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男人真不是東西,都是些畜牲,不……連畜牲都不如,以後都斷子絕孫!
一
人生中第一次親曆戰争,竟然會如此……雲栖不知道如何形容,姑且先用“奇葩搞笑”四個字吧。
劍南夏日的清晨,充滿着春花爛漫的氣息。
雪頂在晨光下熠熠生輝,狹長的山麓上開滿了五彩缤紛的格桑花。
半山腰的花海中,高擎的旗幟上,鮮紅如血鬥大的“秦”字正狷狂自在地飛揚,其下龍虎盤踞相紐,顯得霸氣威武。
矗立軍旗下的年輕男子,身高八尺有餘,頭戴金盔,披着亮閃閃的明光甲,帥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鼓聲隆隆,山腳下的大唐軍隊正邁着整齊劃一的步伐,如同潮水般向孤零零的茂州城圍攏過去。
軍卒身披的铠甲和手中的槍矛,閃爍着淩厲的寒光,踏步揚起的灰塵模糊了他們的身影,卻愈發顯示出摧枯拉朽、氣吞山河的氣勢。
那座城牆不算高、也不算厚實的茂州城,仍靜靜地矗立在晨光下,輕紗般的暮霭在城牆間氤氲,讓它顯得溫柔而神秘。
搞笑之處在于,迎接如雷攻勢的,卻是一片攝人心魄的似水溫柔。
男人們磨刀霍霍、拉弓引箭,箭頭所指城牆高處,卻是一片莺聲燕語和絲竹管弦。
節奏歡快的女蠻樂聲,曼妙妖娆的舞姿,以及整整一個城的女人,如同新娘般精心打扮過,一個個擠着挨着地趴在城牆上,正春心蕩漾地打量着樓下的肌肉男。
女人在看男人,男人也在打量女人。
這是一場男人與女人的對決,剛與柔的較量。
雲栖特别好奇溫柔攻勢的效果,她帶着岩波躲在城樓的角落裏,像是來看戲的,正在研究跳舞的女子當中,究竟誰是公主。
溫柔攻勢似乎奏效了,男人們到了城外并未直接攻城。
他們齊刷刷地停住進攻的腳步,放下手中的弓箭,仍舊保持整齊的陣形,然而嚴肅的眸子裏,竟然也流露出一抹柔情。
男人靠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
城樓上的女人們見狀,慌裏慌張的心終于放下,臉上滿是勝券在握的笑容。
——隻要是功能正常的男人,見到女人,立刻就會變成綿羊,自然順理成章地變成她們的菜。
女人們一道道目光放肆地掃過男人的身子,一副姹紫嫣紅垂涎三尺的嘴臉,手上指指點點,竊喜:“果然威武呢……什麽時候打進城來……我可等不及了……”
“饞死人了……倒想看看漢人的風流手段如何?”
“那個最帥……快看……”
“哪個嘛?……還是第三排最中間那個好……”
“哎哎,秦王在山腰上,哇戰神威武啊.”
“噓噓……小聲點,别讓大将軍聽見嘞。”
“呸,一副純潔聖母的假樣,誰不知道,她府裏頭藏着貓膩呢。”
唉,老虎不發威,還當是病貓喲……
久旱的女人們,心裏早已按捺不住,如果不是兵臨城下,刀光霍霍,照以前早就沖出去直接上手了。
呵呵……這裏女人可是老大,男人就得順從女人……
雲栖幾乎要笑死,冷冷道:“搞笑,如果這樣也能守住城池,這幫女人真能征服世界了。”
岩波滿臉老成的笑,“不然怎樣,難道讓她們真刀真槍地沖出去找死?”
沒有見識過戰争殘酷的雲栖心情複雜,她既希望這些女人能拿出應有的氣勢,好好殺殺臭男人的威風,又盼着能夠瞻仰一代戰神的風采。
重色輕友,重友輕色……人有時候就是這麽矛盾。
恨鐵不成鋼,眼見雙方呆愣愣地對峙,雲栖急得直跺腳,“這些兵見到女人就傻啦?什麽戰神、蓋世大英雄,見到女人就挪不動腳,我早就知道,你TM就是這種貨色!”
到了這裏,沒有各種眼睛和耳朵,沒了約束的雲栖偶爾還會爆個粗口。
可是戰場雙方依然深情對視着,他們不像是來打戰的,倒像是牛郎織女千裏來相會的。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皮,爲了這場千載難逢的大戲,天不亮就爬起來,早飯都沒來得及吃。
“岩波,就這麽大眼對小眼地幹耗着,一點沒勁兒,走吧,去吃飯,本小姐不奉陪了。”
正在這時,城樓上忽然有歌聲響起,雲栖聽不懂蠻語,但雲雀一般的音色仍吸引她偏過頭去。
淡金色的晨光落在滿綴的七彩璎珞上,讓裹着紅裙的女子耀眼得不像話。
她紅潤的嬌顔藏在綴着七彩璎珞的紅色頭冠下,包裹在紅裙裏的身材,豐滿而玲珑,随着曼妙的舞姿盈盈舞動。
她邊唱邊跳,緩慢的肢體動作,卻充滿着節奏感,輕舞的七彩璎珞,卻總是透出悅目的靈動。
翩然旋轉間,頭冠下的绯紅色輕紗揚起,露出一張年輕絕美的臉。
這一刹那,雲栖驚得捂住了嘴,喃喃,“紅绡——”
一大早就沒見到她的人,竟然跑到了這裏!
……她到底是什麽人?
爲什麽會出現在這?
她……不瞎啦,一雙秋水般的眸子,面朝雪峰的方向,迷人的目光總是飄忽着落在秦王的身上,紅豔的唇彎起柔魅的笑,當然,那也是對秦王的笑。
如果知道窦三郎的真實身份,在長安的時候,她也許……
這一刻,蝴蝶蠱三個字忽然從心間飄過……雲栖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更像個溫柔陷阱。
二
“老程,”山坡上的秦王正與程咬金弈棋,落下一子後,擡手指着城樓上豔美絕倫的女子,“快看,那姑娘在唱給我聽,跳給我看——”
“真是沒意思,”程咬金手中的白子尚未落下,看看美人,又偏頭嫉妒地白了他一眼,“明知道你這人花心,這些女孩子總是中意你,在京城是這樣,到了這裏還這樣。”
凝望着迷人的春色,秦王深深吸了一口氣,唇角浮起一抹獰笑,“沒有打開城門迎接,給我玩這套不戰而屈人之兵,可笑,戰争豈是兒戲!”
程咬金苦笑,“美人載歌載舞歡迎遠客,打不得殺不得。若無功而返,不但會被太子借機彈劾獲罪,還會被天下人恥笑,破了城,又有人說她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大唐軍隊恃強淩弱、濫殺無辜,人言可畏,進退兩難啊!”
秦王若有所思地默了半晌,忽然道:“男主外女主内,這是天理倫常,這女蠻族逆天而行,天自誅之。”
說到這,他擡眸望向幽碧的晴空,飄忽的雲朵間,忽然多了星星點點、色彩斑斓的風筝。
程咬金咧嘴一笑,“兄弟們這幾日準備的風筝終于上天了。”
風筝色彩斑斓,形狀各異,有燕子、蝴蝶、蜈蚣,金魚、老鷹……飄飄忽忽,順着雪頂上吹來的山風,越過翠色氤氲的山麓,越過巍峨宏偉的城樓,挂在了茂州城上空。
——像鳥一樣會飛的奇怪東西?漢人可真會玩,還很漂亮!
趴在城樓上隻顧着看男人的女人們立刻就注意到了。
這輩子第一次見風筝,女人們擡頭四顧,歡呼雀躍,竟然将殺氣彌漫、莊嚴肅穆的戰場變成了喧嚣的市集。
似對山下嘈雜的歡呼聲置若罔聞,秦王低頭專心緻志地推敲棋局,忽然落下一子,這一子,重若千鈞,棋局勝負已分。
完了,程咬金目中一黯,歎了口氣,苦着臉落下最後一子,告負收場。
城樓上的呼聲愈發高漲,秦王舉目凝望着那一個個藍天下飄忽的影,臉上溢出成竹在胸的笑。
“老程,你看,他們就是上天的使者,給這些忤逆上意的女人帶來了上天的旨意。”
他的話音剛落,天上那頭最長的蜈蚣已經飛到了女蠻國王居住宮殿的上空。
熾烈的高原陽光透過風筝,恍惚間,蜈蚣頭部的觸須忽燃起一縷火焰。
紫色混雜着青碧色的火焰順着風迅速蔓延,嗞嗞作響着向蜈蚣頭竄去。
頃刻間,傲遊在藍天下的蜈蚣已被紫焰吞噬,迅即凝聚成火球。
火球噼啪燃燒着朝着下方莊嚴的宮殿墜去,在陽光下劃過一道耀眼的流光。
放眼望去,漂浮在茂州城上空的風筝,仿佛約好了般同時燃燒起來。
轉眼間,半空中火光閃爍,大大小小的火球如同冰雹般急墜而下,在碰撞到城裏密密匝匝的屋頂時,“轟隆隆”發出硝石炸藥特有的爆炸聲。
一時間,以木制爲主的茂州城,立刻陷入一片火海。
大地變得炙熱,空氣仿佛也在燃燒,烤得每個人臉和身上發燙,裏面混雜着嗆鼻的煙氣,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頃刻間,原先矗立在高原雪峰下的美麗而幽靜的城池,已經被濃煙和火光籠罩。
——原來這家夥唱的是這出戲啊.他倒是把硝石霹靂彈學去了!
倚在城樓上呆看風筝的女人們大驚失色,終于恍然大悟,四下響起一片哭爹喊娘的咒罵聲。
嗚嗚嗚……男人真不是東西,都是些畜牲,不……連畜牲都不如,以後都斷子絕孫!
城樓上負責守衛的大将軍,自然是位女将,對着在火光裏不斷爆炸的茂州城,氣得直跺腳,揮臂高喊:“閑雜人等都給我回去,撤!往後撤,回去救火——”
不用她發令,城樓上的女人早就一窩蜂地湧向樓梯,下樓……慌不擇路間又有人被擠倒,人擠人、人壓着人如同疊羅漢般,城樓兩旁的樓梯上混亂不堪,哀嚎聲、慘叫聲不絕于耳。
雲栖雖然覺得她們愚蠢可笑,可見到這副混亂而悲慘的情景,心中十分不忍,連忙招呼着岩波,一同上前救人。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時城門已經敞開,那些臭男人正得意洋洋地竄進城,看到四下奔逃的女子,如狼似虎直直向女人撲上來。
(本章完)