,厚厚的嘴唇咧開微笑着,他那憨厚可愛的笑容莫名地令人感到溫暖。
對這個諾伊特男人來說,把梅伽拾掇起來簡直是輕而易舉。
他很壯實,一把就将梅伽扶起來,梅伽一臉窘迫,低着圓腦袋,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一樣站在他身旁。
雲栖關切地問道,“梅伽,需要我們送你回病房嗎?”
“不必了,我想我能行,”梅咖望了望雲栖和這個諾伊特男人,轉身,滾瓜溜圓的身形小心翼翼地向自己的病房移動過去。
“你是誰?今天真要謝謝你。”雲栖望向面前的諾伊特男人。
“我是艾瑞森。你好,你.是誰?”
“我叫雲栖,”雲栖驕傲地介紹道:“我是地球人。”
他們開始閑聊起來。
從一開始交換名字,到後來他給她帶來好吃的藍色果汁,陪着她在病房中四處遊走——對他來說,也一樣,他也正好需要打發無聊的時間。
他們在一起相處得很開心。随後的幾天艾瑞森每天都來看雲栖,每次都給她帶來酸酸甜甜的藍色果汁。
想到這裏,雲栖舔了舔嘴唇,她又需要藍色果汁了。
但是她沒能找到艾瑞森,雲栖有些失望,轉念一想,可以去找梅伽,梅伽一定樂意帶着她一起去餐廳喝一杯。
她來到了梅伽的病房門口,門稍稍掩着,裏面傳來話語聲,雲栖沒有直接進去,隻是把腦袋湊近門縫朝裏面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